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濁世第一仙 > 第二二一章 烈火熔金
  這村子不大,比黑李村大不了多少,約摸也只有一兩百戶人家。

  但與黑李村不同的是,這村子的房屋、樹木,都是黑色的,但道路卻是紅色的。

  不是紅磚鋪就,而是因為,地上淌滿了腥紅的鮮血!

  村子里,不管是豬、牛、羊,還是雞、鴨、鵝,全都成為了尸體,就連樹上的小鳥、草叢中的小蛇,也沒有活下來的。屋舍邊,大路上,尸體橫七豎八,簡直無從下腳!

  而且這些死鳥死獸,還沒一具是完好的,不是缺了腿,就是開了肚,或者丟了腦袋,總之死法千奇百怪,很多都不像是被殺死的,而是被虐殺而死的!

  李曉曉死死捂住嘴巴,拼命不讓自己吐出來,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雖說沒有一個死人,雖說死的都是些牲畜妖獸,但這么慘的死相,也的確太過惡心。

  上官宏義皺了皺眉頭,大步走進村里,那云根底戰靴上,立時沾滿了血跡。

  李登通既然成了上官宏義的手下,便有了全身心為長官服務的自覺性,此時一見之下,不由皺了皺眉,輕聲道:“將軍,您的靴子——要不要屬下先搬一些石頭來?”

  上官宏義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修神與修魔之間的戰斗,你能保證不沾染鮮血嗎?”

  李登通立時就后悔了,連忙低下頭:“屬下知錯!”

  上官宏義冷哼一聲,大步走進了村,靴子所到之處,濺起一蓬蓬血污。

  眾人緊跟在后,就連臉色越發難看的李曉曉,也鼓足勇氣,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沒有看到一個人,既沒有活人也沒有死尸,當然,也沒有看到魔修。他們所看到的,便只有遍地的鳥獸尸體,遍地的血污,還有在春風中蕭索悲涼的漆黑村落。

  哦,對了,還有村頭的一塊石碑,碑上無言地昭告著這個小村的名字:三王莊。

  走了有一刻鐘,快要走到村中心了。按照炎洲流行的村落規劃,這兒應該有一個小廣場。

  也許是有些適應血腥氣了吧,李曉曉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小手也從嘴巴上放下來了。她看看四周,皺皺眉頭,低聲道:“怎么會一個人也沒有,也沒看到陣法的痕跡啊!”

  在黑李村,他們是用陣法把村民們隱藏起來,那陣法設在村子的地底下,就連魔修林河也沒有發現:被發現的,只是他們這群藏在黑王護心陣里的少年。

  可是這三王莊既沒有發現陣法的痕跡,那些村民們,又躲在哪兒呢?

  總不會,村里所有人都被殺了吧……

  剛閃過這個念頭,她便后悔了:一眼看到面前小廣場上的景象,她不由臉色一白,連忙伸手捂向小嘴,卻沒有來得及,一翻身便“哇哇”地吐了起來!

  其他人沒有嘔吐,但他們的臉色同樣在剎那間變得無比蒼白。他們每一個人的小腿上,靴子上,都沾滿了血腥。但相比廣場上的血腥,他們身上,簡直干凈得像一張張白紙!

  廣場上,密密麻麻全是尸體,粗略看去,不下千具:大概一個村的人,全都在這里了!

  與村子里的鳥獸蛇蟲一樣,沒一具尸體是完好的,不是斷手、缺腿,就是無頭、開膛,地上除了把泥土浸得一片泥濘的鮮血,還有腦漿、內臟、斷骨,甚至還有大小便!

  離他們最近的一具尸體,是一個不會超過三歲的小男孩,衣著考就,雖然滿身血污,卻也能看出那絲綢的質地。他胸前開了一個大洞,心臟已經不見了;兩眼也不見蹤影,只有兩只血洞,在無神地看著天空,似乎在控訴著什么;他的身旁,則是一個沒了腦袋的小女孩!

