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七十五章 司空三問
  司空府。書房。

  房外,黃奎甲牛軀跪在那里,看來是領了罰了。

  書房內,郭白衣和徐文若側坐,蕭元徹在房中踱著步子,眼神冷意肅殺,面色陰沉。

  半晌,蕭元徹方道:“議一議罷。”

  郭白衣思索片刻,方道:“此事不簡單啊,單若從表面上看,是兩仙教所為,女公子是著了他們的迷惑哄騙,加上她身邊的于嬤嬤挑唆才去了兩仙觀,誤打誤撞的見到了蘇凌。此為疑點一也!蘇凌為何會在兩仙觀,巧合還是刻意為之?再者,兩仙觀的那些道士雖教眾頗多,但從未聽聞他們做過什么與司空不利的事情啊,為何此次會在觀中暗害女公子?他們就不怕以卵擊石,惹得咱們雷霆震怒?此為疑點二也!”

  蕭元徹點點頭,轉頭看向徐文若道:“文若,怎么看?”

  徐文若老成持重,見蕭元徹問到自己頭上道:“大晉自青羽軍始,便有道門神權不時出現,蠱惑百姓,愚昧眾生,只是由于朝廷壓制,才未有形成氣候,然而青羽軍雖沒,余孽還有青燕軍,盤踞在濟州青燕山一帶,首領張黑山,更是當年青羽軍的一方統帥,近年來已有四五萬眾,隱隱有尾大不掉的趨勢。只是這兩仙教是這兩年來突然冒頭的神道,據臣所知,這兩仙教的道場便是龍臺西山的兩仙觀。觀主叫做玄闡,只是平日里做些布施舍藥的事情,未見有什么不法之事,近段時間,京中信徒陡增,朝中不少勛貴大臣也有他們的教徒。”

  蕭元徹點點頭道:“此事我也略有耳聞,還不是當今圣上愛修道黃老之術......”

  徐文若神色一暗,方才又道:“兩仙教如此大膽,與之前的行事判若云泥,的確蹊蹺,只是我前些日子偶然得知,荊江以南,荊南侯錢仲謀那里,有一座道場,名為兩仙塢。兩仙塢的仙尊策慈仙師,據說是道法德廣,窺測天機的大能。整個江南,便是荊南王對他都十分篤信。不知這兩仙教和兩仙塢是否有牽扯。”

  “兩仙塢......策慈?”蕭元徹有些狐疑的問道。

  郭白衣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徐文若,心中如明鏡一般,他知道徐文若為何拋出兩仙塢來,或許兩仙塢與這個兩仙教有所關聯,但饒是如此,他也明白,徐文若言下之意,乃是為轉移目標,開脫晉帝。

  徐文若又道:“當今圣上的確好黃老,但咱們都知道,圣上總去承天觀,從未聽說去過什么兩仙教的......那承天觀瑜吉道長與司空也是多有來往......”

  言盡于此,徐文若不再往下說了。

  蕭元徹停身思量了許久,這才道:“文若所言確實......改日還要和文若一同去見圣上,好好探討一下黃老之術。”

  蕭元徹說的云淡風輕,聽在徐文若耳中卻是字字千鈞。

  徐文若默然起身,朝著蕭元徹拱手道:“黃老之術本就虛無,圣上醉心此道......司空......”

  蕭元徹這才淡淡道:“天子表率,我為大晉司空,當效仿之。”

  徐文若這才面色稍松,點了點頭。

  郭白衣卻在這時出口道:“那十個鬼面人又作何解釋?龍臺朱雀大街!天子腳下,竟然當街截殺,兩仙教怕是沒有這個實力!”

  說罷,淡淡的看著徐文若。

  “司空......”徐文若心中暗暗一嘆,再次出口。

  蕭元徹一擺手道:“那十個鬼面人,行事狠辣,又帶著面具,想來是不愿讓人知道身份,這只是潑臟水的伎倆罷了!”

  徐文若這才暗暗嘆息,把話咽了下去。

  郭白衣點了點頭道:“正如主公所言,我也覺得這是個鬼面人來路不明,但可以斷定絕不是兩仙教的人,但必定與兩仙教勾連!”

