趣書網 > 主角攻受怎么為我打起來了 >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秦毅是帶秦浚登門道歉的。

  自從他靠開采能源礦起家、用錢開路廣結人脈后,他就再也沒有體驗過這種卑躬屈膝、忍氣吞聲的日子了。

  唐家......

  秦毅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扭曲之色,但下一秒他便掩藏好怨恨之色,還低聲對秦浚道:“一會兒給我表現好一點,別擺出一張臭臉。”

  秦浚遠沒有他爹的好心態,對上秦毅陰沉的目光,來時就被毒打一頓的秦浚后背隱隱作痛,齜牙咧嘴擠出一個笑,心里卻直嘀咕父親翻臉比翻書還快。

  真是太倒霉了,只是隨口罵了唐白一句,結果他又是全校當眾檢討,又是要被他爹帶著上門道歉,搞得他里里外外都不是人。

  提著專門給唐白準備的帕露露首飾,秦浚寬慰自己,反正那件他最擔心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不是?

  想到這里,一直無形懸掛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憑空消失,讓他一身輕松。

  裝裝孫子又有什么關系,他低頭只是一時低頭,而唐白那個小婊/子現在擺出高傲的姿態,到時候還不得被他們alpha睡?

  秦毅按下門鈴,只聽門上的人工智能嘰里呱啦嚷嚷道:“無預約禁止入內!禁止入內!”

  秦毅:“......”

  秦毅對閃爍著紅光的攝像頭擠出一個笑:“唐老,唐夫人,我是秦家秦毅,今天是來帶我這不爭氣的兒子給令愛道歉的。”

  不爭氣的秦浚也賠著笑臉。

  這一父一子如出一轍的笑臉投放在光屏上,唐白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嘟囔道:“噫——原來討人厭真的是家學淵源啊。”

  唐爺爺不贊成地看了看唐白:“這種話你在我們面前說可以,等他們進來了不許當面說,哪有omega家家是這樣說話的。”

  “還有前幾天在聯邦軍校入場儀式上,你說話......”唐爺爺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才好,抓著胡子搖了搖頭沉痛道:“太不矜持了!那是全網直播,我看你啊,像生怕自己嫁出去一樣。”

  唐白拿起隨身攜帶的小梳子,給唐爺爺抓皺的胡須細心梳理了兩下,柔聲道:“爺爺你不知道聯邦軍校表白墻里有好多alpha在表白你家的小可愛嗎?您老就不要成天操心我嫁不去嘍~”

  唐爺爺被唐白搞得沒脾氣,無奈地移開視線,點開光腦讓門口那兩人進來。

  秦毅提著禮物一進門就道:“這屋子里的味道可太香了!唐所長家里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真羨慕唐夫人的手藝!”

  唐母矜持地放下湯匙,“這是我家糖糖做的。”

  秦毅連聲贊嘆:“那唐公子可是繼承了唐夫人的好手藝,我家夫人可說了,唐夫人的手藝是一頂一的棒,沒想到唐公子也廚藝非凡,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誰娶了唐公子可真是太有福氣了!”

  唐白面無表情聽秦浚的彩虹屁,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真的是,這群上了年紀的老直A夸omega就離不開娶嫁,好像一個omega的人生價值就離不開婚姻似的。

  “這是我夫人親手做的小餅干,她說小餅干做得最好的人還是唐夫人。”秦毅笑得很謙卑:“真希望我夫人有機會能向唐夫人學習一下,不論是烹飪還是育兒經。”

  唐母和顏悅色道:“學習就不必了,我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去教人。”

  秦浚卡殼了一瞬,這些年都是花花轎子人抬人,只要他肯低頭,別人就順著臺階讓他下了,哪有像唐母這種溫溫柔柔讓他下不了臺的人。

  只不過是一個嫁得好的omega,當了這些年的唐家主母還真以為自己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東西了。

  秦毅滿腹怨氣,表面滴水不漏道:“唐夫人說得是,對我們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是我考慮不周,哪里有隨隨便便讓您出手教人的道理。”

  唐母輕聲道:“不,我的意思是,教人不只是omega的事情,父親在一個孩子的成長中是不可或缺的責任。求人不如求己,身為一個alpha父親,秦先生應該以身作則,教會您的孩子什么是職責與擔當,尊重和理解,這才是良好的家學淵源。”

  唐白聽到前面都沒有什么反應,聽到家學淵源四個字差點笑出豬叫。

  母子兩人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良好的家學淵源在其中流淌傳承。

  秦毅被唐母訓得抬不起頭,只好僵硬笑道:“唐夫人說得對,是秦某教子無方。”什么叫以身作則,這話里話外就是在罵他這個當爹的沒責任沒擔當,不懂得尊重理解omega,才把兒子教毀了!