  廣場的正中心,尸體最密集的地方,正有兩個穿著五顏六色的人,坐在那兒。

  他們似乎在修煉什么魔功,并排著盤膝而坐,撮著嘴,好像在吸食什么東西;枯瘦得沒有二兩血肉的猴臉上,掛著幾絲滿足的神情;而在他們的手心里,各捧著一個灰白的心臟。

  心臟不可能是灰白的,而是原本鮮紅,因為血氣被他們吸收以后,才變成了灰白的。

  上官宏義雙眼里閃過一絲猙獰,輕輕一揮手,幾個鎮魔兵便悄無聲息地掠了過去。

  他回過頭,看著仍在哇哇大吐的李曉曉,皺著眉問道:“以前沒殺過人?”

  李登通臉色也極不好看,但還能勉強忍得住,聞言連忙垂下頭,答道:“回將軍,我們兄妹心前一直修煉,沒見到過魔修,連村子也很少出,的確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

  上官宏義嘆了一聲,低聲道:“要適應!”

  張棄心頭一動,也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要適應!

  這句話什么意思?這說明這樣的景象,不說隨時會發生,至少也不會太少。而且,作為征戰多年的大將,上官宏義和他身邊的鎮魔兵,恐怕還見過比這更加慘烈的場景:想想戰場上,那是什么景象?那是真正的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生活在兩洲交界處的人們,他們的命運,是何等的凄慘!

  變強!唯有變強,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唯有變強,才能讓自己不會成為一具死尸!

  原本,張棄是個流浪兒,流浪十年,什么都沒有想過,什么都不敢奢望,每天只要能有點東西吃,有個地方過夜,不會被人殺死、被妖獸咬死,他就心滿意足了,一點追求也沒有。

  后來,他在東華城外做了個奇怪的夢,又遇到了盧小玥,在她的幫助下,他開了天門,然后又被抓去參加圣之血祭,先后得到了《無用之書·仙之悖》、《仙靈遺解》,漸漸創出了自己獨特的修煉功法,擁有了丹田,踏上了這條修煉之路。

  那時,他的想法發生了變化,想要過得瀟灑,想要縱橫世間,想要做這翩翩濁世第一仙。

  他一直以為,只要努力,他就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已經有了這個本錢,不是么?

  可是此時回想,他真的過上了那種生活了么?從萬丈山里的黑神山,一路走到現在,他何曾有一天過得瀟灑過?他又真的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從此逍遙自在了么?

  在萬丈山中,每天和死亡作伴。參加了求生盟,卻接連遭到背叛;闖過亂火荒原,九死一生,勇闖霹靂崖沖霄擂,卻被皇甫、夏侯等家族連番追殺、狙擊,直至墜落地底……

  好不容易,沖出萬丈山霹靂崖,卻是修為盡失;好不容易恢復了修為,得到了衍天鼎,但不管是在連廬山中,還是在離開連廬山以后,他又有哪一天,沒有遭到通緝與追殺?

  不但是他,他所見到的任何人,又有哪一個是過得瀟灑而自在的?

  莫愁、葉傾城、雷長嘯、悠悠、楊小可、濟陰鎮外三茅飯店的小乞丐,這些小人物不用說了;開哥身為竹城捕頭、聞人鋒是瀘陵鎮聞人世家的家主、聞人星殊貴為瀘江城神殿的祭祀、神嬰境,這些人,又有哪一個真的過得無憂無慮、逍遙自在的?

  就連十四階地妖紫淅蛟龍,不也差點被搶走了地脈和九丹果樹嗎?

  那么,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人,能夠逍遙自在,能于翩翩濁世之中,瀟灑遨游呢?

  張棄不由輕輕地閉上了雙眼,而他周身的氣機,卻在這一刻,緩緩鼓蕩了起來。

  “喲,居然是心境提升?有意思!”這氣機立馬便觸動了上官宏義。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嘴角浮出一絲笑意,揮揮手吩咐道:“來人,保護好他,不要讓他受到任何打擾!”