  蕭元徹點點頭,露出激賞之意道:“孔鶴臣最近在干什么?”

  郭白衣心中明白,蕭元徹已然把天子排除在外了,便道:“除了上朝,其他時間閉門謝客。”

  蕭元徹不再多說,轉頭朝著書房外道:“滾進來!”

  黃奎甲如蒙大赦,這才訕訕的走了進來。

  蕭元徹睨了他一眼道:“你個蠢貨,一個活口都不給我留!還不快滾去和手下看看那十具尸體,有沒有什么線索!”

  黃奎甲嘿嘿一笑,這才離開了。

  蕭元徹這才又道:“璟舒那丫頭如何了?”

  郭白衣忙道:“女公子累了,這會兒應該在丫鬟的陪伴下睡了。”

  蕭元徹點點頭道:“都是我慣得了,告訴她房里伺候的,再讓璟舒夜半出府,都不用活著了!”

  郭白衣點點頭應下。

  蕭元徹又道:“蘇凌傷勢如何?”

  郭白衣道:“不輕,差點沒了性命......怕是躺在床上得靜養旬月。”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還好,若是蘇凌有事,我便親帶憾天衛踏平那兩仙教!”

  他這話一出,郭白衣和徐文若皆面色一凜,萬沒想到堂堂司空竟然這樣說話。

  徐文若忙拱手道:“司空息怒,憾天衛不可輕動......”

  蕭元徹冷哼了一聲道:“蘇凌的命......值得!”

  徐文若與郭白衣對視一眼,皆默然不語。

  片刻郭白衣似詢問道:“那這件事......”

  蕭元徹脫口道:“查!跟伯寧說清楚,查個水落石出,無論是兩仙教......還是......”

  蕭元徹朝徐文若看了一眼,方道:“還是清流那幫......”

  郭白衣點了點頭。

  徐文若心中苦澀,但表面仍舊是不動聲色。

  蕭元徹這才揮揮手道:“折騰了一夜,我也乏了,你們去吧!”

  徐文若這才又道:“那女公子的近身老嬤于嬤嬤已然死在了兩仙觀......”

  蕭元徹冷然道:“連家帶口,一個不留,屠了吧!”

  徐文若愣在當場,寂寂無語。

  郭白衣一拽他的袖子,徐文若這才和他拱手施禮,從書房退了出去。

  ............

  兩人并肩出了司空府。

  徐文若這才朝郭白衣道:“你啊你,這件事本就牽扯眾多,為何你還要火上澆油!”

  郭白衣斜睨了徐文若一眼道:“老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你暗中護了天子,司空已經不太滿意了,你再多說,就不怕司空生氣?”

  徐文若嘆口氣道:“這等情形,我能如何?”

  郭白衣淡淡道:“你不該怪我,我若不引司空朝清流那個方向去,你覺得依照司空的秉性,天子那里......再者,你真覺得司空不懷疑清流么?”

  徐文若神情一肅道:“祭酒有心了......”

  郭白衣擺擺手道:“文若兄大才,我猶不及,你就真覺得當今圣上沒有......”

  徐文若忙截過話道:“白衣慎言!”

  郭白衣笑道:“文若啊文若,你的心思,我知,司空亦知。只是莫要忘了,天子是天子,司空是主公啊!”

  徐文若心頭一震,這才沖郭白衣拱了拱手。

  兩人談了一陣,徐文若又道:“那個蘇凌到底是何人物?這段時日總聽司空談起。”

  郭白衣意味深長道:“你若好奇,那日一起去不好堂會一會他。這蘇凌絕非尋常人物,假以時日,必不在你我之下啊!”

  徐文若面色更為凝重,嘆息了一陣,方才拱手告別。

  郭白衣望著徐文若離去的背影。

  他的步履竟有些許蹣跚。

  郭白衣抬頭看了看蒼穹,白云蒼狗,變化莫測。

  他不由的搖頭嘆息起來。

  ............

