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梔的心緒已經從最開始的警惕化作現在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待在忍冬體內,聽著寧薇說的話語,心中時不時來句點評。
云梔在心中嘀咕完,再抬起手時,卻發現鳳落白的目光已然落在自己身上。
云梔艱難地抬起頭,剛好對上鳳落白的異色雙瞳——
他左眼的暗紅比先前濃郁了些許,右眼眸的血色深了許多。
云梔觀察他神色的間隙,也讀出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耐人尋味。
只是他目光停留的時間尤為短暫,云梔還未來得及看清,鳳落白便輕快地收回了視線。
“尊上,您想知道的,我已經悉數說與你聽。”
“還望您不要傷害我蒼季閣的人。”
寧薇壓下語氣中的顫意,云梔聽著她的話,心頭掠過一絲疑慮。
鳳落白明明沒做什么,為何寧薇會如此害怕。
在云梔的記憶中,寧薇的性子還算是沉穩,可是她現在的反應,讓云梔難免有些多想。
寧薇難道也做過什么對不起鳳落白的事情?
不等云梔細想,鳳落白已然蹲下身。
他抬起手,握住寧薇削瘦的下巴。
“原來在寧薇阿姊心中,我竟然是這種人嗎?”
寧薇眉目垂下,她睫毛顫了顫,蒼白的唇有些抖:“我...不是這個意思。”
“落白,落白...你是我看著長大的,這些年來,我對你也多有照拂,是不是?”
“你就念及我從前對你的關照,放過蒼季閣,可以嗎?”
寧薇不復初見時的淡然,云梔望著她的模樣,心中無端生出幾分悲戚——
這種情緒很奇怪。
按照常理來說,她的心緒是不會有波動的。
室內一片安靜,唯有香爐中偶爾傳來一兩道細碎的“劈啪”聲。
云梔屏住呼吸,安靜地等待鳳落白的答案。
只見他垂眸思索半晌,過了許久,才闔上眼眸,緩聲道:“你的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我只知一件事。”
“你不能留。”
青年的聲音染上幾分落寞,云梔有些驚詫的抬頭,只見一襲黑衣的鳳落白伸手握住寧薇的脖子,果斷又利落地扭斷她的脖子。
寧薇求饒的話堵在唇邊,瞪大的黑亮眼眸慢慢失去光采,變成一片渙散的灰黑。
站在不遠處的少女看見她眼底還未散去的慌張與害怕。
她往后退了退,卻在慌忙之中,倉惶的摔倒在地。
這不是云梔作出的反應。
云梔能感受到忍冬心底升起的慌張與害怕。
她手忙腳亂地爬起,緊張地后退了幾步。
“砰。”
忍冬沒注意到身后已無去路,她撞上木門,后腦勺處傳來一陣鈍痛。
眼前的事物模糊許多,忍冬搖了搖頭,幾乎失了聲:“尊上,您為何會變成這樣?”
忍冬淚眼婆娑,她看著寧薇的尸體,哽咽道:“祭司大人待您如此之好。”
“可您卻在得勢之時,恩將仇報。”
鳳落白起身,悠悠看向靠在門前的少女。
隔著一段距離,鳳落白將她的情緒收盡眼底。
緊張、難過、失落。
復雜的情緒摻雜在一起,鳳落白解讀著少女豐富的情緒,眼底的殺意褪了些許。
“聽起來,你好像對我很不滿。”
危險的氣息散開,忍冬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眼看著黑衣青年步步逼近,忍冬壓下心底的難過,費力地抬起頭,強迫自己與其對視。
淚花在眼眶中打轉,隔著一片模糊,忍冬好似瞧見了鳳落白的不同。
只是幾句對話的功夫,尊上的左眼..好像也變顏色了。
起初還只是暗紅,可是在寧薇之后,尊上的眼眸便成了徹徹底底的血紅。
微妙的恐懼感漫上心頭,忍冬退無可退,她往旁邊的角落縮了縮,再回過頭時,鳳落白早已站到自己面前。
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濃重的威壓逼得忍冬幾乎喘不過氣,她盯著鳳落白衣袍上的花紋,心中一片死寂。
祭司大人身死,她定然不能再活一次。
莫大的悲哀漫上心頭,忍冬閉上眼,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她原以為鳳落白會給自己一個痛快,可過了許久,鳳落白都沒有動作。
忍冬心中閃過一絲訝異,她緩緩抬頭,小心翼翼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只見他低垂著眉眼,紅眸中似有趣味閃過。
“我不殺你。”
“整個蒼季閣中,我只留你一個。”
忍冬驚住,想也沒想,便將心底的話問了出來:“為何?”
