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浩然山海 > 第326章 眾人齊向藥王谷
  蘇乞兒素來是海量,再加上烈焰眾將士也不是矯揉造作之輩,自然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番盡興之后,踉踉蹌蹌還能動的便只有蘇乞兒和鐵牛了。

  兩人背靠背癱坐在將軍府的院落里,醉意朦朧,自然是言行無忌。

  “蘇兄,我給你講個故事”。

  鐵牛將那獨眼少年地故事說完,蘇乞兒先是為他化身為盾,護衛無妄地壯烈所折服,再是為他被橫刀奪愛的無奈而沉默。

  蘇乞兒既沒有問,鐵牛也沒有說,可二人卻都已是心知肚明。

  蘇乞兒只覺得醉意一掃而空,此刻只是滿腔地憤懣。

  他不知道他為何而憤懣,只是他想到了幼時。

  那好不容易化來地饅頭,自己都還沒吃上一口。

  只因他不小心踩花了別人地新鞋,那人便說自己偷他的饅頭。

  而后他搶了自己的饅頭,當著自己的面,將饅頭踩在腳下。

  那破碎一地的碎屑和著泥土,像極了自己當時支離破碎的心。

  蘇乞兒非是沒想過偷,只因他父親臨終前有過教導:

  “孩子,為父雖然窮困潦倒一生,可卻從未偷過搶過,非是我要裝什么清高,只是咱們窮人什么都沒有,這一點氣節,也算是咱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了”。

  蘇乞兒聽著那話,只覺得好笑極了:

  “都窮得一絲不掛了,哪還有什么珍貴的東西呢”?

  蘇乞兒對此雖是嗤之以鼻,但他還是照做了。

  因為那是他父親的遺言,亦是他對自己為數不多的教導。

  所以當那人說自己是小偷時,蘇乞兒知道自己不是。

  他想大聲告訴那群冷漠的人,他不是小偷。

  可他始終沒開口,因為他知道,真相在他們的利益面前一文不名。

  蘇乞兒只能擔著小偷的罵名,在周圍眾人鄙視的眼神中,將碎屑一片片撿起,和著泥土吞了下去。

  而那獨眼少年,此刻面臨的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局面。

  為了活下去,他似乎只有忍氣吞聲,并無他法。

  蘇乞兒看向鐵牛,欲言又止,他知道每個人的選擇背后必有其道理。

  他不再說話,起身告辭而去,他看向鐵牛所指的方向,喃喃道:

  “如果是你,又會做怎樣的選擇呢”。

  鐵牛看著那離去的瀟灑背影,不覺已是兩行清淚。

  而那向東而去的蘇乞兒,雖是步履匆匆,可仍不忘吹著口哨,這是專屬于他的優雅。

  “

  小妹妹,好眼光,嫁予哥哥做婆娘。

  莫嫌灑家不干事,天為圓來地為方。

  ”

