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素接著寫桃花箋,這回寫的是猜燈謎,都是極簡單的。

  “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猜一字)”

  “赤兔(猜一字)”

  “油煎豆腐(猜一人名)”

  ……

  她在那低頭寫,甲十八低頭看,結果發現,十個里面有八個他都猜不到。又不好意思直接問,便道:

  “你這謎都靠譜嗎?別人家買了猜不到,把你的攤給掀了。”

  沈冬素笑道:“這么簡單都猜不到,要怪就怪自己笨!”

  甲十八:……

  默默站起來假裝沒看到,我不猜了,總不能說我笨吧!

  很快沈冬素就笑不出來了,除了第一個小廝痛快地買了一個,接下來小半個時辰,來看的人到是不少。

  可沒有一個拿錢買的,一聽說十文錢,連價都不想還就走了,十文錢能買不少麥芽糖呢!

  買糖葫蘆也能買五串,來買你這一小籃子梨糖!有孩子被棒棒糖吸引,扯著母親哭著要買。

  卻被母親當街施展‘老娘打子掌法’拒絕。

  沈冬素沮喪地問甲十八:“怎么辦?真賣不出去,咱們中午只能用梨糖當午飯了。”

  就在這時,那個買糖的小廝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沈冬素嚇一跳,不會來退貨吧!

  結果他急道:“還有沒有?我,我再要十盒!”

  說話間遞上來一串百文錢,沈冬素退回他二十文:“買三贈一,十盒只要八十文。”

  小廝大喜,這二十文就是他的跑腿費了!

  “這回小紙鶴上面是猜燈謎,你的主子肯定更喜歡。”

  小廝道:“我家主子喜歡你的小籃子還有里面的詩句,糖嘗了,太酸。都嘗我們吃了。”

  甲十八無語,這就是賣櫝還珠嗎?買梨糖不要糖,就為那小籃子和詩句,又來買十個!

  沈冬素留了個心眼,讓甲十八趕緊收攤,兩人悄悄跟著小廝,不多時來到一片相對安靜,但建筑高檔的街區。

  這里擺攤的人極少,都是挑著擔子在角門巷子里敲著撥浪鼓,有個賣柿餅的老阿婆好心告訴她:

  “不能叫賣,會被巡街的打走。這里住的都是富貴人家,出手闊綽,多轉幾個巷子,東西能賣完的。”

  沈冬素沒有撥浪鼓,就跟在阿婆身后。這一代果然都是有錢人,角門打開買柿餅的婢女小廝,十個有五個會買一盒梨糖。

  其中有幾個買一盒拿進去之后,小姐妹也喜歡,又追出來多買幾盒。跟了阿婆一個時辰,兩筐梨糖就賣完了。

  還有很多聽了信的婢女追出來要買,一問沒了,氣得直跺腳,讓沈冬素明天還來。

  明天是來不成了,沒時間做,沈冬素便跟她約好,來時從角門報信,優先賣給她。

  老阿婆羨慕地看著沈冬素,她的柿餅才賣了一半呢,沈冬素立即跟她買了一包柿餅,約好下回來還跟她同行。

  等和甲十八來到驢肉火燒攤上時候,她只覺心身舒暢,暢想著靠賣梨糖開啟美好生活。

  不敢當街數錢,放自己身上還怕被偷,讓甲十八把錢裝好。小沈老板十分大方地買了兩個火燒,兩碗羊肉湯。

  還切了一斤鹵驢肉,晚上回去加餐。

  她意氣風發地跟甲十八說著,以后要怎么發展糖果生意,讓甲十八做二股東,跟她賺大錢……

  甲十八無語地吃火燒,這小村姑,給她三兩顏色就敢開染坊!賣梨糖賺個幾百文,就想開店,這膽子是真肥。

  兩人坐在街邊小攤上,正吃得香,突然聽到一陣哭鬧聲,吵得很兇,跟那天二房來牛棚鬧事差不多。

  兩個年輕的男子正揪在一起打,其中一個一臉擔憂地道:“我姐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殺你全家!

  是人命重要還是名聲重要?她都要一尸兩命了,你們還不讓大夫進去!”

  那男子不言,可他母親卻在旁邊哭天抹地道:“大夫是男的,進去看了她的身子,那我兒子不是當了綠頭龜!

  都是生孩子,我連哼都沒哼一聲,生了兩孩子。

  她這哭了一天一夜,又是請穩婆又是請大夫,孩子沒生下來,喝藥都花了不少銀子。

  我話擱著,她真進了鬼門關,我老張家給她風光大葬。

  但想要大夫看她身子,那就是蕩婦,死了也別進我張家祖墳!”

  “我操,你這老妖婆,天天搓磨我姐,現在她在生孩子呢,生的是你老張家的孩子,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有人抱住這青年的腰,防著他去打那女人,那個丈夫唯唯諾諾,什么都聽母親的。

  屋里隱隱還有女子的痛苦呻吟聲傳來,大夫滿頭大汗地在院中喊:“商量好了沒有,到底讓不讓我進去行針?

  再晚了一尸兩命,可別訛我!”

  看熱鬧的人圍在小院前,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有人說人命關天該讓大夫進去,有人說女子清白比命要緊,死也不能讓大夫進。

  沈冬素只覺手中的餅不香了,慢慢放下,再也吃不下一口。管還是不管?

  不關我的事,在這個時代要明哲保身,不能管!

  但那是兩條生命,身為醫生,救死扶傷是天職,即看到,不能不管!

  就在沈冬素腦子里兩個小人打架的時候,那產婦的弟弟突然當街跪下:

  “算我求你了!救救我姐!大不了生了孩子你們和離,孩子歸你老張家,讓我接我姐回家!”

  那婆婆還是不答,那大夫卻不愿意等了,背著藥箱跑了:“晚了,沒救了!”

  那青年幾乎絕望,當街抱著大夫的腿磕頭:“救救我姐!求你救救我姐!”

  這個場面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原主曾經這樣求過李大夫救沈父。

  前世她支援災區,在地震后的廢墟中,一個弟弟跪下來救她,救一救重傷的姐姐。

  那時候,那個弟弟把她當成救世主,用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看著她,可她只能給那已經沒了呼吸的姐姐蓋上白布……

  那個孩子的眼神,無論過多少年她都無法忘記,而現在,她在這里,再一次看到那種眼神。

  她猛地站起來:“既然不讓男大夫進去,女大夫總行吧!”

  甲十八很適時地提醒:“沒有女大夫!只有女穩婆。”

  “那我就當一回女穩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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