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恨長歌 > 63 兄妹反目
    公孫瑜夏雙眼閃爍,繼續道:“等我把崆峒派毀的差不多回來,他依舊不許我見陸離,直到昨天我以死相逼,他才帶我去了秘牢,而陸離現在。”

    公孫瑜夏說不下去,痛哭了起來。

    葉衾寒可以想見,陸離一定遭到了非人的折磨,也不自禁的擔憂其柳依依來。就道:“你確定柳依依也被關在那秘牢里面嗎?”

    公孫瑜夏點點頭:“那個秘牢是我們公孫家押解所有要犯的所在。我將柳姑娘帶回來后,直接被他命人押入了秘牢。”

    “秘牢在哪,我們現在就去。”葉衾寒想到自己昏迷了不知多久,公孫瑜夏抓到柳依依業已有許多時日,生怕再晚去一分,柳依依就要多受一分的折磨和傷害。

    公孫瑜夏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葉衾寒,問道:“你不懷疑我所說都是假的?”

    “即便是假的,我也要去試試看。”有一絲機會葉衾寒都要去試一試,因為他明白,只要柳依依在公孫春秋的手里,葉衾寒就成了一個木偶,只要是一個正常人,都不愿成為別人手中的木偶。

    每個人都希望能掌控自我的命運,但這個世上,又有多少人的命運能被自己掌控呢?

    出得房間,是一條長廊,廊上壁畫刻得盡是周朝禮儀和風俗。公孫瑜夏悄聲解釋道公孫家世代以周禮為尊,孔丘更是為公孫家的世尊。葉衾寒心中好笑,公孫春秋自詡為天下最重禮儀之道的人,背地里卻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兩面反差之大,著實讓人可嘆。

    整個長廊約莫有三里長,但空無一人,讓葉衾寒也覺意外。公孫瑜夏解釋道:“這里是后院,原來我娘住的地方,沒我哥的命令其他人是不能進來的。但我哥閑暇之余就在這里練功,所以我們還是要小心一點。”

    “那秘牢在哪里?”葉衾寒很關心這個。

    “后院和前院的交匯處,入口在前院。門口有重兵把守。”公孫瑜夏生怕葉衾寒臨陣退縮,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我能帶你進去,但出來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公孫世家的后院大門是朱紅色,圓形。出得院門,就是一條斜長不見天的甬道,穿過甬道后,就是公孫春秋用來囚禁人的秘牢。未出甬道,就迎面碰上了兩個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那兩名男子看到公孫瑜夏后,遠遠就側身立在兩旁,待葉衾寒和公孫瑜夏走過很遠才復又前行。

    出甬道不足一里,眼前就是一棟方形長屋,那長屋看上去像是一整塊黑漆漆的鐵鑄就的,葉衾寒只看到進入的一扇門,而看不到房屋有窗子。這做長屋明顯就是專門鑄就的鐵牢。

    “這秘牢難道是鋼鐵澆筑的?”葉衾寒忍不住問道。

    “這是我爺爺花了二十多年時間,先搜集天下最堅硬的石頭壘砌,然后請數萬人鐵匠用鐵汁澆筑的。”公孫瑜夏言語中盡是得意。葉衾寒輕嘆著搖了搖頭,殊不知,這種堅固的牢房里卻還關著她的心上人。

    牢門口,一排八人警惕的看著葉衾寒,手都不由自主的摸著自己身上所配刀劍。

    公孫瑜夏朗聲道:“我來看陸離,這位是葉衾寒公子,他來這里也是經過我哥允許的,快開門。”

    八人面面相覷,不敢違拗。其中兩人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插入秘牢的鐵門。‘咔嚓’一聲響,秘牢的鐵門被緩緩推開,那鐵門足有三尺厚,可見公孫家對這座秘牢的重視程度。

    葉衾寒剛跨入牢門,就覺一股濕氣撲面而來。牢內的光線不好,是以照明全靠墻壁兩旁的火把。長屋被分成了無數個小牢房,彼此不能相見,每個牢房只有一個小門,僅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平日里犯人的吃食都是從門旁的一個小洞遞進去。每個牢門上方,都掛著一個紅色牌子,上面以黑字寫著各個牢房關押人的名字。

    剛入牢門,左邊有一小屋,中有兩人,是掌握各個牢房鑰匙和平日為犯人送食物的。兩人看到公孫瑜夏,不敢多言,自行走在公孫瑜夏身后。公孫瑜夏輕車熟路向前走去,葉衾寒跟隨在后,最后面,還有這帶著很多牢房鑰匙的兩人,這兩人每走一步,腰間的鑰匙就叮當當的響個不停。