  窩著一肚子火的秦毅用力拍了一下秦浚的后背,“臭小子,還不趕緊道歉!”都怪這個蠢貨!讓他丟人現眼!

  秦浚被打了一個踉蹌,痛苦地彎下腰,又一次重復鞠躬道歉的環節,他都可以想象到唐白是怎么一張不屑的面容。

  回想起上一次當著全校乃至全星際人的面鞠躬道歉的屈辱史,新仇舊恨涌上心頭,羞憤的氣血直沖頭頂,他粗聲粗氣道:“唐白,對不起,我錯了。”

  唐白做作地舉起小手,像招小狗似得沖秦浚招了招手,甜甜道:“你鞠躬的方向錯啦,我在這兒~”

  秦浚:“......”

  秦浚正準備忍辱負重地換了個方向鞠躬,就在這時,蹲在秦浚附近的雪球慢悠悠站起身,朝招手的唐白方向走。

  當秦浚低下頭時,他正好對上了那只狗。

  秦浚:“............”

  秦浚牙齒差點都要咬碎。

  雪球看了看這個奇怪的客人一眼,嫌棄地收回視線,又跳到唐母的腿上。

  唐母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雪球,語氣淡淡道:“我家孩子一直嬌慣著,從小到大我們都沒舍得說一句重話,如果他在外面真的受了欺負,我們不會輕饒。”

  雪球跟著響亮地“汪嗚”了一聲,唐母輕笑道:“看來這話狗也能聽得懂。”

  秦父立刻重重打了秦浚一下,“狗東西,你聽懂了嗎!”

  秦浚:“......”

  秦浚:“聽懂了......”

  秦父賠著笑臉:“這臭小子要是再敢招惹唐公子,我保證把他腿打折,讓他爬也爬得遠遠的,不礙了夫人的眼。”

  唐母看了秦浚一眼,輕聲道:“每個omega都是父母的心肝,希望秦公子以后不要再招惹無辜的omega了。”

  秦毅連說一定一定,見唐母這關好不容易過了,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唐爺爺。

  omega畢竟是omega,這種事情只有alpha親口說不再追究,秦毅才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把能源晶石拿回去吧。”唐爺爺望著秦浚帶來的那一箱極品能源晶石,淡淡回拒。

  秦毅聞言急了,他此行最大的目標就是唐爺爺,要是唐爺爺不松口,他這趟等于白來。

  “唐老,我聽說武器研究所需要上等能源晶石,這都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質量比市面上的貨要好得多!”他打開蓋子,滿箱閃閃發光的能源晶石幾乎要亮瞎唐白的眼。

  可是一想到秦家是靠壓榨貧民窟的人發家的,唐白便覺得這些潔白無瑕的能源晶石沾滿了血污。

  唐爺爺看也沒看那箱有價無市可遇不可求的極品能源晶石,緩緩道:“秦家主不用這么激動,小孩子之間的打鬧,不會因為這件事影響到生意。”

  秦毅表情一喜,又聽唐爺爺繼續道:“前提是你們真的能夠從這件事開始反省,不要再動手腳。”

  飽經風霜的面容平和從容,恍若很好說話的鄰家老爺爺,可秦毅卻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壓力,都說人老成精,他在這一剎那,有種被眼前老人看透了的恐慌感,背后動的一切手腳,不論是收買那個omega、找人打聽武器研究所稀缺的物資,甚至是肚子里對唐家憤恨的小心思都無處遁形!

  背后頓時出了一片冷汗,秦毅不自覺帶上討好語氣道:“唐老,這能源晶石就當是給我家這小子教的學費了......”

