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案的臉就在不遠處,他的表情的悲憫的。
云青瑤不再看他。
她閉上眼睛,伸出手......在北方,入秋后每一天都在吹著風。
尤其是京城,風已經帶著涼意,割裂著皮膚,風中沒有氣息只有人們慌張后錯亂的呼吸聲。
云青瑤纖細的手攤開,風穿過她的五指。
止案看著她瞇了瞇眼睛。
忽然,他發現云青瑤的手上套著五指的手鏈的,那鏈子很特別,不是單一的纏在手腕,而是從五根手指纏繞著,一直到手腕。
鏈子很漂亮,掛著很多墜子。
不等他看清墜子的樣式時,云青瑤迎著風的右手,忽然微微搖晃起來。
她搖動著手,風穿過她的手,帶動了墜子,墜子發出了叮鈴鈴的聲音。
是的,叮鈴鈴。
那是鈴鐺的聲音。
止案先是面色微變,既而又沉住了氣,云青瑤就是云青瑤,她還是看懂了他的陣。
云青瑤也朝他看過來,她從止案迅速變幻的神色里,明白了這一次,她猜對了。
這一次,止案施法的媒介不再是嗅覺,而是聽覺。
男人們的聽覺。
他用男人的尸體啟動了九層塔的陣,所以,中毒的都是男人。
如果他用女人的尸體啟動陣法,想必中毒的就是女人。
至于傳播,輻射的八百里,靠的依舊是聽覺。
怎么傳?
她當時站在東安縣的那個九層塔下時,就覺得哪里不對勁。
后來她想明白了,是塔上的鈴鐺。
鈴鐺太多了,鈴鐺響的聲音太整齊了。
這些鈴鐺的叮叮當當的聲音,通過“風”,慢慢的擴散,直至擴散到京城,讓每個人神智尚清的男人聽到。
“你果然聰明。”止案從高臺下來,撫了撫衣袖,停在云青瑤的面前,“不過,你知道了也沒有用,來不及了。”
止案將云青瑤高過頭頂的手拉下來,笑著道:“青瑤,能認識你是我之幸,若有來生,我定當和你做朋友,做知己。”
“來不及了嗎?”云青瑤看著我,眼眸瞇了瞇,“那可不一定。”
止案的眼底,浮現出疑惑之色。
他不知道云青瑤的自信從哪里來的。
就在這時,一聲虎嘯震徹人間,緊接著,四野安靜下來。
只留下風的聲音。
風聲帶來了鈴聲,那鈴聲不是從一個方向,而是從無數個方向。
叮鈴鈴。
叮鈴鈴鈴鈴。
無數的鈴聲疊在一起,從清脆的鈴聲,變成渾厚的聲音,那一聲聲宛若重鼓重錘,余音回響,
鐺!
所有人愣怔中男人,耳朵里尖銳刺痛。
他們恍惚著,神智似乎清晰了一些,不由自主看向遠處。
遠處,秋風如舊,枯葉狂卷,但轉瞬漫山遍野又似是開出了話,紅的、綠的、姹紫嫣紅。
再看,發現那些不是花,而是女子。
羸弱的不被人看得起女子們,穿著漂亮的裙裝,自遠處慢慢地朝著這里走來,
她們目光堅定,腰板筆挺,他們如颶風中的白楊。
她們高抬著手,每個人的手上都纏繞著手鏈,她們的手鏈發出叮鈴鈴的聲音。
乘著風送到這里,送到每個男人的耳朵。
似軟語溫潤,又似當頭棒喝。
男人捂著頭,嗚呼一聲,跌坐在地。
云青瑤則看向止案,眼見他的臉色越來越白,她勾了勾唇,揚眉道:“這聲音,好聽嗎?”
“好聽。”止案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他盤腿坐在地上,“你可以殺了我,現在。”
云青瑤搖了搖頭:“你以為我不想?”
云青瑤知道她不能殺止案,因為在他的手里,不知牽涉了多少的陣法和人命,她突然斷他命,說不定會連累別人。
只有讓他油盡燈枯,他的陣法自動失靈。
才可。
止案打坐,手中捏著決,額間的汗不斷增多。
一時,他仿佛壓住了鈴聲。
但下一刻,隨著四周來的女子越來越多,止案的壓制忽然變得弱了起來。
城樓上,蕭炎依舊負手而立。
南宮羽見他無事就松了口氣,于是她盯著止案,心里忽然沒了底。
止案不會有事吧?
噗!
她看到止案噴了一口血,她臉色一變,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妙。
“阿炎,”她看向蕭炎,神情緊張,“我累了,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
蕭炎看著她,依舊沒什么表情:“去哪里?”
“阿炎,天大地大,只要你我在一起就行了。”南宮羽道,“我們隨便去哪里都可以。”
蕭炎的視線看向云青瑤。
南宮羽一怔,急切地去拉蕭炎的手:“阿炎?”
忽然,蕭炎轉過來看著她,他的手忽然捏住了她的脖子,他眼睛瞇了瞇:“阿炎,也是你配喊的?”
南宮羽不敢置信:“你、你沒有中毒?”
“中毒好變成傻子,由你宰割?”蕭炎睨著南宮羽的脖子,“昔日,我念著你我曾經的情誼,饒過你的性命。”
“但現在情誼不在,你也沒有必要活著了。”
南宮羽目眥欲裂,就在剛才她還欣喜蕭炎忘記了云青瑤,自此以后,和她在一起。
只要想到她得到了蕭炎,她就高興。
便是讓她少活十年,她也滿足。
可是現在......
“你、你、你為什么沒有中毒?”
她明明給他吃藥了。
蕭炎冷嗤一聲,一粒要赫然出現在她的手心,又在他的手心成了粉末。
“雷云。”蕭炎道,“砍斷她手腳,吊在城樓。”
南宮羽撕心裂肺,搖著頭:“你、你不能這么對我,你不可以。”
“你害她,便得死。”蕭炎道。
樓下,南宮羽的哭喊掙扎聲傳來,云青瑤朝上面掃了一眼。
噗!止案又吐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