  而這九州之內,亦有無數行人,向著同一個方向出發。

  而天風城外,清河大帝站在城墻之上,目送那浩浩蕩蕩的接親隊伍離去。

  那隊伍的前列,雪天晴如眾星捧月般,異常耀眼。

  一襲紅色的禮服越發襯托出雪天晴修長的身姿,那冰藍色的眼眸中是春風得意,不可一世。

  也不能怪雪天晴喜形于色,只因其背后隨行的士兵,竟是清一色的黃金甲,浩浩蕩蕩,足足五萬人。

  大軍人數雖眾,卻是一絲不茍,軍容齊整。

  每個士兵臉上,都是堅毅果敢之色。

  他們的名聲甚少顯于外界,世人只知道,清河大帝手上有一支親兵,傳言戰力或可直追天風軍。

  而這一次,清河大帝竟派自己壓箱底的親兵—黃金圣衛軍親自護送雪天晴迎親。

  要知道這可是太子雪沐歌都未曾有過的待遇,清河大帝對三皇子雪天晴的寵愛,由此可見一斑。

  雪天晴身旁,一左一右,各有兩人。

  左邊那人面如琢玉傅粉,唇若抹朱,眼若流星,彪腹狼腰,腰細膀寬,聲雄力猛,坐下千里一條龍,手中五鉤神飛亮銀槍,好一個無雙神威天將軍。

  而這人便是黃金圣衛軍統帥陳三思,只是他少在外拋頭露面,自然神秘得緊。

  右邊那女子發髻高挽,藍色錦衣素裹,將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十分清晰。

  只是她一臉冷冽之色,叫人觀之,不由得害怕,自不敢盯著細細打量。

  只不過女子卻是九州的成名人物,清河大帝的心腹愛將,現任長林軍統帥步藍煙。

  再有兩員大將隨行,這于雪天晴而言,自然是天大的臉面。

  而這些明面上的力量,都只是先去迎親的隊伍。

  最后那清河大帝亦會親至藥王谷,其背后隱藏的力量只會更加恐怖。

  屆時更有無數高朋貴客,俱是九州的風云人物。

  這般聲勢浩大的盛會,想要唱一出不尋常的好戲,自然是比登天還難。

  放眼整個天下,還沒有人可以不給清河大帝面子,那些山巔之人物,見到雪清河的親筆署名,都只得紛紛起身,齊向藥王谷而來。

  一時間不光是百家圣賢,江湖大宗。

  就是這最普通的平頭百姓,聽聞這番盛況,也要去湊湊熱鬧。

  隨處都能聽到人物瘋狂議論著,一個是貴不可言、風流倜儻,一個大家閨秀,蕙質蘭心。

  各自的愛慕者自然繁多,皆是許多人的夢里人。

  這二人的結合,自然傷心者不知凡幾。

  那想要親來瞻仰夢中之神顏的有心人,自然也是絡繹不絕。

  再加上之前九試大會這一出波折,那日的窮小子,如今也是風云榜首了,人們談起,自然是眉飛色舞,津津有味。

  而此時明夷城內,一處酒家,獨眼少年,獨坐一桌。

  正聽著那高臺上的說書先生,說著這當下最炙手可熱的故事。

  阿青聽著說書先生口中的自己,也不由得一陣好笑。

  “那岳天青不過是一個鄉野小子而已,在三皇子面前自然是跳梁小丑,九試大會之上也是三皇子心慈手軟,要不怎會有這小子活命的機會,沒承想這小子端不是個東西,大帝圣人,各方風流人物皆在,這小子也要行那恩將仇報之舉,背后搞偷襲,這才得了個九試大會頭名,可后面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吧,那風大小姐是何等神仙人物,又是井底之蛙可以高攀的?還真以為自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哈哈哈,好在藥王前輩可是不糊涂,二人親至這小子家鄉退婚,一下就將這跳梁小丑打回原形,當真是好不痛快!所以說癩蛤蟆就要有癩蛤蟆的覺悟,天鵝肉就不要多想了,最后肉沒吃上,臉都被別人打腫了”。

  眾人聽他說來,不少人也疑惑不已,便開口道:

  “若這岳天青真如你所說這般,又怎么可能被列入這風云榜首,那三皇子雪天晴可是被人家甩了好幾個嘞,莫非那張貼在圣城上的風云榜也會騙人不成”。

  此人話語一出,自然也引來眾人附和,齊齊叫嚷道:“就是,就是,我看你這說書的也是亂說一通,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一樁樁,一件件,你都是親眼目睹似的”。

  那說書先生沒想到這天風境內也有人唱反調,顯然也是被問住了,反倒是胡攪蠻纏道:

  “無論如何,將自己的心愛之人拱手相讓怕也不是什么英雄所為,要我看來,實難擔待這風流榜首之名”。

  而一名少女聽完則是站起身來,倒像是十分憤怒的樣子,向那人怒斥道:“我說先生,枉你還是說書的,怎的如此尖酸刻薄,半點先生的樣子都沒有,若按你說的那般,這天風帝國是何等之強大,換作是你,不拱手相讓,又能如何?況且你并非岳天青,安知其中之曲折,又怎知人家是拱手相讓了,若是還要在此胡言亂語,還請快快滾下來,莫擾了大家清聽”。