    走了不多會兒,公孫瑜夏突然停下腳步,對身后兩人厲聲道:“打開。”

    葉衾寒抬眼看那門口的牌子,果見上面寫著‘陸離’二字,或許因為時間太久,字跡都顯得有些斑駁了。

    一人趕緊找出牢門鑰匙,打開牢門一股惡臭撲面而來。葉衾寒看到了陸離,那個公孫瑜夏口中擁有最迷人眼睛的人——現在的他雙眼已經被刺瞎,瑟縮在角落里。他的雙腿也被打斷,長袍上的昔日血跡已經干涸凝結。

    “陸郎。”公孫瑜夏語氣親昵,葉衾寒不忍再看,轉過頭去。只聽公孫瑜夏又道:“陸郎別怕,我是小瑜,今天我就是來帶你走的。”

    “小瑜。”倘若不能從陸離的臉上辨別出他昔日英俊的模樣,那么聽他的聲音就知道,這人一定是一個溫柔又重情的男子。“這些日子,你每天來看我,我等你那么些年也總算值得了。”

    葉衾寒心不禁一沉,陸離的話顯然是不愿隨公孫瑜夏離開。果聽陸離繼續道:“我如今已是一個廢人,你哥說的對,現在的我只能拖累你。”

    陸離仍要繼續說下去,被公孫瑜夏厲聲打斷道:“別提他,若不是他你也不會成為這個樣子,我們也不會這個樣子。”

    兩名拿鑰匙的人,聽出公孫瑜夏要帶陸離走,使了個眼色就往出口走去。葉衾寒身形一晃,已擋在兩人面前,雙掌齊出,兩人哼也沒哼一聲就昏了過去,葉衾寒俯身解下兩人身上的鑰匙,轉頭對公孫瑜夏道:“我們時間不多,直接帶他走。”

    公孫瑜夏這才緩過神,輕聲對著陸離道:“我一定要帶你走,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一起終老。”

    不顧陸離的反抗和掙扎,公孫瑜夏就把陸離背在了背上,走到葉衾寒身前指了指里面,道:“柳姑娘就在最里面的牢房里。”

    此時,緊挨著陸離牢房中的人,聽到有人要救人,紛紛拍打 紛紛拍打著牢門呼救,一傳十,十傳百,一時間牢內就嘈雜起來。葉衾寒也不管別的,拿著鑰匙就往里面走,走到最深處,果見一間牢房房門關著,門上卻沒有書寫姓名。葉衾寒忙拿出鑰匙,試了十幾次才找到牢門鑰匙,打開牢門,一個女子正蜷縮在角落里,看到葉衾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而這人卻不是柳依依。

    “怎么可能。”公孫瑜夏不可思議道。“我明明看著他將柳姑娘帶進來的。”

    “小瑜。”陸離嘆了口氣,道:“看來這又中了你哥哥的計,他或許就是要試探一下你是不是要來救我。”

    葉衾寒倒吸一口涼氣,真如陸離所言,公孫春秋對公孫瑜夏探視陸離不加以阻止,目的就是想看看陸離成了廢人后,公孫瑜夏是否還是愛著他,那公孫春秋其心陰險,無以用言語描述。葉衾寒看著地上的女子,問道:“你是誰?”

    “我只是一個丫頭,因打碎了一個花瓶,主人一怒之下把我關到了這里。”她楚楚可憐的樣子,雖然很讓人心疼,但與陸離比起來,卻又相差的遠了。

    葉衾寒看了陸離和公孫瑜夏一眼,道:“公孫春秋讓你看到柳依依關在這里,恐怕就是要看看你和他是否一心,是否會為了陸離而背叛他。”

    “他對我做出這些事,應該早就料到我們兄妹情誼在十幾年前就斷了。”公孫瑜夏哼了一聲,背著陸離轉身就走。

    一道寒光倏然射向陸離,葉衾寒隨手揚起手中的一串鑰匙,‘叮啷’一聲一把匕首被打落在地。接著人影一閃,那名惹人憐的姑娘正撲向陸離,顯然她是想要陸離的命。但她伸出的雙掌觸碰到陸離的衣衫后再也不能突進分毫。另一串生滿銅銹的鑰匙已經插入了她的后心。

