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縱橫宋末 > 第八百七十六章、民貴君輕
  看到這些學子的目光,嚴格淡淡一笑。

  “怎么沒有衙門,就是便民服務中心。”錢紹率先在前面走,其它人立即跟上。

  不說他們不習慣,就是錢紹也不習慣。

  當初他來到趙家莊鎮辦事時,也沒有料到便民服務中心就是趙家莊鎮的衙門。

  俗話說得好,八字衙門向南(難)開,有理沒錢莫進來。

  在老百姓眼里,衙門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不是有一句俗話,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嗎?

  但是到了趙家莊鎮這里,反而顛倒過來,衙門竟然變成便民服務中心了。

  其它學子,除了趙家莊學堂的學生,個個一臉茫然。

  他們個個都是以修身養性治國平天下為理念,也懷著為生民請命之情懷。

  既然是讀書人,他們就自然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他們是拯救蒼生的,不是服侍蒼生了。

  但是現在來到趙家莊之后,心里突然受到強烈刺激甚至打擊。

  讀書人并不那么高人一等,而是為民眾服務的。

  他們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讀書人,心里空蕩蕩的一片。

  陳實一時也不能接受,他艱難咽了一下唾液,忍不住拱手一禮問道:“官人,趙家莊鎮這里衙門為何叫做便民服務中心呢?”

  “也是當然有,自古以來,官府就是衙門之稱也。”稅號也覺得無法理解,馬上跳進,跳了出來。

  除了趙家莊學堂之外,其它學子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目光充滿了疑問。

  “這個自然有來處,前朝唐太宗不是說過,民為貴,君為輕。”錢紹整理了衣物,端正了一下官帽,向著蒼天拱手一禮,鄭重地說道,“既然君為輕,老夫這些八品官員算得上什么?”

  “正是,趙家莊鎮本來只是一個莊子,升級成鎮之后,沒有其它衙門那么多束縛,自然可以真正做到民為貴君為輕之理念。”嚴格也隨后整理一下官帽及衣物,向著蒼天拱手一禮,鄭重地說道。

  他們以為沒有依據,沒有料到還有依據。

  稅號吞了吞口水,張開嘴巴,卻發現竟然無法摸到理由反駁。

  前朝唐太宗有人稱呼他為千古一帝,自然是權威之中權威。

  他只是一個小小舉人,哪里能夠否認。

  除了田夢頑等趙家莊是原來的學子,其它如稅號、張亮等人臉色一變,心理一驚,也跟著整理衣物,極其鄭重地說道:“學生受教。”

  稅號看到趙家莊學堂神情一片淡然,不禁大怒。

  “吾等已經承認民為貴君為輕了,為何爾等還沒有這種感受呢?”稅號臉色一整,極其嚴肅的質問。

  趙家莊學堂的學生互相看了看,搖搖頭,淡然一笑。

  看到他們表情,稅號更加氣憤,踏步上前,立即張口,就要訓斥。

  田夢頑立即出來,淡淡一笑,拱手一禮說道:“子令,民為貴君為輕,吾等在趙家莊學堂的學到文章就有,而且還掛在學堂里面。”

  “正是,吾等經常在便民服務中心實習,也知道它就是趙家莊鎮的衙門。”另外一個叫做林場學子出來說道。

  林場此次考試也不錯,考到昌元縣秀才第二名。

  他們不但書本學習過,更是還在實習之中體驗。

  聽到此話,稅號一張臉頓時變成豬肝色,想說什么。

  稅號結果卻發現什么也說不出,心里郁悶不已,只得閉上嘴巴。

  想了想,他決定轉移話題,恭恭敬敬地問道:“兩位同年,爾等在便民服務中心實習做什么?”