  聽到那聲音,阿青先是一愣,那映入眼簾的身影讓他又是一喜。

  而說話的正是那蒙面少女胡寧寧,而九指琴魔自然也坐在一旁,聽她說話的口氣,顯然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否則又怎會替他打抱不平。

  而胡寧寧一行尋人無果,返回天風渡之后,再聽寧榕說起這雪天晴風般若大婚一事,更將其中有關阿青的事情娓娓道來。

  胡寧寧聽寧榕說完不禁一陣失落,她也不知這失落從何而來。

  在酒樓內本就心情悶悶不樂,再聽到那人如此中傷阿青,當下自然是再也忍不住了,這便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而眾人見這妙齡少女倒是心直口快,懟得說書先生啞口無言,不少人竟是跟著鼓起掌來。

  胡寧寧沖周遭眾人抱拳,方才坐下。

  爺爺這才一陣苦笑,明知故問道:

  “我說寧寧,人家說的是他,你那么激動干啥”。

  胡寧寧臉一紅,忙低下頭去嬌嗔道:“哪有的事,爺爺慣會取笑人的”。

  阿青頭上戴著一頂斗笠,自然也是為了少點麻煩,誰知道這暗地里又潛伏著怎樣的殺機。

  他看到胡寧寧為她仗義執言的模樣,心中亦生出一股暖流,再看到她嬌羞的樣子,心中也生出一絲不安。

  可他此刻顯然是無暇顧及這些,他只是遠遠瞧著,并未上前相認。

  而被胡寧寧怒懟的說書先生,此刻再一個少女面前敗下陣來,自然是惱怒不已,一陣無言之后,竟是用了拍了拍手中的響木。

  只聽見“趴”的一聲如雷電轟鳴,眾人都是一激靈,便見說書先生看著胡寧寧,惡狠狠道:

  “哪里來的黃毛丫頭,年紀輕輕便敢在此大發闕詞,你這話說來,倒仿佛你是認識這岳天青似的,莫不是你鐘情于別人,故而見不得別人說他么?我哪里說錯了,不過就是一個縮頭烏龜罷了,若不是拱手相讓,但凡有點男兒血性,他也該露露面嘛,若只是為了一己之安全,這般的人,還叫人說不得么”?

  胡寧寧被戳中心事,一下不由得也亂了神,爺爺這才站了起來,緩緩道:

  “我看你也一把歲數了,說話怎么一點輕重都沒有,你如此慷慨激昂,怎的只能在此做一個長舌婦,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岳將軍少年英雄,以身為盾守無妄,三軍陣前斬夏江,尤其是你可污蔑的,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叫老夫看來,若是叫你提鞋怕是都能被你那一股酸臭味給膈應到,又怎配點評這風云榜首,少年英雄?莫非你一個說書先生,自認為比這名家賢能更有資格,論一論這天下風云人物么”?

  寧寧爺爺起身,面色雖是平淡,卻是不怒自威。

  言語間自有一種令人折服的氣質,再加上本來事實也是這般。

  那風云榜又不是隨隨便便的野榜,幾經核驗,方能放榜,又怎會隨意而為。

  說書先生見老頭抬出名家,當場便露了怯,名家號稱辨道正宗,饒是他再不知天高地厚,此刻也不敢妄言了。

  說書先生冷哼一聲,再不好意思站在臺上,只得夾著尾巴,倉皇逃竄。

  人群中不無起哄聲,大伙兒都拍手稱快。

  要說這無妄城也在天風境內,最近無妄城的客商也往來頻繁,針對這所謂的叛亂之城,天風朝堂上都沒什么聲音傳來,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妄加議論了。

  從那往來之人的口中他們沒少聽阿青的事跡,知道那可是造福一方百姓,興隆一方生意的大善人呢。

  他們大多數只是平頭百姓,對生活的苦楚感受自然深刻,再聽起阿青的事跡,自然對其敬佩有加。

  而那所謂的說書先生,倒像是天風帝國的代言人一般,無非是受了管家的俸祿,自然是不分黑白,全為錢而仗義執言了。

  他們自然是不敢惹這樣的人物,今遭見這老頭三言兩語,便懟得這說書先生立馬下了臺,自然覺得解氣不已。

  膽子小的悄悄豎起了大拇指,膽子大的直接是放聲叫好了。

  阿青見狀也有些詫異,敢情自己還有點好名聲不是?

