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向晚離開輕諾身邊準備出秋宅。
看著向晚走出臥房的門，輕諾想著大姑娘為照顧她幾乎就悶在院子里頭，心情也不會好的。哪是要吃什么好吃的，不過是想她出去走走、逛逛，換換心情罷了。
臥房的門是關著的，向晚前腳走出去沒多久，輕諾就聽到房門外似乎有動靜。
莫非是大姑娘又折回來了？輕諾心道。
再細聽時動靜又沒了，不禁令人疑惑。
————
向晚帶著一個女使出了門，讓霜林留下照看輕諾。
街市上確實比平日熱鬧的多，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夜里的節日氛圍比白天要濃上許多。
出來瞧瞧街景，心情倒果真與待在春神院時有了變化。
不過那些玩樂，向晚看看便算了，她主要是找找有什么好吃的，帶些回去。
七夕吃食花樣多多，這買點，那買點，四只手快拿不下了，向晚方和女使回宅。
回宅的時候，往云氏的瑾身院的路上看起來有些忙亂，再往自己的春神院那叫一個冷清。
等進了院子，向晚感覺院子里靜的出奇。
院里仿佛沒人，院里的其他女使也都不在，向晚喊了兩聲霜林也無人應答。
她正要推開臥房的門，卻發現房門竟在外扣上了。
向晚心中頓感不妙。
她連忙放下手里的吃食，打開房門，直奔床榻。
床榻無人。
“阿諾！阿諾！”向晚呼喊輕諾的名字。
“啊！”
跟在向晚后面進來的女使大叫了一聲，引起了向晚的注意。
輕諾依靠在門邊。
“阿諾你怎么了？”向晚連忙問她情況。
輕諾只覺得面前的人是自家大姑娘，但視線已經模糊了。
“大姑娘……蛇……有蛇……”輕諾艱難地說著。
撩起裙擺，向晚發現她的小腿處有蛇的牙印，現狀讓人不忍直視。
向晚被驚到，身后冒起冷汗。
“去喊大夫來！”向晚一邊喊一邊撕下沿邊撕衣，緊緊綁住蛇毒尚未蔓延到的地方。
女使連忙跑了出去。
想著為節省時間，向晚背起輕諾往大宅門去，以便提前和大夫碰面讓其救治。
還好輕諾很輕，不然以她現在的身板根本背不起來。
在往大宅門去的路上，向晚“抓住”了一個家仆，讓他背著輕諾趕去和大夫會合。
家仆的動作比向晚快多了，向晚只想著爭分奪秒，令她沒想到的是，她派出去的女使竟被大宅門的護院攔住了。
向晚皺著眉對護院道：“有人中了蛇毒需要請大夫，煩請放人！”
護院回道：“天色已晚，為防不測，不能出門，要出門需得云姨娘同意。”
“事出有因，人命關天！”
“我們只是按規矩行事。”
女使跑去了瑾身院。
護院根本不聽向晚的話。
眼見輕諾危在旦夕，向晚趁護院不備，抽出護院掛在腰間的刀，往護院肩上用力一劃，眼神有殺人的意味，冷言道：“再不放人，手臂要別要了！”
平日里看著溫婉乖巧的大姑娘讓名秋家的老護院著實沒想到竟敢如此做。
護院忍痛捂著流了血的肩，讓出了路。
家仆背著輕諾往郎中處奔去，向晚緊跟著安撫輕諾。
蛇毒依舊在蔓延。
輕諾已經感到自己不行了，送郎中那里時，郎中嘆氣搖頭道：“沒救了。”
“郎中您再看看，說不定還有希望的。”向晚勸說道，其實她心里也明白，如此耽誤只怕早錯過了救治期。
郎中搖搖頭、罷罷手，不說話。
向晚看著躺在小榻上的輕諾，說不了話，呼吸微弱。
但她似有話想說。
她的一個手指在動。
向晚連忙半蹲了過去，把手掌心對著輕諾的食指。
輕諾艱難地比劃出她想對向晚說的話。
也是最后一句——
愿大姑娘所念之事，順心如意。
“意”字沒有寫完。
輕諾停下了指尖的動作，她的呼吸也斷了下來……
向晚看著輕諾，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你都不為自己求點什么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向晚呆呆地走出醫館，叫了輛馬車，送輕諾尸身回宅。
守在大宅門的那個被劃傷肩膀的護院已經換人了。
大宅院也靜了許多。
向晚安置好輕諾的尸身回到春神院。
院子里，霜林和另外幾個女使都在院子低頭站著，似在等她回來。
向晚也不理她們，徑直入屋。
其他幾個都還在外面，只有霜林跟著向晚進了屋。
“大姑娘，輕諾妹妹她……”霜林似乎已經猜到了結果。
“沒能救下……”向晚道。
“真是可惜了輕諾妹妹。”霜林言語間有幾分惋惜之情。
“我且問你——”向晚冷眼看著霜林，語氣淡淡，“我讓你留下照看阿諾，你是怎么做的？”
霜林把頭又低了低，面露難色：“原本奴婢是待在春神院的，只是后來云姨娘說要趁著佳節在瑾身院宴請了蘇城的幾個夫人，說是忙不過來，需要人手。又說大姑娘不在，剩下的女使可都過去幫襯幫襯的，搭把手。便把我們幾個都叫過去了。”
“只是宴請幾個夫人，當真人手不夠？”向晚反問。
“瑾身院來的人是這么說的。”
“可是我要你照看阿諾來著，你沒跟瑾身院的人說嗎？”
“說了。來人說，一個女使不打緊，姨娘那邊才是正事，不可輕慢了幾位貴夫人。”
“所以你就把臥房的門從外閂了是嗎？”向晚忽然加重了語氣。
“怎會？”霜林的語氣也急促了起來，不惜抬頭直視向晚以示清白，“臥房的門怎會閂？輕諾妹妹還在臥房呢！女婢怎會做這糊涂事？”
霜林也知輕諾是中了蛇毒，只怕有人故意為之，她不能讓主子懷疑自己。
見向晚沒再說話，霜林道：“自聽說輕諾妹妹中了蛇毒，奴婢嚇了一跳。為防大姑娘也中蛇毒、再度害人，奴婢斗膽，便趕緊讓幾個家仆去大姑娘臥房尋蛇——”
霜林頓了頓。
向晚忙問：“可曾尋到？”
“已經抓到并打死了。”
“在哪？拿進來。”
“是。”
霜林把打死的毒蛇用木棍挑了，呈在向晚面前。
那綠的讓人發慌的竹葉青讓向晚有一種忽然的眩暈感。
正如向晚腦海里所預感的那般，她看到的毒蛇會是竹葉青。
因為前兩世，這條毒蛇要害的始終都是她原主秋霽。
而現在被咬的卻是輕諾。
當初，原主秋霽是被毒蛇咬了，不過當時謝氏在家中，她也得到了及時救治。重生后的秋霽查到了放毒蛇的人。
而今謝氏不在家，云氏當“大王”。
可若非是向晚“失蹤”在先，想來謝氏也就不會去一禪寺為她和舅舅祈福。云氏也就沒那么大權力“號令”整個秋宅，讓向晚連還手的能力都顯得那么脆弱。
所以，輕諾是因她而死、代她而死嗎？
向晚越想越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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