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沈爺爺當村長之事,全村人都很支持。雖然沈爺爺一再說,自己不識字也沒當過兵,家里也沒個讀書人,沒啥長處。

  但全村別的老頭也一樣啊!像沈爺爺這樣大病一場之后,還能健步如飛,耳不聾眼不花,腰板挺直的老頭,更沒幾個了。

  再說,沈家大房的情況,全村人有目共睹。都說沈林鐘賣身為奴,可他明顯得主家重用。

  別人是蓋三間瓦房就算了不起了,沈家足足蓋了九間正間,六間偏房。

  十畝的藕塘,全鎮獨此一份!

  還有紅薯粉生意,幾個跟大房交好的鄰居,去沈家洗紅薯,一天都能賺好幾文錢。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沈家大房的日子是蒸蒸日上。

  大房的當家人沈大志雖然少了一條腿,可木匠的手藝沒丟,現在還做出了這么厲害的水車!

  家里三個孩子都有志氣,冬素雖然名聲差點,可人家姑娘勤快又能干,出去擺攤賺了不少錢呢。

  仲陽還進了正規學堂讀書,全村半大小子,就他一個人進了鎮上了學堂,過幾年也考個童生回來,那沈家就算徹底翻身了!

  村民即服沈爺爺處事公道,又不愿意得罪沈家,為什么不同意沈爺爺當村長?

  若說全村對沈爺爺當村長不爽的,可能只有二房了。

  沈大志不爽是后悔,分家的時候他為什么要娘不要爹啊!要沈爺爺在二房,他能頂著村長兒子的名義,干不少事呢!

  現在都當著全村人的面分家斷親,爹歸大房,他要敢拿村民兒子的名義做啥,村民得把他脊梁骨戳斷!

  王金花和朱氏則是怕這樣一來,她們越發被蔣氏死死壓一頭。分家的時候,大房要啥沒啥。

  而這才幾個月,成了二房要啥沒啥!唯一的值錢的一頭牛,還被大房給吃了!

  現在蔣氏看到她倆鼻孔都朝天了,這沈爺爺再當了村長,她越發會耀武揚威的。

  這么一想,王金花越重視沈冬月跟馮文生的婚事,當秀才的丈母娘,可能是她唯一能壓蔣氏一頭的事了!

  所以她推沈冬月道:“你去跟文生說,婚期不能改!年前一定要成親。

  你別光哭啊,以前你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怎么現在就知道哭?

  哭有啥用?走,咱現在就去找他!”

  沈冬月搖頭道:“他回學院了。娘,他要非不愿意成親怎么辦?他是不是騙我的啊?”

  王金花挺著肚子道:“他敢!他要不愿意成親,你就去他學院鬧。

  我跟你說,讀書人臉皮最薄了,你也別真鬧,就嚇唬嚇唬他。”

  沈冬月點點頭:“好,我明天就去學院找他,我肚子都要大了,他不能不娶我!”

  當天晚上,二房一家人都沒睡好,沈冬月在心中打腹稿,明天要怎么說服馮文生。

  王金花最近晚上肚子總痛,她跟沈大志說了,沈大志便說應該是要生了,她都生兩孩子了,又不是沒經驗的頭胎。

  自己睡的鼾聲如雷,王金花只能忍著痛,決定這兩天要是還不生,她就去鎮上看大夫。

  朱氏睡前好好的,半夜想到老水牛,又哭起來。

  沈青牛想到仲陽教的法子,一聽奶奶哭,他就學牛‘哞哞哞’地叫。

  開始朱氏沒在意,但他太會學了,那聲音聽著還真像一頭小牛在叫。

  朱氏嚇一跳,站到他床頭摸他的頭,擔心不已。這一擔心到沒空哭了。

  沈青牛見奶奶果然一聽牛叫就不哭,喜滋滋地想著,仲陽的法子真管用。以后就這么干,奶奶想牛他就學牛叫。

  與二房低迷的氣氛不同,大房所有人都興致高昂地討論著,沈爺爺當村長要請客。

  但因為房子還沒蓋好,請的人多了沒地方擺桌子,又不能像凌王府工匠吃飯那樣,采取領飯打飯菜模式,那就不像請客了。

  沈冬素發現,沈爺爺接了村長之職之后,整個人精神多了!

  也不再避著蔣氏,一下子由帶著兩個孤兒寄居兒子家,變成一家之主。

  她很高興,堅持爺爺當村長要擺酒席。

  最后沈父提議,等新房子上梁那天,喬遷宴和沈爺爺升村長的宴席,一起擺!