  阿青正準備起身離開,卻見那說書先生走了進來。

  這番去而復返,他此刻是神色倨傲,氣焰囂張,居高臨下看著這酒樓的眾人,特意惡狠狠挖了老頭兩眼。

  原來這說書先生是搬救兵去了,此刻他一旁站了兩個士兵,此刻自然是底氣十足。

  “軍爺,就是這爺孫倆,在這里胡言亂語,更是公然詆毀三皇子殿下,實在可惡,在下看不過去,不過替殿下言語兩句,這群人卻要轟我下臺,實在是霸道至極,霸道至極”。

  兩位士兵聞之,自然不敢怠慢。

  眼下可正是三皇子雪清河娶妻迎親的關鍵之期,若是出了什么紕漏,他們也擔待不起。

  有此思慮,兩位士卒將刀一橫,怒喝道:

  “大膽,殿下是何等人物,豈容你二人在此公開詆毀,沒想到你都這把年紀了,怎么嘴上就沒個輕重呢”。

  阿青也不由得為兩位士兵捏了把汗,那可是九指琴魔曲臨風。

  這樂之一道,雖多是琴瑟和鳴,和諧美好之音。

  但那雙手撥弄之間,也可是殺機四起,十面埋伏。

  曲臨風是又好氣又好笑,只不過也是難得,許久沒有人橫刀對著自己了。

  更何況對著自己也就罷了,還對著他的寶貝徒弟胡寧寧。

  還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

  傳言這曲臨風也是個浪蕩不羈之輩,行事素來只憑喜好,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否則也不會被稱為九指琴魔。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這二人當他們橫刀對著胡寧寧的時候,他們便注定是死路一條。

  只見曲臨風右指凌空輕輕一彈,便只聽到一聲清鳴聲響起。

  “錚”

  一聲響起,便是兩個人頭落地。

  一道琴音所化的利刃已輕松將二人的腦袋切了下來,只是那速度過快,眾人一時半會還反應不過來。

  可等到這說書先生再認真看向面前這兩位士卒時,看到的卻是兩顆不明所以的腦袋,就這么滾了下來。

  “啊”說書先生,本能地驚呼道。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眾人這才注意到他們的情況,而那跌落下來的腦袋就這么滾在說書先生腳邊。

  “啊”他再次驚慌一聲,只以為是見到了鬼一般,掉頭便跑,可一不下心摔在那門檻上,當真是禍不單行。

  “媽呀,有鬼,有鬼”。

  隨著說書先生的不斷嚎叫,眾人這才意識到眼前之事詭異無比,根本沒人能看清是誰動的手。

  可正是此,眾人也不免心慌起來,都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拋棄或是被暗殺的對象。

  說書先生也顧不上許多,只得掙扎著爬了起來,慌不擇路揚長而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見鬼了,見鬼了”。

  躲在一旁的阿青倒是看了個清清楚楚,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音波的攻勢竟是如此凌厲。

  周圍的其他客人都不由得看向了老頭,眾人雖然都沒看清,但是貌似只有他最淡定。

  可曲臨風也不理會眾人的驚訝,只是將那尸體,一個一腳,踢出屋外。

  結了賬之后,便帶著胡寧寧離開。

  胡寧寧顯然也是懵的,她雖知師父在樂道一途造詣極高,但他也不知這美妙的樂聲在頃刻間也可奪人性命。

  因而她不知道曲臨風為何會去管那兩具尸體,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么?

  “莫非,這兩人真是師父殺的”?

  胡寧寧只覺得有些害怕,這樣的師父,于她而言有些陌生,她怯怯道:

  “師父,莫非剛才那兩人真是你殺的么”?