  “拿回去。”

  秦父的笑容一僵,僵硬不過剎那,他很快恢復了點頭哈腰的狀態,臨走前又是一頓千恩萬謝,才拽著秦浚離開。

  唐白瞥了一眼桌上秦家父子留下的帕露露最新款胸針,“噫,選的還是我審美盲區的一款。”

  唐母跟著點頭:“一看就是直A審美。”

  覺得樣式還挺好看的老直A唐爺爺:“......”

  嫌棄完道歉禮,唐白夾了個佛跳墻里的鵪鶉蛋放在狗盆里,笑瞇瞇對雪球道:“剛才的配合叫得真不錯,哥哥平時沒白疼你!”

  雪球高興地汪嗚了兩聲。

  唐白換上公筷,樂滋滋地給唐母和唐爺爺夾菜,“還有我最親愛的媽媽和爺爺,說話真好聽,我還是要多多向你們學習才對!”

  “就你嘴貧。”唐母道。

  “對對對,我嘴貧,可是秦浚還嘴歪!你們是沒看到,秦浚道歉的時候還撇嘴了,道歉都道得不誠懇。”唐白學著秦緒的樣子撇了撇嘴,然后他被唐母彈了個腦瓜蹦。

  “不學好。”

  唐白捂住腦門兒沖唐爺爺喊道:“爺爺~!”

  唐爺爺嚴肅地點頭:“別撇嘴,omega要有omega的樣子。”

  又來了又來了。

  唐白對雪球吐舌頭,埋頭苦吃的雪球傻乎乎地跟著略略略。

  看到唐白沒心沒肺的樣子,唐爺爺在心中嘆了口氣,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道:“糖糖,秦浚這件事你可以不用管了,秦毅找人買通了當時的受害者,那個孩子答應幫忙做偽證。”

  原本正在和雪球玩耍的唐白愣住,唐白抬起頭來,瞪大眼睛重復了一遍:“秦毅買通了受害者?”

  關于秦浚強/暴omega的事情,唐白一直沒有去聯系當年那位omega,因為不想打擾對方的生活。

  要不要用強/奸這件事扳倒秦浚,也是唐白糾結了很久的事情。

  如果真的要告秦浚,這勢必會暴露那個omega的個人信息,同為omega,唐白比誰都清楚omega對貞潔的看重。

  他也比誰都清楚,omega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脆弱。

  這個社會上omega被侵犯的事情屢屢發生,那些omega沒有被強/奸犯折磨死,反而受不了異樣的眼光選擇自盡。

  秦家作為罪魁禍首,竟然有臉去打擾對方,而且那位omega......真的被收買了。

  “為什么......”琥珀色的眼眸閃過迷惘,他喃喃道:“是因為錢嗎?秦家要是拿錢封口,我可以出雙倍。”

  “糖糖,這不是錢的問題。”唐爺爺言簡意賅道:“那個omega有了談婚論嫁的對象,對方不知道他被強/暴過。”

  唐白的手指神經質抽動了一下,他還記得那個視頻里那位omega被拖走的崩潰神情,撕心裂肺的呼救聲,被扇腫的臉頰,和最后絕望的目光。

  唐爺爺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沒有alpha能接受自己的妻子被人玷污過。”

  玷污。

  一次足矣摧毀一個omega的暴行,在alpha的口中原來只是象征著不潔的玷污。

  不潔,玷污。

  為什么沒有人說秦浚不潔,沒有人說秦浚骯臟得不得了,沒有人說秦浚這樣的alpha是找不到伴侶的?

  “他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可以結婚的alpha,準備走出陰影,開始新生活,如果這件事曝光,不但他相親的這個alpha會不要他,他周圍其他的alpha也瞧不起他。”

  “據我所知,秦家開出的賠償不低,他妥協并不意外......”

  為什么呢?

  為什么明明是秦浚犯了錯,受害者卻要受到指責?

  為什么明明是秦浚犯了錯,他卻不用受到處罰?

  為什么明明是秦浚犯了錯,他還能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

  為什么呢?

