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步劍庭 > 外傳 故劍情深 (三)
    短短瞬間,局面翻轉,方才還如蛇口中的黃鸝鳥般弱小無力的少女轉眼變成食蛇的迦樓羅,干凈利落的將蛇君殺死,而少女卻似猶有余怒未消,此時提起裙子來到蛇君半個身子扎進墻里的尸體前,小蠻靴狠狠踢踏著蛇君襠部。一腳接一腳,“臭流氓,想占本小姐便宜,活該去死啦你!”

    兩名少年只看著蛇君漸漸變得血肉模糊的襠部,便同樣覺得肉疼,心中皆泛起一念,“這姑娘,邪性得緊……”

    紀鳳鳴輕輕咳一聲后少女才停下來,回身對二人甜甜一笑,抱拳道:“是了,還未道謝呢,小女子寧悠悠,多謝二位出手相助!”

    紀鳳鳴面待戒備道:“不必,以姑娘修為來看,我們出手倒是多此一舉了,只不知姑娘故意隱瞞修為是何緣故?”

    那自稱寧悠悠的少女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眼睛靈動,哪還有先前癡態?“故意隱瞞?我哪有?我有說過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嗎?沒有吧!你們又沒問過我有沒有修為在身,那我怎么能算得上隱瞞?”

    “這樣也行啊?”持劍少年不由贊了聲。

    紀鳳鳴皺皺眉追問道:“那姑娘先前不做抵抗的被他們擄走,又是什么用意!”

    “沒什么用意啊,只是今日……哦,子時已過,應該說是昨日了,昨日我算了一卦,卦象為否,否乃兇卦,刀兵不祥,妄動干戈變化加重殺氣,釀生血災,但若靜而待變,便能得他人相助,否極泰來……嘿嘿,看來我算得絲毫沒錯!卦象告誡我不能動手,我便任他們擄去了,果然有你們相助,有驚無險的過了一天。”

    “原來是個女神棍啊……”聽她滔滔不絕的講著卦辭,持劍少年似懂非懂,不由嘀咕道。

    “呸呸呸,你才神棍呢!”寧悠悠聽了豎起柳眉氣鼓鼓道:“推星測命、周易卦卜本小姐都是專門的,豈能跟那些江湖騙子混為一談!”

    “有什么區別……”那少年又忍不住小聲道。

    “區別大了!算了,雖然那條死蛇最后是我解決的,但若不是你們我也拖不到子時,這樣吧,我給你們一人算上一卦當做答謝,尤其是你。”話不投機,寧悠悠朝持劍少年揚揚下巴,擺出一副“便宜你了”的樣子道:“讓你見識一下本小姐的本事,你便知我與江湖騙子的天壤之別。”

    “算了吧,我不信命……”持劍少年卻是興致寥寥。

    “你!”寧悠悠跺了下腳,道:“那是你以前沒遇上本小姐給你算怪,遇上我,你便信命了!快把你生辰八字報出來!我給你測個吉兇!”

    那少年推辭幾下,卻也耐不住糾纏,最后只得乖乖道:“我是開元元年四月初三辰時三刻出生的,隨你算吧。”

    寧悠悠聽完后,閉上眼睛開始掐指推算命宮,嘴里念念有詞,但手指一直不停掐算,半天也不見睜眼,光潔額頭上還隱隱浮現出汗珠。

    “喂,你還算不算得出來!”少年不耐道。

    卻見少女猛一睜眼,身子晃了兩晃,虛弱得站不穩一般,喘了口后面露怒容道:“你這人,我好心與你算卦,你不信便不信,報上假生辰消遣我作甚。”

    “哪個消遣你了了?”

    “對不上!命宮、生辰、面相全然對不上!你生辰絕對不是這個!”寧悠悠一口咬定道。

    “我可沒虛報生辰,是你學藝不精吧……”少年訕訕道。

    “呸,你若不是虛報,便是你家里人記錯了你出生的日子,總之本小姐是不可能錯!”

    紀鳳鳴則略帶訝異道:“姑娘方才使得是先天易數?”

    “有眼光!到底是‘道扇’高徒,與其他見識淺薄的人就是不一樣”說著,狠狠白了那“其他人”一眼,又笑嘻嘻對紀鳳鳴道:“紀道兄也會先天易數?”