  入夜,昨日暴雨傾盆,今日卻是月掛中天,疏星淡云。

  蕭元徹的書房中,燈蠟輝煌。

  蕭元徹坐在正中,左側蕭箋舒獨坐,面無表情。

  右側蕭思舒、蕭倉舒坐在一處。

  蕭元徹手中拿著一本書,似隨意的翻了幾下,這才抬眼看了三個兒子一眼,方道:“談談吧,你們各抒己見,將心中所想都說出來,錯與對的,都沒什么。”

  蕭箋舒當先開口,眼中帶著些許冷意和肅殺道:“父親,我覺得此事乃是神道與清流聯手,璟舒妹子幸虧安然無恙......”

  蕭元徹看了蕭箋舒一眼道:“那你說該如何行事。”

  “剿滅兩仙觀,讓天子嚴令無旨不得私自傳教,還要把約束道門的權利掌握在咱們司空府的手上。”蕭箋舒一字一頓道。

  “至于,清流......”蕭箋舒面露冷意道:“本就礙眼,又多忤逆父親,正好借這個由頭,全數殺了!”

  蕭元徹似乎笑了,淡淡道:“殺了?連孔鶴臣和楊文先也殺了?”

  “除惡務盡!”

  蕭元徹不置可否,轉頭問三子蕭思舒道:“你怎么說?”

  蕭思舒有些唯唯諾諾,見父親相問,忙站起來答道:“二哥所言有理......只是......”

  蕭元徹有些意外道:“只是如何?”

  蕭思舒鼓足了勇氣方道:“殺伐總是不祥......楊文先的長子楊恕祖,平素有才名,做得好文章詩賦,他這人我素知絕無此等手段,絕無半點違逆父親的意思,整日醉心文章學問,若殺......當留著這樣的人才......”

  蕭元徹哼了一聲道:“你卻是替我著想啊,殺伐不祥?倒是時時刻刻替我招攬人才......”

  蕭思舒忙拱手再要說話,蕭元徹一擺手。

  蕭箋舒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蕭思舒,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蕭元徹轉頭看向最小的蕭倉舒道:“倉舒兒可有見地?”

  蕭倉舒沉吟片刻,方起身朗聲道:“父親,依兒所見,二兄所言殺伐過重,三兄所言過于仁慈。”

  蕭元徹心中頗為滿意,臉上卻是淡淡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蕭倉舒道:“此事看起來復雜,其實細細分析,能做出這樣事情的,背后無非四個勢力。”

  蕭元徹點點頭,朝著蕭倉舒投去鼓勵的眼神。

  “這第一,乃是北面的渤海侯沈濟舟。如今我們與他摩擦不斷,不開戰實乃雙方都在等待時機之故,不排除這沈濟舟手下的魍魎司做這見不得人的勾當。只是,沈濟舟遠在渤海,染指京都卻是有心無力,魍魎司就是再有能耐,怕是也做不到當街埋伏殺人,除非京都有內應。”

  蕭倉舒侃侃而談。

  蕭元徹點點頭道:“繼續。”

  蕭倉舒又道:“這第二,便是兩仙教了,這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我阿姊身陷險地,便是兩仙教做下的。甚至是遠在江南的兩仙塢的授意。”

  蕭倉舒不假思索又道:“這第三,便是清流了,但清流也各分派系,那十個鬼面人能埋伏朱雀大街,清流必定暗暗助之,否則憑著那十個江湖殺手,實在難于登天。”

  說完這些,蕭倉舒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蕭元徹,似有些猶豫。

  忽見蕭元徹投來鼓勵的目光,蕭倉舒心頭一震道:“這第四,便是當今天子......”

  蕭元徹截過話道:“你這分析倒也差強人意,那你覺得該如何做?”