  全村老少,有一個算一個,都來吃酒。

  沈林鐘最近都住在沈家,因為他從甲四統領那里接到的任務是,將沈家的房子蓋好。

  也就是說,他領著凌王府的工錢,帶著凌王府的人,還帶著從凌王府拿的工具,來給自家蓋房子!

  并且蓋好之后,他還能得到甲統領的獎勵。

  沈林鐘用他那大大的腦袋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這天下怎么會有這么好的差事?

  他這幾天白天幫忙蓋房子,晚上陪沈父做木活,即充實又開心。

  同樣討論著請客的問題,他支持沈父的意見,并且承下酒宴所需的酒水和肉菜米糧。

  他說自己在主家因干活賣力,得了一些獎賞,足夠置辦幾十桌豐盛的酒席。

  蔣氏又是一幅‘我兒有出息’淚眼汪汪的表情,把話題轉到沈林鐘的婚事上:

  “房子一蓋好,娘就給你弄婚房,先把親成了。”

  沈林鐘忙轉移話題,說先不成親,等他脫了奴籍再成親。

  當天夜里,沈林鐘在新房子里巡羅,怕有人來偷磚偷瓦。

  洗漱之后正要回小木屋睡覺的沈冬素看到,便跟他同去巡羅。

  笑道:“哥你說脫藉就成親,那也快了哦。最遲年前,你就能脫藉了。”

  沈林鐘卻沉默了起來,半晌才道:“冬素,你真的跟王爺約定好,你治好他的病,他還我賣身契?”

  沈冬素無語道:“你到現在還在懷疑嗎?當然是真的!不信我明天拿合同給你看。”

  沈林鐘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我,我不想回家,我想一直留在凌王府。”

  沈冬素一臉懵:“大哥,你當奴隸當上癮了?還是有人給你洗腦了?”

  你想一直當奴隸,那我費盡心思給你贖身干嘛?

  沈林鐘忙道:“不是的!王爺從不把我們當奴隸,而是……實話我不能告訴你。

  冬素,這些話哥也只能跟你說。回到家里,娶妻生子,然后像爺爺和父親一樣,碌碌一生。

  以前這是我的夢想,但現在,為兄不想這樣過一輩子。

  為兄想出人頭地,想有一番事業,在凌王府,我才有這個機會。”

  沈冬素明白了:“你不是想當奴隸,你是想跟著凌王做事。”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那我還是可以給你贖身啊!以自由身在凌王府,和以奴隸的身份在凌王府,是完全不同的。”

  沈林鐘也反應過來,自己鉆死胡同了,但同時他又明白另一件事,頓時眼睛發亮:

  “你支持為兄?你不覺得為兄這樣很自私?丟下家里的親人不管,而是去外面闖蕩。”

  沈冬素笑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你若在外面干出一番事業。

  父母親和爺爺,還有我和仲陽,只會以你為榮。怎么會拖你后腿?

  哥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永遠都支持你。

  家里有我和仲陽,你放心。”

  天太黑,但沈冬素還是看到沈林鐘眼中,閃過亮晶晶的東西。

  真是個單純的少年,這就感動哭了。

  “冬素你也放心,等為兄有了建樹,就是你的最強后盾。

  那時有無數大好男兒等你去挑,為兄一定要讓你十里紅妝,風光大嫁。”

  沈冬素干笑兩聲,嫁人這事,她真的不在意好嘛!一輩子不嫁也挺好的。

  她隱約猜到沈林鐘在凌王府干什么,他沒讀書,想出人頭地,只能走從武一條路。

  雖然又苦又兇險,但對于沒有一丁點背景人脈的農村人來說,這是個大好機會。

  翌日天才亮,沈冬素陪大姨母、大麥大蓮進鎮擺攤。她主要是采購一些東西,并不在鎮上久留。

  至于二姨母和阿沅,她倆則進縣城擺攤了。

  二姨母膽子心細,聽莫修謹說了縣城的情況,又覺得小鎮太小,有她和大姨母兩個攤位,再怎么賣,一天賣出的粉也有限。

  干脆她把小鎮的市場全部給大姨母,自己和阿沅則去縣城開拓新市場。

  她很有干勁,已經租好了驢車,小推車也搬走了,今天開始正式和阿沅姐進城擺攤。

  最開始幾天有二姨父和大山表弟陪著,等兩人熟悉了縣城,就不用男人陪,母女倆就行。

  大姨母一路上都在夸二姨母能干,話里話外透露的意思都是,因為她的眼疾拖累大麥和大蓮了。

  大麥忙安慰母親,酸辣粉生意好,天越冷吃的人越多,這樣下去,一個冬天賺的錢,就夠在鎮上租個店鋪。

  到時候不光賣酸辣粉,冬素還說會多教她幾樣吃食,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沈冬素最愛聽表姐們聊天,有種濃濃的人間煙火氣,小人物的小夢想,小目標,小愿望,一點點地完成,那種感覺,讓她也能從中汲取到力量。

  到了集市擺好攤位,大麥就讓她去忙自己的事,攤位三個人完全顧得過來。

  沈冬素背著竹筐在小鎮上轉悠,結果遇到一個極意外的人,凌王府的劉管家正在收羊毛、兔毛和棉線。

  出的價格很高,攤位前排滿了人。

  沈冬素都心動了,結果一想,自家用的棉線還是在村里買的,哪里有多的賣給凌王府?