    紀鳳鳴搖搖頭,道:“我只是識得,還談不上會。但家師對推命算卜亦有涉獵,曾言算卦一學龍蛇混雜,下至走街串巷的江湖術士,上到洞察天機的得道仙士都能卜上一卦,但其間優劣差如云泥。算學流傳最廣的是《四柱推命法》,其法過于粗陋,頗不足論,高深一些的是《紫微斗數》,但雖入先天之道,卻仍未脫后天桎梏。能入他眼界的唯有最高深的《先天易數》,只是這法門流傳最少,精通者更是寥寥,沒想到姑娘年紀輕輕,就能使《先天易數》,當真了得。”

    寧悠悠頗為受用,得意得向持劍少年揚揚眉毛道:“聽到了吧,本小姐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你將你姓名告知我,我用你的姓名來倒推命宮。”

    “還真是不放棄啊……”持劍少年頗為無語,道:“就叫我子慕吧。”

    “子慕?這算是哪門子的名號?”寧悠悠一聽面色又變。

    “我的道號,不可以嗎?”

    “自然不行,我要的是你本名!”寧悠悠氣惱道。

    “本名啊,還不能給你,我打算等干成一件襯得上我名號的大壯舉時才報出我的本名,所以現在就先使用道號。”自稱子慕的少年鄭重其事道。

    “這……這是個什么用意?”這次換寧悠悠不解。

    子慕解釋道:“這不很明白嗎,先拿道號應付著,若是做成一件大壯舉,便報上本名算我正式的出道之戰,若是失敗了,換個道號重新來過唄,總之出道第一戰一定要做得漂亮,一舉打響名頭!”

    “感情出道戰對你來說是這個意思……什么時候打贏什么時候贏得漂亮才算第一戰,太那個點了吧。”寧悠悠硬生生把送至嘴邊的“無恥”二字吞了回去。

    “不然呢,你以為哪有這么多剛一出道就一舉成名的人,他們成名之前不知換了多少名號。總之現在只能給你道號,你能湊合著用不?”子慕絲毫不以為恥道。

 &nb bsp;   “啊啊啊!”寧悠悠氣得抓頭發,道:“你沒機會了,紀道兄換你,你報上生辰,我與你算上個吉兇。”

    紀鳳鳴搖頭道:“吉兇不必,我若尋人,不知寧姑娘可有辦法算出欲尋之人所在方位?”

    寧悠悠道:“嗯……這倒有些麻煩,不知紀道兄欲尋何人?”

    “便尋這十二星相吧。”紀鳳鳴指著蛇君尸身道:“屠村滅族,天理難容,這三人已經償命,剩余九人,我便也一并除去吧。可惜方才因……出手過急,未留活口,不知其他人又在何處?”

    寧悠悠笑嘻嘻道:“這倒不必算卦,他們在何處本小姐知曉。”

    “哦?寧姑娘如何得知?”

    “方才他們抓著我,還當我被嚇傻了呢,所以一路上該說什么便說什么,并無顧忌,你可知他們屠了那個村莊是為了什么?”

    紀鳳鳴搖頭道:“似是殺人奪物,但所奪為何在下并不知。”

    “他們奪得……嗯,應該在那匹馬身上!”寧悠悠快步走到馬面尸身旁,翻找一番后,摸索出一塊令鑰,“諾,就是這個咯。”

    但見寧悠悠手上拿著一個沾血的令鑰,似是由青銅打造,造型頗為古樸。

    “這是何物?”紀鳳鳴問道。

    寧悠悠將手上沾得血往馬面衣襟上擦了幾下,道:“那個吳氏一村看著普通,其實有一個了不得的先人,而這令鑰正是打開他們先人墓室的關鍵,他們的那個先人呢,名號喚作吳起,你們應該都知道。”

    “吳起?”子慕和紀鳳鳴同時肅然,“就是那個與孫武齊名,百戰百勝的兵家先祖吳起?”

    “對,就是那個貪利好色,殺妻求將的吳起!”寧悠悠不屑的啐了口,繼續道,“吳起變法失敗,本是死在萬箭穿心之下,死后尸身遭車裂,親族亦被夷滅,但卻有一些兵家弟子僥幸逃過一劫,便取了他舊時衣冠,在朝邑大費周章的替他修了個衣冠冢,將不少兵家典籍器物一并陪葬,而開啟墓室的令鑰也由定居在墓室周遭的守墓弟子保管,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個村落,只是后來年代久了,村莊又逢戰亂屢屢遷徙,從北方一直遷到江南,而村中之人也早忘了村莊建立,只把這令鑰當做傳村之寶供奉,卻不知是用來做什么,卻不想被十二星相盯上,傳村之寶成了毀村的關鍵!”