  唐白在心里靜靜想,他忽然覺得四周一下都安靜了下來,帶著腥味的海水包裹住了他,像是要將他沉入無邊幽暗的海底。

  空氣是那么稀薄,海水又是那么冰冷,讓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他試圖說話,可開口的一瞬間,就有無數咸澀的海水灌了進來,那么冷,那么令人作嘔,不知道沖刷過多少alpha骯臟身體的海水,不知道匯聚了多少omega淚水的海水,無聲無息地倒灌進他的身體,從氣管、耳蝸、食道不停蔓延,一直到他的胃部。

  唐白慘白著一張臉,輕聲道:“可這不是他的錯。”

  是啊,這不是他的錯啊......

  他做錯了什么?

  他到底做錯了什么?

  “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貞操,這是他的錯。而且這件事已經發生,誰對誰錯都不重要,他被糟蹋了,他就要接受異樣的目光。”唐爺爺原本不想把赤/裸/裸的真相說出來,可是想到唐白和剛認識的alpha去貧民窟,他便忍不住道:“身為一個omega,就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輕信他人,不要隨意去不該去的地方,如果老老實實呆在家里,外出有家人陪伴,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聽過無數次類似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每當看到這樣的新聞、聽到這樣的慘劇時,就有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無處不在的人們指責起來、教導起來、約束起來。

  四面八方都存在的聲音,即使捂住耳朵怎么也逃脫不了的聲音,到最后習以為常甚至認同的聲音。

  那令人窒息的海水包裹住他,像一張看不見的膜,他靜靜地聽爺爺說話,他原本應該一直沉默下去,就像他曾經無數次平靜地妥協一樣。

  從前的他聽聞過無數這樣的事情,這類事情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受害的omega又太可憐了,比被秦浚強/暴的那個omega還要凄慘,他們的下/體被插入利物,乳/頭被刀割掉,皮膚被刻上“蕩夫”等侮辱性字眼......

  他們甚至在飽受凌虐后死亡,被拋尸野外,被沉入湖底,甚至是像個垃圾一樣扔在大馬路上。

  而這個時候學校會告訴他們,校外很危險,你們不要出校門,家人又會告訴他們,家外很危險,你們不要出家門。

  所以omega們的生存空間就一點一點變小,他們像鵪鶉一樣縮在這個社會給他們劃好的圈中。

  唐白乖順地站在圈內,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會在這個圈子里呆到天荒地老,在圈內出生,在圈內繁殖,在圈內死亡。

  這就是一個omega......

  豬玀的一生。

  是啊,從出生開始就被人豢養,按照社會嚴格的要求而成長,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沒有理想,當長到可以出欄的時候,就可以為社會的生育率貢獻一切。

  每一個omega都被鼓勵多生,生十個可以獲得英雄母親的榮譽,生得越多越光榮,大多數omega從結婚那一刻,就開始不停地懷孕生孩子懷孕......生到自己不能生為止。

  唐白的母親身體不好,子宮出了問題,生唐白已經拼了半條命,再生一個命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生了唐白這個omega沒有再懷,唐父為了妻子早早做了結扎,但唐母一直存有愧疚,她自責自己沒有給唐家生出一個alpha,就想讓唐白生一個alpha姓唐。

  母親說,omega最好的人生就是嫁一個好alpha,生一大堆孩子。

  父親說,omega要學會看alpha,分辨出什么是好alpha,才不會遇人不淑。

  爺爺說,要做一個賢良端莊大方的omega,孝順父母,疼愛孩子,體貼丈夫。

  無數人都在告訴唐白要怎么做一個好omega,告訴唐白只有這樣做才能幸福快樂。

  原本......原本唐白就應該一直這樣沉默下去,因為一直以來,這個社會都是這樣,這些omega都是這樣。

  可是啊,為什么,為什么這一刻他腦海里浮現出來的卻是書里的謝如珩?