  曲臨風竟也沒有否認,反倒是一臉嚴肅道:“敢橫刀對著我徒弟,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胡寧寧見師父親口承認,明顯愣住了。

  她第一次知道,師父竟還有這般高強的殺人本領。

  可聽著曲臨風的話,她也不由得一暖。

  她又何須在意他人的生命,誰讓他們一來便拔刀。

  若是我有這般本事,也容不得他們如此放肆。

  胡寧寧只是緊了緊師父的手,有些擔心道:

  “師父,我們還是快些走吧,別惹出什么麻煩來”。

  曲臨風自然是渾然不懼,只是他想到他也是快油盡燈枯的年紀了,日后自己倒是撒手人寰而去,便要留下她一人獨自面對這一切了。

  曲臨風聞之只得點了點頭,而后也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沖胡寧寧道:

  “寧寧,師父已沒有多少時日可活,本見你琴藝大進,師父已無遺憾,但師父唯獨放心不下你,雖是已為你做了盤算,可難免也有不周全之處,今天師父問你,這聲音中也有蕭殺之氣,彈指間便是灰飛煙滅,殺人于無形,你可想學”?

  胡寧寧聽曲臨風如此說,只是無限傷感,根本無暇顧及曲臨風所說的蕭殺之音,反是哽咽啜泣道:

  “爺爺,你不會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寧寧只有爺爺,爺爺也只有寧寧,你不要丟下寧寧,你不要丟下寧寧”。

  曲臨風見他這般也難過不已,一想到她以后孤苦無依便覺得傷感不已。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小子,從琴蕭和鳴來看,那小子簡直同靈靈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只可惜那小子本身也棘手不已,是那天風叛城無妄城的無冕之王,更是同雪天晴搶女人的家伙。

  曲臨風想罷也只能搖了搖頭,這樣怕是很難安寧。

  而自己給她取名為寧寧,便是希望她這輩子能夠平安寧靜,醉心于琴便可。

  可這世間之事,往往事與愿違。

  天地不寧,人居于其中,想要獨善其身又談何容易。

  胡寧寧在曲臨風的一頓勸說之下,只得點了點頭。

  可她希望永遠沒有那一天,她并非害怕沒了保護,而獨自去面對這個世界。

  她只是害怕沒了爺爺,她在這世上便再找不到家,也再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胡寧寧哭得越發大聲,可曲臨風只任由她哭著。

  胡寧寧哭完,曲臨風再小心翼翼替她擦干眼淚。

  他知道,此刻還有自己陪她一起難過。

  日后他的寧寧,便只有一個人難過了。

  天風渡口,洛不凡,桂姨,蘭凝、寧榕站在不二閣前,向遠處不停張望著。

  他們像是在等著某個人,直到一乘轎攆現出身形。

  剛現身,便已到了眾人面前。

  那轎攆之下,一頭身形壯碩的紅牛,那四散的毛發看上去倒像是肆意燃燒的火焰,其上飛騰著一股凌人的氣勢。

  如此恐怖的速度,這紅牛自然也不簡單。

  這便是同靈風駒并稱天風二寶的赤火牛。

  他的產量較靈風駒更為稀少,因而也更加罕見。

  一名少年,由一左一右兩個倩麗丫鬟攙扶著走了下來。

  左邊者,一襲紅衣,人亦如盛開的紅花,喚曰流朱。

  右邊者,一襲碧綠,人亦如出水的芙蓉,喚曰浣碧。

  少年連打好幾個哈欠,伸了伸懶腰,這才緩緩睜開眼。

  洛不凡一行人見狀紛紛行禮:“見過少掌柜”。

  右乾聞之這才清醒過來,十分調皮地逐一還禮:

  “咿,洛叔,你素來不修邊幅,怎的今日一見,反倒是精雕細琢,這番精致,怕是可以與幾位姐姐相較了,你且說來,莫不是這萬年不化的雪山之上也開起了桃花不成”?

