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那我玩笑呢，我們之前就是有好感，相親后，兩人就決定先處處，要是可以就訂婚，不行就算了，后來，兩人還算說得來，就訂了婚。”
湘湘輕輕拍著孩子的肩膀，打趣牧朵道：“我看，該不會是你和左旅很早就表白了吧。”
牧朵臉頰熱辣辣的，還以為自己臉紅出賣了心，連忙否認，“沒有，沒有，他比我大很多呢，我那會很小，那會……那會他幾年都見不上。”
湘湘突然嘆了一口氣，笑容也逐漸消失，換上一副難以表述的無奈來，“是啊，我一開始還覺得他這個工作挺好的，賺的錢多，又備受人尊重，要說唯一不好的，那就是危險，可我以為的危險比起他真正受到的危險真是微不足道。”
湘湘眼中慢慢浮上一層水汽，“我一開始不知道，小韓也從來不說，若是我追問急了，他就會說這么安穩的日子，哪有什么危險，我們的存在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直到我見到一個嫂子，她才三十五歲，就成了烈士家屬，為了丈夫那份榮譽，她獨自一人養活著兩個孩子。”
“也是我腦子簡單，干這個，命都不是自己的了，那危險豈是說說那么簡單的？”
湘湘也聽小韓說過左斌受傷的事，一個領導都能受傷，那丈夫作為醫生，是要跟著隊伍走的，哪里危險，哪里就有他，能活蹦亂跳，那都是老天爺保佑。
“我也曾試著和他商量轉業的事，即使進不了軍醫院，去普通的醫院也行啊，最起碼是安全的。”
“但他告訴我，那抹紅色不僅是他的使命，還是他的信仰，他要用一生去捍衛，隊里萬萬兒郎，哪個不是爹生媽養，要是都退縮，那我們的太平日子又能維持多久，他走到哪也不會安生。”
湘湘笑的有些苦澀，“我不懂大道理，但是他的一番話，說動了我，把我一個只想小家的家庭婦女的想法直接上升了一個很高尚的境界。”
“但是，沒人能了解軍嫂的苦，我去上個廁所，孩子都沒人看，就那樣抱著。出去買菜，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提著菜，走走停停。”
“要是我們娘倆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那都得我一個人扛著，我也終于明白了什么是心力交瘁。”
牧朵還沒走到這步，但她能聽懂，也可以試著代入要是她是湘湘，那她會怎么做？
答案很簡單，同樣的心力交瘁，同樣的苦澀。
左斌離開這些天，她有兩邊父母和兩邊哥嫂照顧，還覺得孤單不得勁，即使換個燈泡都想著要是左斌在就好了。
可想而知湘湘一個人帶著一個孩子。
“可又能怎么樣呢？孩子都有了，日子總不能不過吧。”
想象說到這里，一滴淚潸然滑出眼眶，滴在孩子的肩膀上，淚花濺到牧朵手上，她仿佛燙到了一般，微微動了一下。
“在親戚朋友或者是周圍的人來看，都認為是我配不上小韓，除了會生孩子還會做什么，只要是女的，誰不會生孩子。”
“以小韓的身份，隨便找一個吃公家飯的，都是挑著撿著，我還又不好看。”
“我有時沒處發泄，回娘家忍不住發發牢騷，還會被我嫂子聽到后一通罵，罵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把我鄙的一無是處。”
“哼，誰能知道我的苦呢，小韓除了能給我生活無憂外，還能給我什么。”湘湘眼圈很紅，有疲累，有難過。
牧朵把自己的手帕遞過去，湘湘是一個知分寸懂禮數的人，她沒接，而是從枕頭下邊探出自己的手帕來，抹了一把紅紅的眼。
“他年前就走了，這一走就是大半年，娃昨天看見爸爸，都認不得了，他帶了一整晚后，娃才開始黏他。”
“或許娃也沒有安全感，只要他爸不在，他就嚷嚷，一早上嚷嚷了幾次了。”
“我很難想象要是他離開我該怎么對孩子說？”
牧朵不知道要怎么接話，就回到她前邊說的話題上。
“既然選擇了這一步，我們都要走下去，左家父母從小待我就如親生，但是對于我和左斌的事，他們也猶豫了，他們擔心我扛不住，也不忍我受這份苦楚，雖然我都不懂得那份苦楚是什么？”
“但是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左斌有自己的信念，我也有我的信念。”他守著國家，我守著他。
牧朵眼神堅定，那股堅定來自靈魂深處。
她和小韓的妻子不一樣，雖說一開始選擇這份職業一開始不是因為左斌，但是后邊決定隨軍全是因為他。
“嫂子，你雖然年齡小，但是懂得道理很多，你真的很優秀，怪不得左旅那么疼你，剛才，我看到他的眼睛時刻都沒離開你，真讓人羨慕。”
不知是牧朵的話讓她想到了什么，還是開導了她，湘湘抹干凈眼淚，重新恢復了笑容。
牧朵莞爾一笑，“我的缺點一大堆，什么都不會做。”
“反倒是你，很厲害，這群軍嫂里，我就認識政委家嫂子和你，你們都很厲害，一邊帶娃一邊照顧家，讓他們沒有后顧之憂，換做是我，估計天天得哭了。”
“還有，你剛才的話，我不贊同，你哪里難看了，而且從小韓能喜歡你，說明你也很優秀。”被一個優秀的人喜歡著，她怎么可能不優秀。
只是她的優秀被小韓的光輝掩蓋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是真的，牧朵急忙道：“我在六年前就認識小韓了，在我的印象里，他做事沉穩，有條有理，處理事情不急不躁，在專業上，他絕對是最優秀的。”
“我有幸參與過他們的一次任務，他們真的和我們看到的那些武俠小說里的英雄一模一樣，身手矯健，頭腦聰明，人民心中的英雄這個稱呼對他們來說一點也不過。”
牧朵的聲音緩慢，像是訴說，又像是由心而發的贊美。
“要說我心里怎么想的，那只有兩個詞可以概括，一個是震撼，一個是感動。”
“我也是從那個時候明白，為什么有那么多人崇拜他們，發自內心的尊重他們。”
牧朵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這么優秀的男人，他看上的媳婦，怎么能不優秀？”
“嫂子，你真會說話，這沒說幾句，就讓我心情都好了。”
牧朵被人稱為嫂子，都是因為左斌的原因。
牧朵也不知道左斌和小韓誰大，但是湘湘卻要比她大上四五歲。
被有了孩子還比自己大的人叫嫂子，還真有些變扭，她幾次差點脫口而出叫湘湘嫂子。
“對了，你還給寶平吃母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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