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對國家而言，利益分成很多種類，貨幣僅僅是個流通物，重要卻不是唯一，甚至相比人口，貨幣也沒那么重要。
而對于個人、家族，利益就只有錢，和能轉換成錢的一切，包括權力、知識、人際關系，乃至于敵人的死亡。
對“利”的認知差異，決定了大多數人看不到未來，哪怕在糧食這種性命攸關的產品上，也是一樣。
《天樞報》從幾年前開始，時不時就會用整個版面連篇累牘的說明降溫期間，廠家、個人、家庭應該做些什么應對，它不僅僅是對境內的引導，也是對境外的勸告。
和絕大多數商品一樣，《天樞報》并不禁止攜帶出境，甚至允許境外通過定期航班批量訂閱。
但很可惜，這種輿論輻射能力，也僅限與王國保持良好產業合作的幾個地區，仍然有大片空白地區，只能通過商人偶爾帶回的一兩份報紙接觸到相關的東西，閱讀并且選擇相信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溫度進一步降低之后，有些地區緩過神來，卻為時已晚。
現階段，應對降溫的糧食保障方法圍繞著塑料大棚展開，這種未裁剪的大型塑料布卷，也從幾年前就開始儲備，可面對集中冒出來的超量需求，庫存加臨時擴大生產，仍顯不足。
鳳凰王國的產業鏈，說到底都受到自身人口規模限制，在追求產品類型數量和產品產量兩個方向，需要做出取舍。
比如以王國的技術儲備和開采、運輸能力，把粗鋼產能提高到年產一千萬噸也不是做不到，但分配給這個行業的人口必須限制數量，以確保后續金屬加工、產品組裝等產業環節完整。
塑料布也是如此，境內在溫室上主要采用資金投入量更大，維護保養周期也更長的玻璃溫室，對保溫用加厚塑料布的需求基本沒有，這東西產出來就是給境外保人口用的，自然也不可能占用黃金化工太多生產力。
經過幾年的調整，塑料布的總產量按年算差不多四萬噸。
數字很小，但其實已經和黃金重工丁基橡膠的產能相當，設備體量更是超過百萬噸級的石油煉化裝置。而且為了確保境外普及度，它的定價受官方指導限制，利潤遠不如橡膠。
月均三千余噸塑料布看似不少，其實真做不了太多用。
以一個大棚200平米大小，平均高度3米，含修補預留和各種損耗，就算舍去零頭取整數400平米塑料布，一公頃就要消耗20000平米。
用既可以做主食也能榨油的大豆為例，每公頃產能從3.5噸，降低至3噸，這個減產幅度絕對是過于樂觀的。
3噸大豆能養活多少人？
哪怕全以普通人體型，僅維持活著的標準，數字也不超過25人，實際要維持勞動能力最好以15人標準算。
就算25人，且大棚內每年種兩季，也意味著每百萬人口，對應的大棚面積要達到4億平米，重量約合40萬噸！
而至今為止，包括已經賣出去的和仍在庫中的塑料布，總共也才十萬噸出頭。
大棚是解決辦法，實際解決不了問題，即使再怎么合理規劃能養活的人也不會太多，仍然有無數人等著抗寒野生種提供食物。
到了這個時期才想要買塑料布的，排隊都輪不到。
至于加價，這個渠道被直接掐了。
因為現階段想要加價買塑料布的，手里的糧食絕對不是供應平民的，對于這類客戶，餓死一批是應該的。
但要跟著他們餓死的普通人更多，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
這件事還是要利用商業驅動，讓泥潭城出力。
泥潭城背靠龐勛，這么多年來石油產業也著實發展到了一定水平，只是受限于交通運輸環境，單體設備不夠大，成本會比黃金重工高一點。但因為本地產業整體比較賺錢，吸引了不少人口，且所有人都服務于單一產業，生產潛力比鳳凰王國自身大得多。
其實早幾年第一次推廣塑料布的時候，就通過黃金重工聯系過泥潭城，希望他們建立聚烯材料生產能力。
他們倒也沒有回絕，不過建立起來的裝置很小，年總產量才5000噸，這里面還不可能全部用于制作塑料布，因為還有更賺錢的產品形式。
直到最近幾個月有人搶購，這幫家伙才意識到塑料布大有可為。
但很可惜，這種東西從立項開始到裝置投產，哪怕有著法師的幫助周期也不會太短，所以短期內是指望不上了。
只能說幸好暫時來看，他們建成新產能之前，平均氣溫還降不到冰點，現有作物還不會完全絕收。
至于神樹，反而不是好的路徑。
王齊的神樹種子只有一大兩小三顆，產糖的只能用小種子，境內一大堆樹需要照顧，沒有太多余力拿去境外冒險。
直接用神樹幫助境外解決糧食問題，還存在神樹本身被破壞的可能，這種情況會導致嚴重生物污染風險。
對索拉里斯而言，自身以什么形式存在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其本身沒有理由阻止寄核體擴散。可對流放地的普通生命來說，神樹損壞帶來的寄核體擴散足以稱得上毀滅危機，并且是全生態鏈級別的事件。
王齊思考過，索拉里斯選擇代理人來與這邊的世界意志嘗試交流，最簡單的行動方式就兩種，全員法師化和生態污染。
夜族和利刃都是被祂改造過的群體，有著比正常生命更強的魔法修行潛力，全員強制法師化，至少能形成數萬的中、高級法師，雖然這個數量對比一個世界仍然微不足道，統一行動卻能夠對世界的表面造成有效破壞，足以稱得上“能引起關注的害蟲”。
生態污染或許更接近索拉里斯原本的目的，神樹溢出的寄核體通過水系能污染半徑數百公里的生物圈，動物植物都跑不掉，如果在浮島化之前就實現包括海洋在內的全流放地污染，祂所控制生物總質量會達到比較夸張的程度，那個體量演化出來的分支意志，大概對本地世界意志也有蒼蠅貼臉般的影響力了。
弄個無污染能力的神樹，則做不到，因為神樹的“神”，包括高速生長等力量都來源于寄核體的意志，一旦消除掉感染風險，它就會像花生和深根塊莖灌木一樣變成普通植物，能留下改造功能，產量也會跌落到按季算。
總之索拉里斯本身對生態鏈的破壞力過于強效，因此神樹必須在受控環境下管理，哪怕會餓死很多人，也比支付“整個生態鏈的未來”代價要低。
自然，其中也不能排除“維持貨幣核心競爭力”這種理由。
擴大境內神樹覆蓋率以提高產能，也算是個辦法，只是會衍生一些后續的經濟問題，例如順差過大之類的。
利用世界門從人類和魔族身上解決糧食缺口，或許更為現實。
主世界一側，世界門若是依舊無法持續存留，很難有什么穩定貿易，但可以嘗試從他們手里弄一批適應寒冷環境的作物或堅果植物種子，只是要提防軍事沖突風險。
魔界只能從魔族的肉上想辦法了。
魔族肉吃下去存在魔化風險，純人類可能不太受得了，流放地的混血身上這個問題不算特別大，至少從外交部的聯絡文件上看，還未發現引起精神變異的狀況，主要是外觀會略有改變。
另外魔族多種多樣，肯定也有一些類型，能用較為簡單的方式消除魔化隱患的，只要維持好整體戰線，注意信息搜集，早晚會有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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