  右乾的一番調侃,倒惹得洛不凡和蘭凝都不由得臉紅起來,洛不凡則是笑呵呵道:

  “好你個小子,還開起我的玩笑了,莫非是想洛叔叔陪你練練”。

  右乾嚇得連忙擺手,他素日對這修行一事不敢興趣,這洛不凡不過是要借機報復罷了,右乾自然是不會上當的。

  “桂姐,蘭姐,數月不見二位,靚麗容顏更勝往昔,簡直不敢直視,唯恐奪人目精”。

  二人倒像是習慣了右乾這般似的,自是各自白了他一眼,那內心嘛,自然都是樂開了花。

  “呵,女人嘛,慣是喜歡聽些好聽的話,至于這真假嘛,反倒是不重要了”。

  右乾這才看向寧榕,走上前去,同寧榕并排而立,自然是要比比身高,一較高低了。

  右乾見自己略微多比寧榕高了一丟丟,自然是喜不自勝,笑言道:

  “榕姐兒,看來這陽盛陰衰之勢不可當也,今日我小勝,怕是日后你再無出頭之日了”。

  寧榕則是二話不說,便朝右乾的胳膊擰去。

  二人自小一塊長大,自然是默契無比。

  而后只聽到陣陣嗚咽,倒像是殺豬一般。

  流朱浣碧自在一邊,笑得是合不攏嘴,暗地里一直給寧榕豎大拇指,總算是有人治一治這無法無天的小財神了。

  一行人其樂融融自也是往藥王谷趕去,而時不時總有愁緒攀上寧榕的眉梢。

  寧榕既期待又害怕,期待他站在所有人面前,告訴他們:岳天青不是懦夫。

  也害怕他出現,因為一出現便意味著死路一條。

  想到此,寧榕不禁有些難過了起來。

  他們全都是盛裝出席,站在了他的對立面,這于他而言,又是何等的孤獨啊。

  寧榕只得搖了搖頭,一臉無奈。

  若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能做的,似乎只有閉上眼。

  不親眼看著他去死,便是對他最大的敬意了。

  西牛賀州,落霞劍仙洛潔瑛和慕容紫英一人一劍,御劍自落霞山而出。

  這前行不過一會兒便看到一隊人馬,二人并未理會,只裝作沒看到一般,打算揚長而去。

  可那一行人卻是抱拳向洛潔瑛行禮:“寧遠見過落霞劍仙”。

  洛潔瑛見是如此,也不能裝作沒看見,只得向下而去。

  到了近前,慕容紫英只覺得尷尬不已。

  不為別的,那前列四人中,有一人正是那日被慕容紫英一劍太白劈飛的呂方。

  為首之人自然便是崇明國四域共主寧遠,其身后跟著的便是鬼王域主流風霜以及雷震將軍林動。

  寧遠開口自然是客氣無比,邀請洛潔瑛師徒二人同行。

  洛潔瑛以獨來獨往慣了為由,謝絕了寧遠。

  而寧遠這才若有所思看向慕容紫英,莫容紫英也只得抱拳行禮:

  “紫英見過寧主”。

  寧遠點了點頭,竟主動說道:“那日呂方被賢侄一劍劈飛,便知道賢侄非同一般,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慕容紫英只得硬著頭皮主動向呂方見禮:

  “寧主謬贊了,全賴呂將軍手下留情,不同我一般見識罷了”。

  眾人里只有林動是情真意切,而非寒暄試探。

  “慕容公子救命大恩,林動沒齒不忘”。

  慕容紫英連連擺手,笑道:

  “林將軍委實客氣了,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這一語出,除了落霞山的師徒二人,剩下的四人都尷尬不已。

  懂的嘛自然便懂,而四人也是看破不說破,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過一般。

  那明明之前還以命相博的林動和呂方,此刻從言語間看上去,則像是親兄弟一般。

  林動也不由得不嫌棄自己惡心,但是他知道,想要活下去,便只能這樣。

  而流風霜,仍是一臉看不出深淺的樣子,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那日留下的禍根,就這么埋在流風霜心里,再聽起林動說起那第七鬼神陣鬼的現身,而他對那個小子也青眼相加,流風霜眼小不禁有些后悔了起來。

