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婢不為妾 > 第85章 下雪了
  “我喜歡景王爺。”我脫口道。

  菱花果然吃驚至極,只拿眼駭然瞧著我,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苦笑一聲,轉身過去坐回榻上,望著對面墻上掛的《芙蓉錦雞圖》。

  從前是收在景王爺書房里的,做他的隨侍丫鬟時,有一回我取出彈灰,打開看是趙佶的丹青,一時看得出神,景王爺進來了都未察覺,那時匆匆忙忙收了起來,他也恍若未見。

  不曾想,他是留了心的。

  除了這幅掛在墻上的,字畫缸里那些字畫,件件是難得一見的珍跡,若非他叮囑,旁人又哪敢私自運到我這里?

  我輕聲說:“我并非如她們說的是想攀高枝兒,而且在我眼里,也不覺得什么是高枝兒,憑他是個王爺,難道我就要巴著他了?若這么說,上頭還有皇上呢,也是咱們私底下說,我告訴你一樁事,大前年選秀,我該是去的,因我娘和我都不覺得選秀有什么好,便叫我妹妹去了,她一去,就當選了,若非后來出了意外,說不準就是宮里的人了。”

  “從前念詩,說'琵琶弦上說相思',總是不大明白,一個人想念另一個人,難道彈琴就能泄露心思么?后來,我先從土默特部脫身,景王爺一個人留下,我才明白,說句心里話,那時候我腦子里全是景王爺,我很想他,真正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我怔怔說著,微笑道:“他亦是喜歡我的,菱花,你不知那種感覺,與他在一塊兒時,仿佛世間種種都忘了,只余我與他,比我從前最歡喜的事還要歡喜,你說,我這般喜愛一個人,為何不與他相交?”

  菱花聽得目瞪口呆,我朝她笑笑,問她:“菱花,你可有喜歡的人啊?”

  她慌忙搖頭,走到我身邊,關切地望著我,低聲說:“多兒,你說的這些,我不大明白,但我能瞧出來王爺待你是真好,照你這么說,你和王爺心意相通,你又救過王爺性命,豈不是過不了多久,你就要被王爺納房了?”

  我羞澀道:“王爺亦有此打算,只是眼下他不能回上京,若是此時就納了我,我就要回上京去了,所以這才未公開。”

  說著,我又忙道:“并非有意瞞著,只是眼下沒別的法子,這府上,我也只與你說了,菱花,你不會像她們一樣想我吧?”

  菱花急忙搖頭,正色說:“我雖吃驚,但我知道你的為人,你要是真存什么心思,見著咱們王爺第一眼,就說了你救過他性命,然后趁機混出頭去了,何必要等到今天?只是多兒,我還是擔心你,你也知咱們王妃是個善嫉的,她不像旁的主母,主子納妾還幫著張羅,她連皇上賜的側王妃都容不下,更何況是你,說到底,像你我這樣的出身,怎么能與王妃比?她父親是左丞相,有靠山,你呢?你若是嫁了咱們王爺,往后怕是要受苦受氣啊。”

  我站起身,踱了兩步,笑著說:“家宅之事,到了哪里都免不了,菱花你想想,誰家還沒些齷齪事?只要我不壞了規矩,王妃也不能平白無故挑刺兒,退一步說,就算是遇著什么事,我還能讓人欺負了去?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從前在我自己家時,我爹那小妾,那才叫一個精明人呢,心眼子多得很,相比著咱們王妃,好相與多了,這你倒不必擔心我。”

  菱花嘆了聲,無奈說:“我知你機靈,可你根本不知王妃待王爺有多癡情,當初徐老爺不許小姐嫁王爺,小姐三天不吃不喝,生了一場大病,差點兒要了性命,這才讓老爺松了口,小姐待王爺,豈止是喜愛,我瞧著,簡直是拼了性命。”

  我回頭道:“所以當初側王妃中毒……”

  脫口說了半句,我瞧了瞧窗外,又噤了聲。

  菱花亦忙擺手道:“那日王妃的確是大發脾氣,王爺竟叫側王妃去書房侍奉,咱們王妃還沒去過呢,難怪她會生氣,但我覺得王妃倒不是那么心狠的人。”

  我看了一眼菱花,默不作聲,心想:“菱花心地淳厚,她又是在徐家長大的,從小跟著徐氏,心自然是偏著徐氏,這倒更說明她忠誠老實,但她哪里知道一個女子霸道起來有多可怕。”

  菱花又嘆道:“王爺被北蒙兵劫走那段時日,王妃一心想來,但外頭亂得很,到處在打仗,別說是皇上不許,就算許了,也來不了,所以就常派人送東西來,滿心都在王爺身上,這情形,我瞧著就覺得發怵,多兒,你當真是想好了么?”

  我一陣心亂如麻,思緒紛雜,想著竟忘了世上還有一個這般待他的人,他可是知?可是有所回應?

  這般想著,便覺心中難耐,又想著自己不該如此想,不然便如徐氏一般何異?

  何況,徐氏和曹珊珊皆是皇上賜婚,非比我與景王爺的情意。

  默了會兒,我說:“憑王妃是丞相之女,亦不愿落個善嫉之名,我若也是一心為著王爺,循規蹈矩,她又能奈我何?從前我也是不愿做人妾室的,只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為著他正妻強悍,便舍了他,那我可不愿,另一樁事,你許是叫慣了,但往后莫要叫多兒這名字,我甚是不喜,我姓凌,叫閱微,你可莫要再叫錯了。”

  這日,我正在案邊看書,菱花拿著一封信過來。

  只看封面字跡,便能認出是曹珊珊寄來的。

  我覺得納悶,亦似終得來她的回應,忙刮掉火漆后,取出里面的信箋。

  最先看到的,便是那張賣身契。

  曹珊珊信中說,我曾救過景王爺性命,這么大的事,我竟一直瞞著不說,真真是服了我,還說徐氏明著不敢說什么,心里可不痛快得很,專程托人去揚州查了查,結果真有其事這才做罷。

  又說,從前我們主仆一場,我為她長了臉,既然王爺說了要為我贖身,往后我便是自由身了,只是可惜如今到處在打仗,亂得很,不然我也就能回上京,與她飲上幾杯。

  又說,上京亦是人心惶惶,百姓無要緊事不可出門,她在府中悶得緊,只盼著平反將士能早日打敗反賊……

  平反將士……我看著這幾個字,不由啞然失笑。

  “看什么這般入迷?”景王爺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站在我身旁看。

  我讓他看了兩眼,便緩緩對折,將信夾在書中了,如實說:“側王妃把我的賣身契寄來了。”

  他聽了,也不做聲,坐在榻上后,方說:“果真是巧,曹侍郎也給我寄來家書一封。”

  我驚詫地看著他。

  他輕笑一聲,沉聲道:“曹侍郎褒揚我臨危不懼,誓死不屈,就算我被用性命相要挾,也并不曾退讓,不曾辱沒大應朝的顏面。”

  他垂著眸,嘴唇勾了勾,笑意尚未成形就已消失了,接著又說:“曹侍郎對我刮目相看,敬服愛戴,為我,深感為榮。”

  明明都是好消息,我卻心里忽然悶得慌,他明明是笑的,我為何覺得心里難受?

  我不知為何會有這樣悶悶的感覺,伸手開了一點窗來,竟發現外頭不知何時落了碎屑似的雪花,喃喃說:“都下雪了,外頭也不知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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