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排之中，只有左天元依然站著，就連盛紘也被裹挾著跪了下來。
盛紘一個才入汴京城的地方官，局勢都還不清楚，只能隨波逐流。
盛紘眼神余光還掃到了左天元，本想提醒一句，但這種安靜的環境，一舉一動都能被上面的老皇帝看見。
“你們這是要跟朕撕破臉皮啊！還說不是逼宮？”
老皇帝強撐著大吼了一句，身體卻是承受不了了，只能在太監的攙扶下坐下。
“朕沒了兒子，強撐著上朝理政，你們這群無君無父的混賬，居然在這大殿之上威逼于朕！”
“咳咳咳！”
連著咳嗽了幾下，老皇帝還是不順氣，畢竟連著死了幾個兒子，這讓他如何能輕易放下，這些年更是加速了蒼老的過程。
“老臣本不想傷官家的心，但是今日老臣不得不傷官家的心！”
“你閉嘴！”
韓章剛剛說完，老皇帝也是連忙打斷。
“為的是要保官家晚節！老臣懇請陛下過繼宗室，考問品行，從中挑選！”
那韓章卻是不聞不問，根本不聽老皇帝的話，依然我行我素的說著話。
“忤逆！你這個混賬，忤逆！”
老皇帝心中也是怒火交加，直接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身邊的太監們也不敢阻攔，只能讓老皇帝走到了韓章面前。
“請官家過繼宗室，立為繼嗣！這才是國之根本吶！官家！”
老皇帝站在韓章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混賬——！”
大殿內隨之一滯，安靜得嚇人。
這些言官可不怕死，要是勸諫而死，還能名留千史，而且其中一些人本就心無旁騖，是真的為了安定朝堂天下著想。
“退朝，退朝！”
就在老皇帝傷心的轉身離去的時候，韓章卻一把抓住了老皇帝袖子。
“官家，官家！”
“來人，來人！”
眼看著幾個帶刀侍衛沖了上來，韓章卻怎么也不松手，王勉也緊緊抓住了老皇帝的袖子，不讓他走。
“官家！官家！若是能定下過繼宗室之議，臣就是被打二十，也心甘情愿哪！”
老皇帝聞言愣了一下，抬手阻止了一旁的侍衛。
“好好好！”
“過繼立嗣之事，朕聽你的，你說立誰就立誰可好？”
王勉一臉震驚之色，眼中卻是傷心不已。
他一心為了大宋，何曾有任何私心。
想到這里，王勉顫巍巍的將頭上的官帽放在了地上。
“官家！官家是疑心老臣邀寵儲君嗎？”
王勉臉色激動，似乎心中有萬般委屈。
“官家，您瞧瞧我這身老骨頭，這頭發這胡子，我都七十多歲的人了，家里沒有一個孩子，我能有什么私心哪！”
王勉情緒激動，他半只腳已經埋進了土里，家里也沒無子嗣，只有個老婦人，根本沒有私心。
就算儲君上位，到了那個時候，也跟他王家沒了關系。
“皇嗣為天下安危所系，往昔有多少禍亂之起，皆有策不早定，定而不決呀，官家！”
聽到王勉的話，大殿內的人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口氣，這一次立嗣，一些人參合進來是為了邀寵儲君，但還是有些人是為了這天下的安定。
老皇帝更是楞在了原地，他緩緩擺著手，久久不曾不語。
“你們說立嗣，那就立嗣，你們要過繼就過繼，選不選的，總得有人來當這個皇帝。”
老皇帝虛弱的退后了幾步，慢慢坐在了龍椅前的臺階上。
“可是我的兒子沒了！誰，有誰能把我的兒子給我呀？誰能把我的兒子給我！誰......”
大慶殿內，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此時此刻的老皇帝，身上只有悲切，一點也不像一個皇帝。
“官家。”
“嗯？”
左天元往前一步，慢慢講老皇帝攙扶了起來。
他心中早就有了決斷，現下卻是剛好實現的時候。
大慶殿內，一群人忍不住抬頭看去，好奇的盯著最前面。
“官家，我有一事請奏。”
“齊大人，現在可不是討論旁枝末節的時候，蝗災我們下來之后再議。”
“齊大人，莫不要節外生枝。”
韓章和王勉一同出聲，眼神死死地盯著左天元。
到了這個時候，老皇帝已經算是表態了。
只要考問一番品德，便能從宗室之中選出一個繼嗣，也就能定下這一次皇帝無嗣的問題，避免了以后可能發生的禍亂。
“朕沒什么心情，蝗災由你全全負責吧，朕要休息了。”
“此事事關重大。”
老皇帝看著左天元認真的表情，突然改變了主意，點了點頭。
“那去書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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