  他們鬼王域怎么說也和鬼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如此說來,他們也不光是崇明的鬼王域,更是有著獨立信仰的鬼王域。

  他們不光是別人的一部分,他們也是他們自己。

  流風霜搖搖頭,不敢細想。

  她知道她的思慮稍有差池,那寧遠便會第一時間察覺,二人雖看上去還同往昔一般,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已經形成。

  若要究其根本,寧遠迷信外部的力量,他將寶壓在了雪天晴的身上,作為雪天晴最堅定的盟友,寧遠才會不惜一切要誅殺阿青。

  被落霞山攔下,寧遠嘴上雖是客客氣氣,可心中早已是殺意滔天。

  這崇明境內,竟有比他還高的山。

  洛霞山的存在本身便是一根刺,不光扎根于鬼王域,更是扎在了寧遠的心上。

  這位一代雄主,一旦下定決心,便會孤注一擲。

  他當年一統崇明是這般,如今他想一統西牛賀洲也是這般。

  流風霜自然也猜不透寧遠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寧遠是一個極端危險的人物。

  從一個女人的直覺而言,她寧愿與洛潔瑛為敵,也不愿與寧遠為敵。

  可有些事情,自然不能靠自覺行事,各有各的相信和堅持罷了。

  同阿青交手之后,流風霜對那小子的敬意再多三分。

  雖是敗于他的手下,仍然掩蓋不了流風霜對阿青的欣賞。

  相對于寧遠押寶雪天晴,流風霜覺得,阿青是一個比雪天晴危險千百倍的人物。

  他覺得十個雪天晴也玩不過阿青,只不過不同的是,雪天晴的背后是雪清河,九州公認第一帝,自是人間最風流。

  而那東勝神州的渡口處,也迎來了十分罕見的畫面。

  有誰能想到,世代仇敵的弘文和圣武,再一次地相遇竟會如此地和諧。

  竟有一天會同乘一船,同食一桌。

  天風帝國派來的魚龍舟,直向東勝神洲,專程來接弘文、圣武之主。

  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雪清河有這般膽色,敢叫弘文圣武的君主同乘一船。

  那天風前來迎接之人,分量自然不輕,正是天風太子雪牧歌。

  圣武之主曹子桓,江東之主孫幼虎,天風太子雪牧歌三人于一桌坐下。

  如此夢幻的場面,當真是千年難遇。

  雪牧歌先見禮之后,孫幼虎和曹子桓兩人都不約而同要起身行禮,最后二人相視一笑,也只得作罷。

  曹子桓看著面前這位年紀輕輕的江東之虎,不敢有半點輕視之心。

  就連他的父親,圣武大帝曹阿瞞都直言:“生子當如孫仲謀”。

  孫仲謀便是孫幼虎之名,只是江東孫氏一門三杰,被冠以三虎之名,時人多以幼虎稱孫仲謀,以壯虎稱其兄,昔日的江東小霸王孫伯符,以老虎稱其父,孫氏天下的開創者孫文臺。

  可彼時的幼虎已然長大,再不是那個依托在父兄和陸不言庇護下的幼虎了。

  江東三虎的身邊都少不了那個傳奇的身影,被冠以江東守護者之名的睡美人陸不言。

  陸不言持神劍太白,一人守護江東三代君主。

  最后更是以身殉國,以一己之力覆滅圣武三十萬虎賁,徹底粉碎圣武大帝阿瞞稱霸東勝神洲的野心。

  可沒承想,三人卸下各自的身份之后,反倒是相談甚歡,他們其實不過都是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而已。