  “就是收稅、安置老人、發放房屋地契、解決鄰里糾紛、田土爭水、土地劃界等等雜事。”田夢頑苦笑不已,“過去老百姓有事是找族長,現在好了,他們有事就找便民服務中心。”

  “什么,爾等竟然還能夠解決族內大事?難道不怕族長為難爾等?”稅號聽到此話,仿佛如天書一樣,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胡德瞪大了眼睛,嚇得往后退了兩三步,臉上先變得青白,隨后又漲得極度的徘紅。

  田夢頑搖搖頭,淡淡一笑,從容不迫地說道:“其它地方是皇權不下鄉,趙家莊鎮也沒有考慮過皇權下鄉,但是老百姓自己找上門,主動要求吾等為他們解決事情。”

  看嗎,趙家莊鎮并沒有讓皇權下鄉,這是老百姓自己找上門來的,好不好。

  “可是如此這樣,你們稅賦雜役,還有修路搭橋、水利水渠、教化百姓怎么辦?”稅號乃是大家族,自然知道大家族特別是族長的力量。

  知縣下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搞好與宗族的關系。

  如果沒有這些大家族族長及鄉紳耆老的支持,知縣政令可以說難以出縣城。

  沒有族長支持,你再是知縣,但是你休想調動老百姓。

  因為百姓只認族長,根本就不認你這個知縣。

  對于大宋的不少百姓,知縣是何人也許不知道,他是他們一定知道族長終結耆老是誰。

  他們有了什么問題,都是找族長來解決,幾乎不找官府,除了人命案之外。

  知縣要稅賦雜役要修路搭橋、水利水渠、教化百姓這些政績,還得懇求族長,不然他的政績何處而來。

  可以這樣說,族長乃是一方土地甚至土皇帝,有的大宗族甚至還有自己團練、治安等名義上的兵馬。

  他們稅家也不是特別大,但是族人好幾千,有兵器的家丁也差不多一百的樣子。

  雖然不能與正規兵馬相比,但是遇到一般的土匪那絕對沒有問題。

  現在聽說不用越過族長,稅號倒吸了一口冷氣,茫然失措,像個泥塑木雕的人。

  宗族是立人之本,是立身之本,是立家之本,這是稅號一向觀念。

  他之所以能夠成為三界舉人,宗族在他身上投入不少人力物力。

  宗族辦了一個宗族學堂,族長看見他是一個可造之才,才著力培養他的。

  宗族學堂也不是想上的,如果你資質愚鈍,家境貧寒,可能此生就只有當力夫的命。

  理想的情況下,讓你讀少量字,能夠當宗族一個柱首已經不錯了。

  畢竟,請夫子教書、筆墨紙硯、學堂維護都要大筆開支。

  族長一般是有錢德高望重的讀書人,大家族一般都是舉人及賦閑在家的官員。

  族長又稱宗子、宗長,小到家庭內部糾紛,婚喪嘉慶,大到祭祖祠廟等事務都是族長的權力,對于不孝之子,族長甚至有處死的權力。

  協助族長管理一般有柱首與房長,房長按照血緣關系,一般是輩分最高、年齡最大的擔任,柱首協助收租、祭祀等雜事。

  鄉紳則是科舉不得意的讀書人、退休官員、賦閑在家的中小官員、宗族元老等組成,他們不是官,卻擁有于官的權力。

  他們扮演朝廷及官員政令在鄉村的宣貫與執行,與后世鄉長與村長相當。

  由于他們是族長,往往代表宗族的得益及村民的利益。

  從理論上他們德高望重,不過作為一個族長,很難沒有私心,通常把私心與宗族綁架在一起。

  就是他的那個做了縣丞叫做稅寧的族人,也是在宗族大力扶持之下,才通過三屆舉人考試,才考上同進士。

  考上同進士,他只有一個縣級衙門主簿命運,也許有人終身止步于主簿。

  最后還是去用宗族的力量,攀上轉運使蘇步青的這個后臺,才成為縣丞的。

  如果稅號是一個普通百姓家庭,別說能夠中舉,甚至讀書都可能沒有機會。

  所以稅號對宗族是無比尊敬,宗族在他心里就是一個跨不過的大山。

  萬萬沒有料到的是,現在田夢頑把他心目中的宗族高大神圣形象摧毀了。

  他呆了半晌,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歇斯底里瘋狂地揮舞雙手拼命吼道:“子強(田夢頑字),這是假的,吾根本就不信。”

  林場有些難以理解望著稅號,稅號能夠在有趙家莊學堂學子參加情況之下進入前三十名,那一定有強大的實力的。

  但是眼前稅號的舉動,完全毀掉他的三觀,這個還是文人嗎,還是大宋的三屆舉子嗎?