    “莫非十二星相要盜了吳起墓,奪了兵家典籍?”子慕驚異道。吳起與孫武齊名,并稱“孫吳”,皆為兵家代表人物,但孫武有《孫子兵法》傳世,而吳起所著的《吳子兵法》四十三篇至今卻只余六篇,若能讓這些兵法現世,意義定是非凡。

    寧悠悠搖頭笑道:“那幫禽獸不學無術,要兵書作甚?他們要的是吳起的虎符。”

    “那要虎符作甚,還能拿戰國時得虎符號令大唐兵馬不成?”子慕反問道。

    寧悠悠解釋道:“這虎符不同一般,根據現有史書考據的話,它可能是天下間最早誕生的虎符,而它材質也非金非鐵,而是由異虎精血澆筑凝練而成,再加上誕生后就隨吳起這兵家始祖調兵遣將,征伐天下所沾染的絕世兵兇之氣,可說是一件異寶。畜生道以人化獸,這虎符若是被十二星相的虎君得到,吸取了其中的虎煞精血,那他的修為肯定會再上一個臺階。你們應該不用我提醒吧,比起倒在這的三具尸體,十二星相中的龍虎雙君要強上何止一星半點,甚至可以說十二星相的名號完全是靠龍虎雙君打下的。紀道兄,你得了這令鑰便已是毀了他們的計劃,還是莫再要犯險的好,小心逼虎傷人。”

    紀鳳鳴卻隱含殺氣的笑了聲道:“逼虎傷人?不逼它,它便不傷人了嗎?多謝寧姑娘指點,朝邑是嗎?在下知曉了,恕我先行一步,告辭。”

    紀鳳鳴轉身欲離,子慕卻道:“紀兄等待,也算我一個吧!雖未親眼所見,但屠村之事確實難以饒恕,再加上龍虎雙君名頭聽響,也適合作為出道第一戰的墊腳石!”

    紀鳳鳴見子慕雖隱藏姓名,但所使劍法正大堂皇,顯然出自名門,而且方才,在蛇君以人質相脅迫的緊張情況下,他之所為依舊不偏正道,比起眼前這帶著幾分邪乎的寧悠悠倒是更值得信賴,

    而子慕亦對寧悠悠道:“那丫頭,你都差點被這十二星相拐了,不想同去報復他們一下嗎?”

    “哈,想拖本小姐下水?”寧悠悠哈哈一笑,“可惜本小姐一非俠義之人,二非貪命之輩,最重要的是胸襟還寬廣的很,他們已經付出三條性命作為冒犯本小姐的代價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便饒過他們這一次了,你們既然都不用我測吉兇,那便祝你們一路順風。”說罷沖他們擺了擺手。

    紀鳳鳴點頭道:“既然如此,寧姑娘咱們后會有期,子慕道兄,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咱們這便出發吧。”

    子慕伸了個懶腰道:“唉,想來這觀里睡個覺呢,結果又睡不成了,罷,先讓十二星相除名,再補一覺不遲,小神婆,我先走了。”

    “去死啦你!”寧悠悠吐著舌頭道。

    待二人都走遠,又撅起嘴巴自語,“半夜三更,野外荒觀,留我一個嬌弱的姑娘家和三個死人,唉,男人啊……”

    寧悠悠不滿的踢了下馬面的尸體,卻忽然神色一動,彎下腰撿起一物。便見撿起的是一個晶潤玉牌,玉牌系著金帶,牌上書寫著龍飛鳳舞般的二字——“凌霄”。

    寧悠悠回神一想,便知此物是子慕初入觀中,躲閃蛇君設下陷阱時不慎掉落的,眸中閃過一絲亮彩道:“玉牌金帶,原來是凌霄劍宗的親傳弟子,難怪劍上有此造詣。”

    隨后沉吟片刻,又掏出六枚銅錢,凌空一拋。

    銅錢落地,寧悠悠細觀卦象,“哦?復卦,出入無疾,朋來無咎,反復其道,七日來復,利有攸往。卦辭是說我利于有所前進,也罷,那我便走這一遭吧。”寧悠悠拍拍裙子,起身下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