  雖是對手,可二人對對方都是不吝贊美之詞,曹子桓更是直言十分仰慕陸不言,只盼有機會的話,親在江東梅下,倒一碗美酒,盛幾朵落梅,敬逝去的絕代風華。

  孫幼虎也直言長江兩岸諸多豪杰,一時英雄人物,葬身其中者繁多。

  二人一拍即合,相約長江共祭,祭兩岸的英魂,祭不朽的傳說。

  另外一邊,一艘巨大的魚龍舟同樣在這中州渡口停靠,天風派來的迎接之人。

  正是天風朝堂上的黑衣宰相,神霄山上,一行人齊下上去,正是神霄老祖秦神霄領頭。

  那神霄七子自然少了一人,那便是被阿青一劍斬殺的李星云。

  一行人中一道靚麗的身影格外突出,因為一行中只有她一個女子,白衣勝雪,美人如玉。

  更匪夷所思的是,這女子竟同秦神霄并排而立,更在眾多親傳弟子之前。

  這女子也不是別人,正是那日魚龍舟上同阿青相識的秦含玉。

  秦含玉看上去春風滿面,言語之間,深情款款。

  “含玉,三皇子他們碧玉成雙,咱們也不能落后,此間事了,我們便擇日成婚,在神霄山上,風風光光迎你過門”。

  秦含玉聞之臉上紅霞泛起,溫柔道:

  “什么姻禮不姻禮的本不重要,今生能嫁給老祖這般的絕頂人物是含玉以往想都不敢想的,老祖您縱橫四海,我那日若知你便是神霄老祖,又怎會有半分抗拒,您本事傲立人間山巔的人物,含玉不過是一微薄之身,蒙老祖抬愛,已是萬分榮幸,委實不敢奢望太多,只是無禮不成婚,草草辦過便是,屆時含玉便真正是老祖的人了”。

  秦神霄聽秦含玉一席話道來,端是受用不已,一臉享受的模樣,那得意自然也掩蓋不住。

  “你這說的是哪里話,既然嫁給老夫,那老夫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定會風風光光迎你過門,你且放寬心好好等著便是”。

  語罷秦神霄看著面前那張絕美的臉蛋,饒是他這般超凡入圣的人物,此刻也不由得心動不已。

  看來這世人也沒說錯,這男人嘛,果然很專一,喜歡的永遠是年輕貌美的女子。

  秦神霄伸出手去摸了摸秦含玉那吹彈可破的臉龐,秦含玉也并未閃開,反倒是一臉嬌羞,更惹人憐愛了。

  秦神霄見她這般模樣,也是氣血翻涌,內心惡狠狠道:“哼,那便就遂了你的愿,我看這洞房花燭之后你還能玩出什么花樣,為了那天元神玉,老夫且再忍忍,到了那個時候嘛,自然有你好看的”。

  秦神霄一想到馬上便可以擁有天元神玉他就興奮不已,更是不禁暗自嘲諷道:

  “你姜氏一族還真是可笑,到頭來還不是白白為老夫作嫁衣,不光送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讓老夫好好品嘗,更是將天元神玉雙手奉上,實在是妙不可言,快哉,快哉”。

  神霄派一行人看著秦含玉的做派,饒是他們也是卑鄙下流之人,看了也只覺得惡心。

  秦含玉那一臉享受的模樣,實在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這般美人兒,那個看了不心動,可是他們也只能想想,就算十分不屑,表面上仍是恭恭敬敬,一口一個師娘地叫著,不敢有絲毫怠慢。

  若是惹惱了秦神霄,自然沒他們的好果子吃。

  而秦含玉何嘗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可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想要秦神霄死,為之付出一切她都愿意。

  此刻竟是虛與委蛇,這般偽裝于她而言雖是惡心,但自然難不倒他。

  只是她必須克制本能的厭惡,還要裝作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若不是這般,這秦神霄又怎會輕信于她。

  秦含玉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她的腦海中便會浮現出那面如冠玉的獨眼少年,她幻想著是他在撫摸著她,這樣她似乎就沒那么難受了。

  每到無人的時候,秦含玉才能痛哭,她為她這樣的想法感到可恥,但她轉念又回過頭來安慰自己。

  自己本就沒多少時日,那就權當她為數不多的放縱吧。

  秦含玉出神,看著遠方喃喃:“那個像光一樣的少年,也會厭惡我這樣的陰暗吧”。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星星閱讀app為您提供大神林深始見鹿的浩然山海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