  幾個鎮魔兵立時跑過來,圍在張棄身邊,彼此的氣機相連,便如給他圍了一層圍墻。

  李登通搔搔頭皮,他不知道上官宏義所說的“心境”是什么東西,卻又不好詢問。

  心境,這是一般只出現在神嬰境以上強者口中的一個詞。實際上,在高階修士看來,修士需要修煉的,其實有三個方面,一是境界,達到金丹境以后,這主要靠對天道的領悟來提升;二是修為,多吸納天地靈氣就能有所進益,當然也可以利用丹藥和靈石。第三就是心境。

  這心境,也是這三種修煉之中最為玄妙的一種,更是最難修煉的一種,因為心境的修煉,講究的是“頓悟”,玄之又玄,不可捉摸,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心境的修煉,在高階修士中,卻又是最為重要的一種,因為心境有三大作用。

  其一是調和。修士的境界和修為不可能永遠協調一致,這時就需要心境來調和,當修為高過境界時,它能讓修士不會走火入魔;而當境界高過修為時,它又能讓修士修煉的效率提升,以盡快達到兩者間的平衡。所以心境不夠的人,修為越高,就越有走火入魔,或是修為停滯的危險。特別是在達到歸元圣境以后,這種調和,更是須臾不能或缺的。

  第二是提升悟性。心境越高的人,悟性也就越強大。而悟性的作用就不用多說了,那是修煉的基礎,領悟天道、領悟秘技,什么地方它都是極其重要的。

  第三則是在一些獨特的修煉功法中,有修士能夠借助心境的提升而實現境界的飛躍。

  上古傳說中,有人能夠一日悟道,舉霞飛升,就是心境取得極大突破以后的結果。

  心境既然講究“頓悟”,那么頓悟狀態,對修士的重要性,那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上官宏義一見張棄那模樣,便不由扯了扯嘴角,立時吩咐人把他保護起來。

  處理完張棄的事情,上官宏義又朝小廣場上看了看。那兩個似乎正在修煉魔功的家伙已經不見了,兩個鎮魔兵正挾著他們朝這邊疾馳而來。而另幾個鎮魔兵則正在把遍地的尸首收集在一起,又有人拾來枯柴,卻是要把他們盡數火化了。

  炎洲神奕王國的風俗,人死之后都要火化的,所余的灰燼,就灑入大地,也算魂之歸去。

  不一時,兩個鎮魔兵挾著兩個已經昏迷的家伙到了上官宏義面前,把那兩人丟在地上,一個士兵拱拱手,稟道:“將軍,這兩個家伙都是魔修,被我們強制打斷了修煉進程,大概是被魔功反噬,昏迷過去了。我們已經搜查過小廣場附近,沒有看到其他魔修。”

  上官宏義點點頭,屈指一彈,一道金光閃過兩個魔修額頭,兩人頓時便醒了過來,一齊拍拍腦門,左首一個便大怒道:“是誰偷襲你田大爺?出來,咱們大斗三百回合!”

  他剛醒來,沒有摸清楚狀況,他的同伴則要機靈得多,一眼看到上官宏義,頓時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翻身就跪在滿是血污的地上,全身篩糠似地顫抖著:“大……大人饒命……”

  “田義,你做啥?”左首那魔修兀自傻傻的,伸起鷺鷥似的瘦腿就要踢過去,卻被那田義一巴掌拍來,他一個哆嗦,猛回頭便看到了上官宏義,頓時嚇得大張了嘴巴:“煉……”

  上官宏義不由一笑,一個鎮魔兵便冷笑道:“你沒有看錯,將軍乃是一尊煉神境尊者!”

