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婢不為妾 > 第145章 請辭
  樹倒猢猻散,這話一點兒不假。

  徐睿同一死,朝中彈劾徐家的奏折源源不斷。

  所以劉景淮每天要批的折子更多了。

  但他明顯心情放松下來,眼中神色從容輕快,批折子時亦有了氣定神閑之態。

  他批折子時,我就斜歪在他身旁看書。

  皇宮里的文淵閣什么書都有,我想看誰的書,只要給孟德貴報了名兒,他立馬就命人全部搬過來。

  我常常邊看書,邊吃糕點,看到得意處不禁扶額大笑,劉景淮就從奏折上抬起頭,每回都嘲諷我說:“看個書都樂成這樣,傻不傻?”

  但他每回都忍不住寵溺地笑著看著我,微瞇起的眼睛溫柔如水,所以我也不介意他罵我傻,反興致勃勃拿書指給他看。

  他看了后就會與我探討一番。

  他的見解獨特,懂得又多,簡直是博聞強識,我還沒見過像他一般厲害的人,又想到這么厲害的人,是自己的夫君,便忍不住抿唇笑。

  他看我偷著樂,只無奈地輕嘆一聲,復又低頭批起了折子。

  這日,我捧著一本前朝的《云仙雜記》看得出神,聽到伺候劉景淮筆墨的小太監低聲喚了聲:“皇上——”

  我放下書,看到劉景淮身姿端正,面無表情地凝視著案上的奏折,手中的筆卻遲遲不落,那奏折上赫然是一大滴墨跡。

  從在老家小巷子里見他第一面,我就知他性子最是隱忍堅毅,而且剛登基時百廢待興,朝局不穩,尚未見過他像今日這樣犯過難。

  我走過去,示意小太監退下,輕偎在他手臂邊,小心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握住我的一只手,他的手冰涼,握得很用力,沉聲說:“他是跟朕一步步走到的今日,原以為他與朕心意相通,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沒想到到這最后一步了,他反而與朕背道而馳。”

  我一時沒聽明白,只知他語意里有無限悲痛和寂寥,惴惴不安地看向案上的奏折,只瞥了一眼那極熟悉的字跡:“臣心力不足,恐負圣恩……”

  頓時一陣緊張,連忙擔憂地望向劉景淮,焦急道:“不是剛授他為內閣首輔么?”

  劉景淮嘆了一口氣道:“我貶了景元,將他削去宗籍,那一幫老頑固,以曹彥鴻為首,就聯名上書,逼我收回成命。我給他們臉面,一忍再忍,多日來他們卻在朝堂上聒噪不休,還找了君磊向我求情,我怎能再忍?前日罷了曹彥鴻的職,沒想到君磊竟也糊涂,寫這折子請辭。”

  他胸口微起伏,皺起眉頭道:“他也不想想,景元早晚要廢掉,有景元在一日,那些賊子的心就不會死,朕貶景元為庶民已是仁慈。他經歷兩朝更迭,怎還會不明白其中利害。”

  說到最后,聲音已經低沉下來,如若自語。

  我怔忡了會兒,低聲說:“你剛登基不久,正是用人之際,他又是跟你一起打下江山的人,于情于理都不該此時請辭,但我想,當初應宣宗命宗人府嚴刑逼供,他都寧死沒有叛離,可見他一片忠心,如今功成名就反倒是生了退意,并非要與你相悖,要我說,他倒更像是為你考慮,先不說他父親如此行徑,他左右為難,他若還在朝風光,豈非落人口實?這是一則,另一則,先前應宣宗說你和曹君磊謀逆,雖然已經是前塵往事,但委以他重任多少還是有些不妥。”

  劉景淮面色沉靜地凝視著我,眸光深邃威嚴。

  我迎著他的目光,繼續說道:“原先你就與他是知交好友,應是知道他志不在此,或許真的是想功成身退呢。”

  他眸光一斂,臉上是波瀾不興的沉默。

  曹君磊到底辭了職。

  這回連同曹老爺,一家徹底搬回揚州。

  聽說曹家在京城的幾處宅子及鋪面都變賣了。

  入了秋,西苑的樹木變成了褐黃色。

  一日跟劉景淮在苑內騎馬,經過一處楓葉林,望去如火般明亮,我不禁勒停了馬。

  想到,揚州曹宅里也有這樣一大片的楓葉林……又是一年秋,他興許又該去那林中作畫了。

  他入世一場,抱定“征戰沙場君不回”的信念,最終得以全身而退,從此做一個閑散之人,與友垂釣賞雪,倒也痛快。

  劉景淮也朝楓葉林看了看,微笑道:“這里才是賞秋的好景致,我們過去看看。”

  我回過神,搖頭道:“騎了這會兒馬,出了汗,一進林子只怕吹了風,你這一陣本就傷著風,改日吧。”

  “你比那些御醫還嘮叨,在你眼里,我竟是弱不禁風了?”他笑。

  我猛地一拉韁繩,身下的馬揚蹄朝前急奔,大聲道:“皇上乃萬金之軀,民女可不敢有絲毫馬虎!”

  沐浴后,紋珞伺候我穿了貼身小衣,又去拿更換衣裳,卻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來,我喚了一聲,沒聽到回應,撩著頭發轉過身來,不想看到一個高大身影正站在身后,容不得我驚呼出聲,就被擁住了。

  殿內還有沐浴后潮濕的暖氣,膩在空氣中似是晦澀的曖昧在涌動。

  劉景淮微涼的手握在我裸露的肩頭,身子被他錮得很緊,我覺得自己渾身在發燙,而他的呼吸從未有過的急迫,但他只是這樣一動不動緊緊摟著我,手愈來愈用力,像要把我的肩胛骨捏碎一般,我低呼一聲:“你弄疼我了。”

  他幾乎是應聲松開了我,但還是一動不動。

  我又羞又驚,愣了片刻才想起來要穿衣裳,剛要去拿,他卻率先一步轉身去屏風后面拿了我的衣裳過來,然后面色平和地走到我面前,輕輕將衣裳披到我身上,又從頸下開始幫我把盤扣一粒粒系上。

  我結結巴巴道:“玟珞……叫她做這些……”

  “等過了中秋節,也過了二年的孝期了,就冊你為皇后,檐事府選了幾個字,叫懿字可好?寓意也好,有富貴安康之意。”他的嗓音低沉暗啞,似也附著在了潮濕的空氣里。

  農歷八月初,宣化鎮附近的史、車兩個蒙古部落首領叛亂入關騷擾,吳繁主動請旨,再赴北境戍守。

  苦擾百姓多年的內亂平息后,國庫雖吃緊,無數難民需要安置,但日子也一天天變好。

  劉景淮素來勤政,處事英明果敢,朝廷上下亦是無不臣服,地區及異邦朝貢者絡繹不絕。

  內官監隔三差五便送些東西過來。

  這天竟送來一匹駿馬及一套銅鍍金縷纏枝馬鞍。

  內官監管事太監笑咪咪道:“這馬兒,是宣化地方官進貢的,專程奉給姑娘您的,萬歲爺也有一匹黑馬,那毛油光水亮的,與姑娘這匹正好湊一對兒呢。”

  我摸著那馬的鬃毛,想著過去在北境時那些地方官大都識得,也不知是誰來了,就隨口問道:“那地方官叫什么?”

  “姓江,哦!叫江楚杰,聽說家里是蒙商出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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