    “你已經猜到我要殺他了?”她吃力的回過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葉衾寒。

    “一個丫頭若因為打碎一個花瓶就被關到這兒,那豈不浪費了建造這座監牢人的苦心。”葉衾寒進來看到的不是柳依依,心中就已經懷疑,聽了她說一句話后,就料到她一定是公孫春秋安排過來的。葉衾寒等到這時出手,就是想看看她要殺的是陸離還是公孫瑜夏。現在答案已經有了,說明公孫春秋還是不肯傷害自己的妹妹。這么一來,葉衾寒就打算必要時以公孫瑜夏為人質來換取柳依依。雖然有些不光彩,但情勢緊迫,葉衾寒也顧不上其他了。

    “卑鄙。”公孫瑜夏回身一腳踢在了她的胸口,那名丫頭后背直接撞在了牢墻上,登時氣絕。

    葉衾寒在前,公孫瑜夏背著陸離兩人在后向牢出口走去,一路上雜亂不已,有的哭喊,有的大罵,有的哀求。牢門并沒有被鎖上,相反還是大開著。

    牢門外,公孫春秋與一眾手下都在,公孫春秋仰頭閉目,倒像是在養身一般。待三人出來,才將雙眼睜開,盯著葉衾寒道:“我原以為你不會來趟這渾水的。”

    “有時候我倒很喜歡來渾水摸魚。”葉衾寒抬頭看了看天,才發覺今天的天格外的藍,像是剛被水洗過一般,心情也不由變得愉快起來。

    “這兒有三百六十八人,是我公孫世家武功最高的人,其中有一半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葉公子,你有幾層把握能與他們對抗呢?”公孫春秋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手下,道:“還按我們開始約定的,聯手對付我們的共同敵人,柳姑娘我會替你照顧好的。”

    公孫瑜夏冷笑一聲,不屑道:“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你讓我嫁給單子伯時,就說過要好好待我的陸郎的。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住嘴!”公孫春秋怒道。“他陸離算什么東西,怎匹配得上我們公孫家的家世。”

    陸離伏在公孫瑜夏的背上,聽公孫春秋這樣說,無奈一笑,這一笑中盡是悲涼與無奈。

    “公孫先生。”葉衾寒指著公孫瑜夏道。“她是你的親妹妹,她喜歡的人你即便再不滿,你也犯不著用這種手段來折磨他吧。”

    公孫春秋不屑道:“我是她兄長,自然有替她選擇夫君的權利。葉公子,我們公孫家內事,你還是請便吧,這里沒人會攔著你。”

    “公孫春秋。”公孫瑜夏將陸離輕輕放下,走向公孫春秋。“你當真不放過我們嗎?”

    “我讓陸離活到現在,已經是看在我們兄妹的情分上,但你執意要救他,那他就非死不可了,這些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公孫春秋看也不看公孫瑜夏一眼。

    “好。”公孫瑜夏這時走到了公孫春秋背后,離公孫春秋半丈遠站著守牢的人。公孫瑜夏突然躥入八人中,趁著其中一人不備,‘嗖’的一聲,拔出了其所帶佩刀。蓮步輕移,公孫瑜夏又已經回到了陸離身旁。

    葉衾寒凜然,隱隱覺得公孫瑜夏要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這個念頭剛有,血光一閃,伴隨著眾人的驚呼中,公孫瑜夏的左臂已經被她自己削了下來。

    血,滴落在地,匯聚成條條細流。血流蔓延交錯,形成一條條小小的血龍,張牙舞爪的在地上變換各種形態,似乎嘲弄在場的每一個人。

    陸離聞出了空中的腥味,又聽到眾人的驚呼,料到公孫瑜夏出事,情急下朝著身邊摸索。伸手一摸,卻碰到了地上的鮮血,陸離聲音嘶啞道:“小瑜,你這是干什么?”

    轉頭又朝著公孫春秋道:“公孫先生,你別為難小瑜,她可是你親妹妹,你要我性命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公孫瑜夏面色慘白,忍痛將陸離擁入懷中,用盡力氣朗聲道:“陸郎,別求他。我這條臂膀就是與公孫家不再有任何關系的佐證。”

    兩人相擁,公孫瑜夏又說出這樣的話,讓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葉衾寒忙上前為公孫瑜夏點了幾處止血穴道,心中對公孫瑜夏升起了由衷的敬佩之意,似她這種女子,為自己的愛人不僅屈嫁給單子伯十幾年,又不惜自斷一臂與自己哥哥徹底決裂。如此女子,要比江湖上自負俠義的男子強上百倍。葉衾寒轉念想起自己打算要拿她作為人質交換柳依依,不禁暗暗慚愧起來。

    公孫春秋長嘆一聲,道:“既然你和公孫家沒了關系,那我也不用再顧念我們的兄妹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