  那魔修也“啊”了一聲,連忙跪到田義身邊,磕頭如搗蒜:“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兩個魔丹境的小魔修,上官宏義實在提不起說話的興趣,便揮揮手吩咐道:“倪康,你問問他們,有多少魔修偷渡了黑水河,修為最高的是誰,現在在什么地方?”

  旁邊那鎮魔兵“倪康”答應一聲,便把兩個魔修給提了過去。

  這兩個魔修剛剛修煉魔功被打斷,此時正被反噬,一身修為發揮不出來,再說他們就算能夠發揮,也不過兩個魔丹境中期而已,甚至還不一定趕得上李登通。那倪康自己是神嬰境中期強者,又帶了兩個金丹境的士兵,自然不怕這兩個魔修,上官宏義也放心得很。

  他回過頭來,便見李曉曉已經止住了嘔吐,滿臉通紅地站在李登通旁邊。

  上官宏義走過去,笑問道:“好了?”

  李曉曉連忙拱手行禮:“對不住將軍,我給您丟臉了!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上官宏義擺擺手笑道:“不用說對不住,剛踏上戰場時,誰不和你一樣?但你要盡快適應過來,你要知道,圣天九洲并不太平,不說修神者與修魔者、修鬼者之間戰事不斷,誰想致對方于死地,就算修神者內部,云洲太白劍宗、星洲羅天星宗、坤洲素清宮,又何嘗不是對我炎洲神奕宗虎視眈眈,想要奪取中原富饒之地,搶占修神一脈的正統之位呢?”

  他嘆了一聲:“九洲分割,圣天無序,雖有一十八座神殿鎮守,戰亂又哪有一天停歇過?有戰亂就有死亡,所以這死人的事,哪天都會碰到。而我們能夠做的,不過是護得一個算一個,盡量減少些死人的事情罷了。唉……算了,不說了……”

  李登通兄妹都有些沉默,頓悟中的張棄也似聽到了上官宏義的話,喃喃地道:“死人……”

  上官宏義的聽覺何等靈敏,一下子就聽到了張棄的喃喃自語,不由回過頭,目光中精光一閃,卻是已經運使意識,去探測張棄體內的情況了。

  他是煉神境尊者,只需一眼,便能看到張棄目前的狀態。

  但這一看之下,他卻不由“咦”了一聲:“居然是烈火熔金,雙屬性真氣,而且金、火兩種屬性都能做到如此平衡,不簡單——好小子,你不是昨天才晉升血丹境后期嗎,怎么一下子,又要晉升血丹境巔峰了?而且這晉升,還是如此水到渠成,沒有任何后遺癥!”

  李登通聽了,不由也張大了嘴巴:“這怎么可能,這家伙莫不是怪物吧?”

  他是金丹境中期,自然知道血丹境階段的修煉。實際上,就算是他,現在若是倒回頭去重修血丹境,他也不敢在兩天以內,接連突破兩個境界,他還怕走火入魔呢。

  但上官宏義所說的話,豈會有假,張棄是真的又要突破了!

  他的泥丸宮空間里,此時已如燒開的水,沸騰不休:一片火海在熊熊燃燒著,卻再沒有從火星至火海的衍變,而是只有一片火海;火海中間,則是一座不知有多高的金山!

  是的,從金光至金山的衍變,也已經沒有了,此時是火海包圍著金山,不停地燃燒著。

  就像在火海里放了一口至大無朋的鍋,能煮什么,要煮什么,便全看張棄的自愿。

  這,便是烈火熔金!

  當那熊熊烈焰把龐大金山完全包裹的那一刻,張棄只感覺,體內像是有一層膜,呯然破碎,那烈焰與金山便噴涌而出,把他全身上下都變成了金紅顏色;而另一層更加堅固、更加龐大的無形的膜,則又出現在火海與金山面前,牢牢地關閉著突破的大門!

  他猛地睜開眼來,用力捏住拳頭,心頭涌起一道念頭:此時的我,無敵了!

  便聽上官宏義笑道:“成功了?那就趕快出發,我們沒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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