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終于長嘆一氣，點頭道：“莊小娘子說得也對，這樣吧，阿棠也長大了，她應該也有自己的想法，待會兒我和她單獨聊聊，看看她的意思再決定，如何？”
莊安晴和余老伯對視了一眼，雙雙點了下頭。
幾人聊完，又拉了一會兒家常，李阿棠便捧著煮好的白米粥進來了。
莊安晴三人照著之前和老李頭商量好的，齊齊退了出去，獨留李阿棠和老李頭兩人在屋里詳談。
來到院里的幾人找了個地方坐下，石清風時不時望望老李頭的屋子，喃喃道：“也不知阿棠姑娘會怎么選。”
余老伯也望了望那邊緊閉的屋門，心里無來由地有些緊張。
他昨晚已經問過自己的老妻，余大娘也表示很愿意收留阿棠這個孩子。
也不知怎地，自從有了這個想法，他就越發渴望這個想法能夠實現。
院里坐著的幾人，莊安晴是除了薛櫻以外看著最為淡定的一個。
昨晚她已經想好了，若阿棠不愿跟她去金水鎮，她就把阿棠的頭發什么的帶點兒回去，等她以后做完檢驗，再按照檢驗結果想辦法就成。
當然，如果能和阿棠一同回去是最好的，可有些事情她也不能強求不是？既如此，多想也無用，就這樣耐心等著便好。
幾人心情各異地在院里等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老李頭的屋門終于吱呀一聲打開。
眾人齊齊望去，只見李阿棠站在門口，朝幾人打了一個手勢。
大伙兒見了，連忙起身走了過去。
老李頭已經吃完半碗米粥，如方才那般姿勢靠墻坐著。
見幾人進來，老李頭朝幾人笑笑，道：“我方才問過阿棠了。”
說著，他看向李阿棠，溫聲道：“阿棠啊，你怎么想的，給你余伯和莊小娘子說說吧。”
阿棠乖乖點頭，對著兩人認真比劃了一番。
余老伯看完，眸中劃過失落。
莊安晴雖沒有完全看懂李阿棠的意思，但瞧見余老伯的神情，多少明白了阿棠應該已經拒絕了余老伯的好意。
那去花盈閣的提議呢？
阿棠也拒絕了嗎？
正想問個清楚，余老伯便收起失落神情，轉過來幫忙解釋道：“莊小娘子，阿棠說，她愿意去你說的那個繡房做工。”
莊安晴喜出望外，“當真？”
李阿棠默默點了下頭，緊接著又拿手比劃了幾下。
老李頭看著，漸漸紅了眼眶。
余老伯也變得有些沉重，微微嘆了一氣道：“阿棠說，她愿意去那個繡房，但不是現在。”
莊安晴一怔，“哦？那不知阿棠想什么時候去？”
余老伯眸中浮起哀傷神色，湊近莊安晴低聲道：“她說她要留下來照顧爺爺，等爺爺不在之后，她才過去。”
莊安晴恍然，當即表示理解：“理應如此，阿棠姑娘不用擔心，你就在這兒好好陪著爺爺。”
李阿棠眼中淚光閃爍，彎腰給莊安晴鞠了一躬。
莊安晴忙扶起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事情談妥，幾人也不便繼續留下來打擾老李頭歇息，紛紛和老李頭辭別。
莊安晴跟著幾人走在最后，正想邁步出屋，老李頭突然叫住了她：“莊小娘子，不知可否留下說幾句話？”
莊安晴怔了怔，猜測老李頭是想跟她交代李阿棠的事情，于是點頭應下。
薛櫻此行的任務就是要保護莊安晴的人身安全，見莊安晴要單獨留在屋里，她猶豫著站在莊安晴身旁不動。
莊安晴知道薛櫻的心思，笑著朝老李頭道：“李伯，櫻姐是我很信任的人，我想和她一起留下，可以嗎？”
老李頭自也沒有意見，點頭同意下來。
其余人聞言先行離開，莊安晴和薛櫻關上屋門重新落座。
老李頭看著莊安晴，眸中透出懇求，道：“莊小娘子，有件事小老兒我想請你幫個忙。”
莊安晴一怔，道：“李伯請說，晚輩若能幫上，定當盡力。”
老李頭抿抿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道：“既然你要把阿棠帶走，我想著也應該把她的身世告訴你。”
莊安晴已經聽過李阿棠的故事，但此時并不適合表明這個，于是神色一凜，恭敬道：“李伯請講。”
老李頭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將往事娓娓道來：“其實阿棠不是我的親孫女，她是我十幾年前在這附近的山里撿回來的。當時她約莫三四歲的模樣，不會說話，也記不得以前的事情。
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這山里的人家都知道。但我們怕阿棠接受不了，一直都沒有告訴她。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孫女般養著，她也一直以為我就是她的親爺爺，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
莊安晴和薛櫻聽著，都沉默地點了下頭表示理解。
老李頭深深嘆了一氣，又接著道：“其實剛開始，我一直都在等著阿棠的家人過來找她，可這么多年來竟然一個來找孩子的人都沒有。再后來，我就越來越舍不得了，一邊等著阿棠的家人來尋她一邊又盼著不要有人過來。”
老李頭苦笑地搖了搖頭，自嘲道：“你們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糾結。”
說著，他又斂起笑容，悲痛道：“如今我快要走了，阿棠還這么年輕，她還要跟著你去那么遠的地方，保不準哪一日她就會遇到她原來的家人。
我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不能那么自私，我應該告訴阿棠她的身世，好讓她能有一日能和自己的家人相遇。但我又怕這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會不管不顧地去四處尋親？再者，萬一這孩子原先的家人是壞人呢？萬一他們之中有人容不下她呢？我這心里啊，就像是火烹油炸似的......”
老李頭越說心里就越是難受，又忍不住哽咽起來。
聽著老李頭把心中憂慮悉數道來，莊安晴多少能理解到他的一些顧慮，只是一時間還是猜不透老李頭到底想讓她幫忙做些什么。
如果說想讓她保密不要告訴阿棠她的身世，那老李頭大可直接不跟她說這些話便好。
所以，難道他是想讓自己幫阿棠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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