  那位黑發黑眸的omega從戰甲上跳了下來,他的戰甲上都是硝煙與血污,他的面色慘白,可他的眸子卻亮得驚人。

  他浴血歸來,為聯邦再一次帶來勝利,但他卻得知,他手下一個兵的omega弟弟被貴族強/暴了。

  那個omega不愿聲張,不愿告訴任何人,只想就這么靜靜地死去,那個omega哭著求他不要將這件事鬧大,說那個貴族權勢滔天,不會得到實質性的懲罰,說自己是被玷污了的人,不值得臟了元帥的前途。

  于是謝如珩平靜地走了出去,他還是慘白著一張臉,已經力竭的身體拿著劍時手掌都會微微顫抖。

  他握著劍,走向恭賀他的貴族隊伍,走到那個強/暴了他部下親人的貴族面前。

  燦爛的日光穿透云層,匯聚成無數光柱,貫穿這個污濁不堪的人世間。

  謝如珩舉起了劍,平靜到近乎于冷酷地刺入那個貴族胸腔,利刃刺破一層又一層昂貴華美的衣物,刺破酒肉喂養的皮囊,刺破根根肋骨環繞的心臟——

  血液驀然噴射出來,在燦爛的日光下綻出鮮紅的血霧,濺到謝如珩蒼白的臉上。

  橫貫著時間與空間,那道漆黑的鳳眸仿佛在靜默地凝望著唐白。

  有些事情原本就不可以去深究,不能夠去細想,如果他什么都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那么也許他就不會發現那一層一直覆蓋在他身上,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戳破的假象。

  琥珀色的眼眸望著依舊在說教的爺爺、漫不經心撥弄花枝的母親,唐白忽然就有些喘不過氣來,灌滿胃囊的海水仿佛燃燒了起來,從冰冷的水,變成熊熊燃燒的火,灼熱的痛。

  他好像終于理解書里的謝如珩為什么常常那么憤怒了,這是嫉惡如仇的憤怒、怒其不爭的憤怒、改天換地的憤怒......

  在這個充滿偏見的愚昧世界里,總要有先驅站出來以身為炬,做那唯一的光。

  可是只有一點光是不夠的,只有那么一點的光,是照不盡這個世界的黑暗。

  從古至今革/命都需要有流血犧牲者,聯邦從帝國的統治中脫離出來如此,AO平權的斗爭也應如此。

  有一個殉道者是遠遠不夠,需要有第二個、第三個......需要更多的人去犧牲,去前仆后繼地犧牲,去燃燒生命照亮這個黑暗,就算每個人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花火,但總有一天,星星之火將會燎原。

  這么多年了,這么多年他一直都按照他人的目光活著,他裝聾作啞,他自欺欺人,他外表光鮮亮麗,可只有唐白自己知道,他是一個空殼,為了做傳統意義上的好omega,他放棄了自己最熱愛的東西。

  他還記得兒時爺爺是如何教導自己,每當他解決一個難題,全家人又會如何看他——

  那是驕傲的、贊嘆的、自豪的、欣慰的、像在看閃閃發光的寶石一樣的目光。

  爺爺會用炫耀的語氣,向他的老朋友介紹:“我孫子,武器制造的天才,隨我。”

  那樣驕傲自豪意氣風發的樣子,可是然后呢,當他六歲分化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看到爺爺這樣的表情。

  那天家里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爺爺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一個人呆了一天一夜,等出來之后,一切就都變了。

  他不能夠再跟隨爺爺學習機械學,他不能再擁有機甲玩具,他不能再沐浴在那驕傲自豪的目光下。

  而這一切,只因為......他是一個omega。

  他一直努力說服自己,壓抑自己,告訴自己這樣的生活也快樂,無憂無慮,吃喝玩樂,以后嫁給好alpha,生一堆孩子,不需要奮斗和努力,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啊。

  但這是他想要的生活嗎?

  嫁給一個和顧圖南差不多,可能還沒顧圖南優秀的alpha,不停地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

  唐白從前可以催眠自己,所有的omega都是這么過來的,一向如此,眾人皆是如此。

  可是啊......

