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向你道個歉的。”周元昌道。
“也不至于親自來吧？況且，有什么歉可道呢？”向晚被周元昌的話整疑惑了。
周元昌低了一下頭，說道：“我本以為能讓你安心，沒想到開審時圣上傳了口諭，實屬意料之外。畢竟那是你叔叔，你總歸是在意的。”
說心里話，向晚倒還不是很在意，她和秋山陽認識也沒有多久。
“咳，大可不必。”向晚罷了罷手，“要是知道只是道個歉，我就在小門聽了，何至于爬墻，怪費勁的。”
周元昌愣了一下，繼而附和著笑道：“說的是。”
“那沒其他事，我就先回了？”
“我會再想想法子的。若你有了法子，我能幫上的盡管知會我便可。”
“好好好，那就多謝殿下了。”向晚“豪氣”地雙手抱拳。
向晚轉身，搖了搖頭，心道：再這么下去，我該欠你的了，我得靠自己。
來到圍墻底下，凌云身姿挺挺托著向晚，向晚踩著凌云的肩上了圍墻，然后蹲著往下一跳。
凌云則踩墻而上，兩三下便躍進了圍墻內。
瞧了一眼身后的凌云，向晚邊走邊想：有武功就是好，看來回去之后得跟師父好好學學。
向晚信步走回壽安院，多歡堂的燈還亮著。
秋山陽入獄是她留下來的一個契機，對于秋吟，她還沒打探清楚。說到底，半個月很快會過去。
向晚探了一眼，老祖宗還在多歡堂。
向晚讓女使進去通報了一聲。
進多歡堂的時候，老祖宗正在扶額發愁。
“霽兒來了。”老祖宗頭也沒抬，指了指木椅，“坐吧。”
“老祖宗還在為六叔叔的事煩心呢？”
“這個不爭氣的家伙，他們眾兄弟里最不省心的便是他了。”老祖宗嘆了嘆氣。
“許是六叔叔還太年輕的緣故吧。”
“年輕？”老祖宗沒好氣道，“嫻兒輩分比他低、年紀比他低，可比他懂事多了。”
“那老祖宗心里可有主意了？”向晚試問。
“哪有什么主意，那可是圣上口諭。除非……”
“除非什么？”
老祖宗放慢了語調：“除非你舅舅打了勝仗，或許能搏一個恩典。”
按老祖宗心思，如果能不麻煩光鱗伯她自然是不愿麻煩的。
“不過仗什么結束還不好說，何況，未必能搏一個對六叔叔的恩典——”
“你的意思是？”老祖宗聽出了向晚話里有話。
“霽兒另有主意。”
向晚平靜的語氣讓老祖宗身子不禁一晃：“你，你能有主意？有多大把握？”
向晚笑道：“暫時保密。只不過至少得一個月之后才能實施，霽兒恐怕要在京都多待些時日了。”
“這有何妨？”老祖宗難得擠出笑意，“住多久都無妨。這老六本也該讓他吃些苦頭的。”
“嗯。那老祖宗早些歇下，霽兒先回房了。”
“好好。”
向晚也算是給自己爭取了時間，直覺告訴他，秋吟久留京都不會只是簡簡單單地為鐘先生侍奉湯藥。
既然他常去塵香閣，向晚少不了也要多去看看。
秋山陽一事暫時先過去，向晚繼續把目光放在塵香閣上。
霜林照舊幫她打聽合適的房鋪租賃，至于交代給凌云的事就更不著急了。
塵香閣一樓一隅一桌，向晚邊剝花生邊留意閣內情況。
向晚穿一身青衣小袍，綰了一支簪子，未施粉黛，只是把眉毛稍稍描粗些，倒像是個敷了粉的白面小郎君。
剝好的花生也不好好吃，隨性地往嘴里扔。
越是吃不到，她越是扔。
吃到了便心滿意足。
不知是這么個舉動吸引了塵香閣的女掌事芳媽媽，還是另有原因，只見芳媽媽拎著一壺酒笑著朝向晚走了過去。
芳媽媽拿起桌上的杯子，邊倒酒邊笑道：“小郎君模樣真是清秀，一個人在這吃花生有什么意思？既然來了塵香閣，不如找個姑娘陪酒？”
在塵香閣出入也不止一次了，向晚知道眼前的中年女子叫伊信芳，是塵香閣的掌事。
“好啊，那就請芳媽媽給小爺找個有趣的。”向晚剝著花生米，扭頭對伊信芳一笑，似乎很有興致。
伊信芳放下酒壺，笑說：“好。”
向晚等著伊信芳給她找個有趣的姑娘來。
伊信芳走到一個身穿粉裙的小姑娘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過去。
粉裙小姑娘便朝向晚走去。
看著伊信芳的舉動，一旁的副掌事不太理解，疑惑道：“那位郎君看穿著不像是有多富貴，就點了一盤花生，想來也是沒幾個子。伊掌事何必搭理？”
“我倒覺得未必。那位郎君，我見他來過幾次。”伊信芳笑笑，“來這的都是尋歡作樂的，他既不‘尋歡’，也不‘作樂’，幾乎都是一個人待著，我倒是覺得不簡單。”
“這又如何，來塵香閣的，什么人沒有？”
伊信芳年逾四十，保養的卻很不錯，仍舊有姿色在身，笑起來也有風塵之氣，回道：“我主掌這塵香閣，就是要賺錢的，但凡是有點錢的、有點能耐的，都得把銀子給我留下。哪怕他不是，我也要他把銀子給我撒進來。”
伊信芳把眼盯向向晚，笑道：“要把心留這，最好是有姑娘拴著……每天來，日日來，就能給老娘把銀子往這丟。”
看著粉裙小姑娘靠近向晚，伊信芳一副看戲的樣子。
向晚感覺到有人在向她走來，于是便抬起頭去看那人。
不看還好，這一看，向晚直接呆愣了一下，眉眼間讓她恍惚間以為是看到了輕諾。
但是再看第二眼，她就知道不是了，目光從那一眼的訝異回歸平靜。
總歸，她是眼看著輕諾身死和下葬的。雖說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取代這具身體的原主，但她還是不太信人死復生——除非所謂重生到另一個空間。
向晚不敢胡思亂想，盯著粉裙姑娘，一直到她坐下。
那粉裙姑娘的相貌就如書上所言“雖無十分的容貌，倒也有幾分動人的顏色”。
“我叫繁杏——”
粉裙姑娘自報了名字，倒了一杯酒，拿起，朝向向晚，笑問：“小郎君要飲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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