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太后剛被請去萬佛堂靜休,其余黨便按耐不住了。
負責警戒京城的金吾衛中郎將羅杰叛亂,借巡察之機,率部眾突然犯上。
隨扈侍衛奮力應對,然事出突然,金吾衛部下足有千人,勢寡難敵之際,吳繁率數十親兵趕至,方得救出圣駕。
我緊張得心揪成一團:“皇上躬安?”
孟德貴為難道:“皇上圣體金安,只是受了驚,龍顏大怒,聽說早朝時大發雷霆,重重發落了幕后操縱者。”
“是誰?”我屏神問。
其實我心里已有了答案。
“徐大人徐睿同。”
我并不覺得吃驚,了然地點了點頭,心有余悸道:“那行刺之人倒是招得快。”
“沒招,那賊子不肯招,一切都是吳將軍的功勞。”
原來羅杰雖占得先機,能出其不意,但他為保萬無一失,命得力手下給吳繁送信,求借口養傷不臨朝、不服新皇的吳繁出手相助。
哪知吳繁果真領了親兵到場,只是臨陣倒戈,徐家才得以露出馬腳。
這幾日到了夜里,暑氣已經沒那么盛了,開著窗,風一吹很是涼爽。
我靜坐在窗邊繡扇套,心里想著,再過一陣子就入秋了,這扇套再繡不好今年恐怕就用不上了,于是低頭專心打絡子。
“晚上還做這些,仔細傷了眼睛。”
劉景淮的聲音忽然傳來,我嚇了一跳,心中卻已是歡喜,丟下繡具站起身,佯裝惱火道:“走路靜悄悄的,每回都嚇人一跳。”
“是你做得太認真了,光線不好,白天再繡,我們喝茶去。”
并未傳人進來,劉景淮坐在案邊,面色沉靜,擎起茶壺,緩緩倒著茶,他明黃寧綢的夾衣緊貼身軀,弧線削薄,顯見他清瘦了一大圈兒。
我不由自主伸出手,輕覆上他纖長白凈的手背,“你也不必每日都來這里,夜里總是不安全。”
他動作嫻雅放了茶壺,握了我的手,語氣輕柔道:“京城里都不能自由出入,哪里還有真正的安全?”
他說得輕描淡寫,我卻一陣后怕。
他微笑道:“可是嚇著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而且雖折騰了大半夜,幸得吳將軍救駕,不但揪出了徐睿仝,還重覓良將,這樣看,昨晚遇刺,反倒是好事。”
“原先還想著吳大哥性子倔,人又耿直,連常將軍都勸不動,只怕是要過閑云野鶴的日子了,沒想到關鍵時候還是以大局為重,由此可見,他心里是早想明白了。”我笑道。
劉景淮微笑不語,端起白玉茶杯靜靜喝起茶來,深眸低垂,一杯喝完,自又緩緩倒滿,很是專注地品茶。
我陪他靜飲了一會兒,又道:“有一樁事,我知道你這會兒不愿聽,只是我怕說的晚了誤了事,還是想給你說說。”
他臉上倦意漸濃,眼睛亦有朦朧困意,手撐著下巴道:“你說。”
我低聲道:“徐睿同犯下大罪,你打算如何處置?”
他淡淡道:“這是朝政。”
說到這里,又停下來。
我忙道:“我知道,我是想問菱花的下落,她一家都是徐府的奴才,她又是家生的,若是徐家有什么事,她不知要淪落到何處?我與她甚是相投,想要她過來陪我。”
“我還以為什么要緊事,明兒派人去接她過來就是。”
他聲音漸低,睡意漸濃。
我心里雀躍,念著明日或可見到菱花,卻也不敢再擾他心神,低聲喚了玟珞進來,叫她準備就寢安置,然后催著劉景淮趕緊睡去。
翌日,剛用過早膳,我就督促著玟珞收拾出一間屋子,準備給菱花住。
還專門去看了看,覺得妥當了才放心。
西苑處處是園林景觀。
前些日子一直沒心思去賞玩,到了今日,想著吳繁終于放下心結,愿意為景淮效力,而且菱花馬上就要來了,心情難得暢快,便信步在各處閑逛。
園內到處養著珍奇異獸,那些白鶴、麋鹿、孔雀等等動物也不怕人。
特別是那些雌性孔雀,見與我隨行的幾個宮女衣裙被風吹動,爭相開起屏來。
我覺得有趣,便坐在一旁小橋的美人靠上觀看。
微風拂面,橋下水波蕩漾,垂柳依依,宛如一幅美景巨畫,心中一動,便掏出笛子,放在唇邊悠悠吹了起來。
吹了一曲,玟珞領頭拍手稱好,她笑道:“姑娘吹得這么好,讓人聽了像吃了一顆甜桃似的,若是皇上聽到,定會龍顏大悅。”
我望著湖水笑道:“他聽過我吹笛子。”
說完我便察覺出不妥,心里很是難為情,耳邊很快傳來幾個宮女的輕笑聲。
我登時臉紅耳赤,只當沒聽到,站起身負著手大步往回走。
回到寢殿后不久,孟德貴進來,恭敬道:“菱花姑娘約莫著一時半會兒尋訪不到了。”
“怎么說?”
“昨兒皇上遇刺后,就下旨去徐府抄家,府里的丫鬟奴才趁亂跑得跑,逃得逃,剩下沒走的被關押起來等著充官奴,那菱花姑娘跟家人都不在其中,奴才又帶人各處尋訪了一圈兒,還是沒找著,許是已經出城逃走了。”孟德貴低聲道。
我很是失望,默不作聲想了一會兒,嘆了聲,問道:“徐氏一家呢?”
“犯上作亂,自是滿門抄斬。”
心中猛然一震,猶如被重錘砸過,半晌透不過氣來,眼中發酸,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徐茹欣打扮成丫鬟模樣,從一輛簡陋馬車里探出頭來,朝我招手,要我快上車,同她一道進宮。
她還問我,若是這趟有去無回,怕不怕?
我不怕,她身為“景王妃”更是不怕。
只是她到死都不知道,劉景淮對她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愛,只有恨。
他迎娶她的時候,心里也藏著恨,只是她不知道,到死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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