  明年要不要多種點棉花?賣藥方的一千兩銀子,都沒花多少,要不要多買點地,種棉花和桑麻?

  可一想到十畝的藕塘還沒汲滿水呢,光一個藕塘就夠沈家人忙了,暫時還是別買地了。

  銀子留著,萬一藕塘幾年沒收入,還得靠這筆銀子來維護。

  她思索發散的很快,幾乎是看到某一樣東西就想到一件事,這不,看到賣筆墨的店,瞬間就想到馮文生。

  這爛人還想娶縣太爺的女兒!也不用他那自大又自私的蠢腦袋想一想,縣太爺會不調查一下嗎?

  知道他跟兩個姑娘定親又退親,還把一個姑娘的肚子弄大了,還會讓女兒嫁給他嗎?

  真是蠢而不自知!當她買好東西回到沈家村的時候,還沒到河堤,就聽到村里傳來熱鬧的哭喊聲。

  她第一反應就是,二房又來鬧事了?

  沒辦法,成條件反射了。

  再一想,不應該啊,沈林鐘帶著那么多人在沈家干活,沈爺爺還當了村長,二房再怎么犯蠢也不會這個時候來鬧事啊?

  小黑狗接了出來,很好,放心了,沒人來家里鬧事。

  她一把抱起小黑狗往村里抱,熱鬧的是二房家門口。

  只見沈青牛被綁在一棵大樹上,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一個道士拿著桃木劍圍著他念念有詞。

  沈青牛一直在喊:“我不是,我沒有,阿奶,你信我啊!”

  沈奶奶卻對道士說:“絕對沒錯!我孫子被牛附身了!

  半夜睡著了嘴里發出牛叫聲,早上還說自己不想吃飯,想吃草。

  我家那老水牛死的冤啊,肯定是回來討債了。”

  沈冬素聽了一頭霧水,扯過一個村民問:“這是干啥呢?”

  那村民好笑道:“你奶奶說青牛被牛魂附身了,請了道士來驅邪。”

  道士一通眼花繚亂的操作之后,燒了一道符灌給沈青牛,對朱氏道:

  “接下來七天,吃的不可見葷腥,睡覺要睡牛棚里。

  老道已經把它從你孫兒體內驅走,放心,那老牛是忠厚,投胎前想回主人家看一眼。”

  朱氏千恩萬謝,付了錢,又給道士煮飯菜。沈青牛一直在樹上綁著,村里的孩子圍著他笑鬧。

  還編了順口溜:“沈青牛,變水牛,半夜三更哞哞叫,一天三頓吃青草,哭的鼻涕順嘴流!”

  沈青牛哭啊哭,嗚嗚,仲陽,你害慘我了!

  沈冬素看了一場熱鬧,臉上和村民一起笑嘻嘻,心里卻不禁后怕。

  如果當初她被蔣氏和沈父發現不對勁,也請了道士來驅邪,那被綁在樹上的人就是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沈青牛驅邪的一幕影響,當天夜里,沈冬素非常罕見地夢到了原主。

  夢里的沈冬素還是原主,而她像看戲一樣,看著原主和馮文生在一起的畫面。

  河邊柳樹下,原主在哭,柔柔軟軟的神情,頭一回說了一句硬氣話:

  “你要不幫我,我娘就要把我嫁給傻子。

  我一定要去你的學院,告訴你的夫子你是個負心漢。”

  馮文生的眼神從不耐煩到變得狠戾,從躲開這個麻煩精,變成將這個麻煩精永遠解決掉。

  趁原主轉身之際,一掌重重地推向原主的肩膀。

  隨著‘撲通’的落水聲響起,沈冬素瞬間驚醒,肩膀上的掌印燙的嚇人。

  怎么回事?原主為什么要給她托夢?

  她已經知道是馮文生推的原主啊!只是還沒想到好的報仇方法而已。

  她在心里默念:“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我會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肩膀上的掌印依舊在發燙,心也狂跳的厲害,這個感覺讓她明白,懲罰馮文生,并不是原主的執念。

  那她這個時候給自己托夢,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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