“魔族的下一任祭司,你來做。”
青年的聲音平穩,隱約間帶著幾分不容說服的威嚴意味。
他頓了頓,簡潔明了地道出想法。
“我要你,永遠臣服于我。”
忍冬心頭一顫。
此話一出,在忍冬體內的云梔都為之一愣。
鳳落白竟然會提出這樣的意見。
實在是...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那忍冬呢,忍冬會答應他嗎?
蒼季閣外面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還有幾道低低的交流聲響起。
“這間房搜了嗎?”
“這間房尊上在,換個地方。”
“換,瞿大人說了,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蒼季閣上下,不能留一個活口。”
低且沉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忍冬脊背一僵。
眼淚無聲落下,忍冬壓下心中的顫意,抬手拭去頰邊的眼淚。
“為什么是我?”
她問。
鳳落白抬眸望向室外,溫聲道:“寧薇會的,你也都會,不是嗎?”
忍冬瞪大眼,聲音拔高了些許:“您..您為何會知道。”
鳳落白垂下眼,一雙血眸安靜地看著她:“魔域上下,所有的事情,我都知曉。”
“寧薇與你,是從同一處出來的吧?”
“你與寧薇魔力相當,占卜算卦,種種水平都略勝于她。”
“只是那年陰差陽錯,她成了我父親的得力助手,而你因為家族一事,只能淪為她的婢女。”
“忍冬,屈于人下多年,你真的甘心嗎?”
甘心?
多縹緲的詞語。
忍冬心頭一跳。
“言至于此,我提出的決議,你是應還是不應?”
“若是不應,今日你便可追隨寧薇阿姊而去。”
“我會尊重你的意見。”
“當然,你若是不應,我大可換個人。”
這番對話一出,云梔心中不免開始吐槽起來。
鳳落白也太奸詐了吧?
這算什么尊重。
話里話外,幾乎都是讓人答應的意思。
云梔在心中嘀咕完,轉眼就聽到忍冬的答案。
“好。”
云梔沉默了。
她好像知道自己現在為何會被困在此處。
*
云梔又墜入了無邊深淵。
周圍一片混沌,云梔緩緩睜開眼,她在黑暗中站了許久,四周的景象才緩緩顯露。
記憶幻境還未結束。
只是這次,云梔不用再附在他人身上。
頭頂日光耀眼,溫熱的光線落在云梔身上,照得她身心舒暢。
她抬手遮住日光,抬眸掃向周圍的風景。
入目之處,風輕云淡,江山秀麗。
云梔看著遠處連綿的山脈,莫名覺得眼前的地方有些眼熟。
這個地方,她好像來過。
云梔掃視一圈,等瞧見不遠處的山洞,以及山洞旁邊刻著的四個大字,云梔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她這次,在凌霄劍冢附近。
若不是對面山頭的凌霄劍冢比云梔之前瞧過的新上數倍,云梔定然以為自己出了中域,回了問劍宗。
最重要的是,此時的凌霄劍冢,禁制似乎沒有云梔進入問劍宗后的多。
云梔只需一眼,便能瞧清凌霄劍冢結界陣法的薄弱之處。
怪不得阿娘當年能破解。
云梔收回思緒,心下一定。
若是沒猜錯,她可能是來到鳳落白與阿娘相遇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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