  蕭倉舒想了想,方道:“一者,無論沈濟舟到底有沒有插手此事,也要趁機在朝堂暗暗點一下他,讓天子找個由頭,由父親派天使前去渤海當面切責一番,更要散播輿論,讓他虛虛實實的坐了這個暗下殺手的罪名,這樣,剎了他的銳氣,更折損了他所謂光明正大的聲譽。同時命令暗影司四處捕殺魍魎司,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日,最好讓他們的情報有司混亂。還有,對內,要嚴令伯寧叔父徹查咱們自己的隊伍,但要外松內緊,說不定便可釣出幾只大魚出來。”

  蕭倉舒喝了口水又道:“二者,以皇家禁軍為主力,廷衛為輔,剿滅龍臺西山兩仙教道場,搗毀兩仙觀。并以天子曉諭天下百姓,道門有害無益,同時讓天子給荊南侯錢仲謀下一道旨意,切責他不察之罪,縱容他所轄地方兩仙塢蠱惑世人。這樣也可以讓錢仲謀明白,這天下是何人之天下。”

  “三者,對于清流,不可不罰,亦不可放任。罰的輕了,那些清流記打不記挨,仍舊我行我素,罰的重了,怕他們抱團而為,父親乃是大晉司空,免不了輿論上成為矢之眾地,若放任了,那些觀望的中間派怕是紛紛有所異動。兒意,莫要觸動楊文先、孔鶴臣之流,只讓天子找個由頭,將他們的在朝為官子輩盡數罷免了,然后再慢慢起用,這也算警告,恩威并用了。”

  蕭倉舒口若懸河,聲音沉穩。

  蕭思舒木然坐在那里,蕭箋舒卻眼神灼灼的盯著自己的三弟。

  蕭倉舒又道:“這第四嘛......畢竟天子......兒不便多說,想來父親已有計較。”

  蕭元徹心中暗暗稱贊蕭倉舒的謀略,想來蕭倉舒不過十三四歲,卻如此機巧,真真是上天賜予蕭家。

  只是,嘴上卻不咸不淡道:“你們三個,說起話來一大車,振振有詞,卻半點實用的都沒有,皆短練了!都回去好好讀讀書!退下吧!”

  三人這才同時起身施禮,朝外面走去。

  蕭元徹突然沖外面道:“魏長安......”

  “老奴在!”

  魏大侍應聲而入。

  蕭元徹沉聲道:“前些時日,我進宮,圣上見深秋天冷,賜我那件貂裘呢?”

  魏長安忙道:“就在司空內室。”

  蕭元徹點點頭,似云淡風輕道:“你去替我拿來,給倉舒披上,夜冷風寒,他年紀又小,連穿衣都讓人操心!”

  魏長安心神巨震,不動聲色的應下,緩緩退了出去。

  蕭倉舒一臉不好意思道:“孩兒害父親擔心了。”

  蕭思舒倒沒怎樣,蕭箋舒偷偷朝著蕭倉舒看去,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神色。

  等待的時辰里,蕭元徹突然轉頭對蕭箋舒道:“箋舒,你做了幾年越騎校尉了?”

  蕭箋舒心中一凜,忙正色道:“已有三年......”

  蕭元徹思慮一番,方道:“推舉個得當的人出來,明日回我,接替你的位置。”

  蕭箋舒心中一片黯然,但仍舊不動聲色道:“兒臣回去后便著手此事。”

  蕭元徹點點頭又道:“明日你便就任五官中郎將吧,以你的府邸,開府治公吧。三年了,也該挪挪地方了。”

  蕭箋舒心中五味雜陳,悲喜兩重天,忽的跪在地上大禮拜道:“兒臣謝父親!”

  ............

  蕭箋舒府邸。

  蕭箋舒今年已然二十有七,早已有了自己的府邸,也有了一妻一妾。

  如今已是深夜,府邸內一片漆黑,府上的人早已熟睡了。

  蕭箋舒的書房,蠟燭仍亮著。

  古銅燭臺,紅燭畢畢剝剝,火焰跳動。

  蕭箋舒手執筆,在一卷紙上寫著什么。

  只是他寫了幾個名字,細細思考了片刻,停將下來,忽的大筆一揮,毫不猶豫的將這幾個名字全數劃掉。

  臉上頗為郁悶,“砰——”的一聲將筆擲在硯臺上。

  點點黑墨迸濺而出,灑在紙上,雪白的紙有些難看。

  燭光斑駁,一個端莊美婦從后面陰影處款款走出。

  玉手中拿了一件貂裘,燭光照映下,身姿曼妙,豐腴乍泄。

  那美婦長長烏發散在背后,穿著一件大紅團花衣衫,端的是人間尤物。

  莊重中,又帶著熟透的風韻。

  她來到蕭箋舒近旁,將那貂裘披在他的身上,輕啟朱唇道:“夫君,天冷,妾身給你披件衣裳,免得著涼了。”

  蕭箋舒見是一件貂裘,不由的心中有些怒氣,一把扯掉,將那貂裘扔在一旁,氣道:“貂裘!又是貂裘!”