  林場淡淡打量稅號一眼,不屑一顧地,如同看一個白癡一樣看著他說道:“以前那些知縣要求爾等這些大家族,乃是你們掌握稅賦雜役,修路搭橋也要爾教化也等贊助,但是現在趙家莊鎮根本就不需要爾等這些大家族,反而大家族想發展壯大更離不開趙家莊。所以爾等那種高高在上的宗族在趙家莊鎮根本就行不通。”

  林場本來不想說這些,可是他乃是一個庶子,在大家族根本就沒有地位。

  他這種之人,生母是一個小妾,能夠讀書識字已經不錯,但是要得到宗族重視根本就不可能,這是他庶子身份決定。

  他這種之人,一不能繼承家業,二得不到宗族的支持,畢竟宗族的資源是有限的,只能把有限的錢物投在嫡子上面。

  他以后下場就是,能夠認識一些字,分配到少量土地,過著混吃等死的日子。

  直至他聽說趙家莊學堂之后,冒險來到趙家莊讀書。

  如今終于通過秀才考試,而且還是紅榜上面第二名,終于揚眉吐氣。

  “你,你怎能如此說話,難道你不是大家族出來的嗎?”稅號強忍心里怒氣,質問林場。

  林場畢竟是大家族出來的,與那種普通出來的寒門弟子還是存在不同,衣著氣質還是存在區別的。

  “吾確實是大家族出來的,”林場苦笑一下,恨恨瞪了稅號兩眼,“可是吾不是嫡子而已,在爾等這些嫡子面前,什么都不是。”

  稅號表情不禁一僵,尷尬一笑,其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不管怎么說,你也是大家族出來的,難道你忘記了大家族給你帶來的好處了嗎?”

  “好處,好處是你們這些嫡子吧。”林場此時臉色變得陰沉如水,恨恨好說道,“你們都有自己親生母親,可是吾有什么?吾不得不管叫親生母親為姐姐,叫你們生母為母親,否則就不能得到她施舍出來的受教機會。正是你們這些嫡子存在,讓吾等這些庶子受到恥辱。當然,你是嫡子,認為這些乃是理所當然,不會體會到吾等這些庶子的卑微、痛苦、辛酸、恥辱。”

  說到后來,林場臉色越來越鐵青難看,胸口也起伏不停。

  二十年來受到種種委曲、欺壓、難受及不公正待遇,讓他此刻突然爆發了。

  “話不能如此說,”稅號嘆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耐心地勸說道,“如果你沒有大家族的教化,你能夠考上秀才的第二名嗎?”

  “考上秀才第二名,大家族學堂教化僅僅打下基礎,但是吾舉人都沒有考上。因為好的老師全部教化你們這些嫡子了。吾等這些庶子,只配接受次的老師教化。如果沒有趙家莊學堂的教化,不但第二名沒有希望,就是舉人也難以考上。”稅號不提這些還好,一提讓更加氣憤,一口氣懟了轉去。

  “這。。。。。”稅號尷尬對了極點,勉強一笑,吶吶而言,“無論如何,你在大家族受到的教化,比寒門弟子強多了。”

  “寒門弟子?”林場冷冷一笑,不屑一顧地打量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你不要瞧不起寒門,呂圣功、杜世昌兩個相公及范文正公都是出身寒門。”

  稅號聽到這里,他臉色仿佛開了一個大染缸,臉色一會兒如豬肝色、一會兒變得通紅,一會兒變得鐵青。

  他萬萬沒有料到,林場雖然出身大家族,但是心里對大家族,幾乎完全是與相反的態度。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田夢頑看到兩人話說得越來越僵持,急忙出來調節一下氣氛,“子令,子地,吾等都等到朝廷的恩澤。在大宋,只要你努力,最終會得到回報的,爾等就不要再爭持下去了吧。”

  他乃是這次秀才第一名,相當于同年之中的大師兄。

  按照金堂縣秀才考試慣例,他與另外兩名考試文章都將推薦到朝廷禮部。

  如果他們的文章被禮部看中,極有可能被授予同進士。

  當然,同進士由于資格嚴重靠后,被安排官員不知猴年馬月了,長期賦閑在家也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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