  謝如珩并非如此。

  他活得那樣肆意灑脫,野蠻生長,光芒四射,那耀眼的光芒啊,是他為之落淚的存在。

  如果這束光不要這樣明亮,他或許就不會看到自己的懦弱,他是被豢養的金絲雀,習慣了錦衣玉食的安穩生活,不安于現狀,卻又害怕風險。

  他總是這樣退縮懦弱虛偽又愚蠢,如果沒有謝如珩的出現,他或許一輩子都會困在這精致的籠中。

  可是謝如珩出現了。

  謝如珩是他此生最大的變數,就像死水里投進一顆星星,漣漪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閃閃發光的星子照亮了深陷在淤泥中的珠寶。

  就像葉子從痛苦的蜷縮中要用力舒展一樣,人也要從不假思索的蒙昧里掙脫,這才是活著。

  揮劍刺向敵人的謝如珩再一次在唐白腦海中浮現,他的臉上是鮮紅的血,鮮紅到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火,刀光劍影間,那雙漆黑的鳳眸無聲地望著他——

  如果世界是阻擋的屏障,那就一劍刺過去吧。

  如果明知道自己心有不甘,如果明知道自己未來一定會后悔,如果現在一切都來得及,那為什么不去試試呢?

  假如每個人都活在一本書里,都有自己的劇情線,那為什么非要按照別人的期待走劇情,這明明是我的人生,所有的悲歡離合、跌宕起伏,都可以由我自己來寫——只要我愿意為此承受代價。

  要是我愿意為此付出一切,那我......我為什么不去做一回自己?

  唐白抬起了頭,他好像聽到了埋藏在心底的火焰復燃的聲音,那簇微弱的花苗在無盡的海水中燃燒著,燃燒著,燃燒著,隨時都可能熄滅,燒得他渾身灼痛,燒得他鼻頭酸楚,他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護住那一小簇火苗不被澆滅,為此他勢必要忍受被烈焰舔舐的痛。

  “爺爺,媽媽,如果我被秦浚強/奸了,你們會給我一個巴掌嗎?”

  唐母:“他敢!!!”

  唐爺爺皺眉,“我為什么要打你?”

  “為什么不打我呢?是我沒有把我的貞操保護好,要是我一輩子呆在家里,怎么可能被人侵犯?”

  唐母察覺到了唐白字里行間看似綿軟卻咄咄逼人的銳氣,她下意識看向唐爺爺,看到唐爺爺的神情微凝。

  “也不對,貧民窟有些omega即使呆在家里,也會有歹徒破門而入,只要他們心中有惡,不管你身處何方,都無處可逃。”

  唐白輕聲道:“爺爺,媽媽,你們說omega要保護好自己,可為什么所有人都要讓omega去保護好自己呢?”

  “那些alpha沒有父母嗎?沒有人告訴他們,不要去侵犯omega嗎?”

  “omega和alpha的身體素質是天壤之別,遇到強/暴這種事情,我們很難反抗逃跑。防身術?絕大部分的防身術在絕對的實力壓制面前根本沒有用處。防狼噴霧?這種東西從包里掏出來需要時間,情急之下我們也許根本無法對準施暴者的臉。”

  唐白從腰間取下便攜式能源槍,“只有這種武器,才能對alpha造成傷害。”

  “可普通omega根本接觸不到這種武器,不是嗎?”

  他將槍靜靜地放在桌上,那是把鑲滿鉆石的槍支,華麗到有些可笑,唐爺爺呼吸一頓,滿是震撼地望著雙眸被淚水浸泡的唐白。

  唐白的心里分明有一片汪洋在涌動,可他的雙眸卻只淌出了兩行清淚。

  “他們能接觸到的是貞操論,是來自這個社會的二次傷害,他們的父母會責怪他們自我保護意識薄弱,卻從沒想過自己有沒有教omega孩子遇到這種情況要怎么辦,他們的丈夫只會將矛頭指向自己的妻子身上,卻不敢審判他們罪惡的同類!”唐白驟然拔高聲調,他漲紅了臉,紅著眼,目光灼灼看向爺爺和母親。

  無人回答。

  客廳一片寂靜,只有唐白忽然輕下來的軟糯聲音:“沒關系,我來。”

  當著唐爺爺的面,唐白走向了唐爺爺專屬的武器研究室,他站在門口,伸手去觸碰密碼鎖,當要輸入密碼時,那只秀氣的手卻像是害怕般躊躇地停在半空。

  半晌,唐白顫抖著指尖,緩緩輸入兒時那串數字。

  然后......

  門開了。,,網址m..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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