  那美婦倒也不怕他,放肆的伸出玉指在他額間輕輕點了點,嬌嗔道:“你這在跟誰置氣?倒像個小孩子一般?這貂裘何時惹你不快了?”

  蕭箋舒這才有些歉意,一把拉起要俯身撿拾貂裘的美婦。

  那美婦嚶嚀一聲,順勢倒在蕭箋舒的懷中,這才嬌笑道:“方才不還沖妾身發怒......”

  蕭箋舒一笑道:“我哪里是沖你......你是不知,今日父親給了老四圣上親賜的貂裘......我正惱怒呢。”

  那美婦聞言,從蕭箋舒懷中逃出,將那貂裘拿了,盈盈嬌笑道:“那的確,妾身這邊尋了剪刀,把這貂裘一刀一刀剪了才是。”

  蕭箋舒忙奪了那貂裘,披在身上,這才滿是柔情笑道:“阿裊卻是說笑了,這么好的貂裘,剪它作甚!”

  說著又將這美婦攬在懷中。

  原來這美婦正是蕭箋舒的正妻——獨孤裊裊。

  獨孤裊裊乃是前朝世家,更是生的天生傾國魅惑,不過剛剛笈妍便早有王公貴族前來說親,然而這獨孤裊裊卻頗有主見,愣是一個都看不上。

  然而偏偏看上了當時還未有半點官職的蕭箋舒,不過十四歲剛過便嫁于蕭府。

  她嫁了蕭箋舒后,更是得到了蕭箋舒的專寵,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然而三年過去,仍舊未生的一男半女。

  一年前,機緣之下,蕭箋舒又納一妾,名喚洛宓。

  雖然如此,蕭箋舒心中獨孤裊裊的地位仍舊無可取代。

  那獨孤裊裊卻是大家出身,對待洛宓進退有度,兩位夫人相安無事,從未爭風吃醋。蕭箋舒家室圓滿,倒也知足。

  數個月前,洛宓誕下一麟兒,獨孤裊裊更是歡喜,時常抱著這嬰兒逗弄,視如己出。

  她這般行事,頗有大母風范。更得蕭箋舒寵愛。

  兩人溫存一陣,蕭箋舒方道:“仲兒可有哭鬧?”

  獨孤裊裊掩嘴輕笑道:“說來這仲兒與妾身頗為投緣,方才還哭鬧來著,宓妹妹沒有辦法,只得抱到妾身房中去了,在妾身身邊吃了奶娘幾口奶,方才睡去,宓妹妹抱回去了。”

  蕭箋舒聞言,柔聲道:“辛苦阿裊了.......”

  獨孤裊裊輕搖螓首道:“妾身哪里辛苦了,辛苦的是夫君。方才我見夫君在寫什么,似乎頗為不得章法,竟又劃去了。”

  蕭箋舒這才嘆口氣道:“唉,卻是是有一件要緊事,左右踟躕,拿不定主意。”

  獨孤裊裊撲哧一笑道:“看把夫君急的......你忘了溫先生么?”

  蕭箋舒忽的眼神一亮,連聲道:“對對!還是阿裊提醒我了!”

  言罷朝著門外道:“去請溫先生來一趟!”

  外頭有人應聲,快步去了。

  過了大約一刻,書房外有人朗聲道:“溫褚儀拜見二公子!”

  獨孤裊裊這才從蕭箋舒懷中跳下來,輕輕笑道:“夫君與溫先生議事,妾身在這里多有不便,先回房去了。”

  蕭箋舒點點頭柔聲道:“我等這事了了,便去尋阿裊。”

  帶獨孤裊裊走后,蕭箋舒這才朗聲道:“溫先生快請進來!”

  書房門輕輕推開。

  一個身穿粗布黑衫的文士緩緩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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