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恨長歌 > 127 同門相伐
    在陽光的照耀下,每一個事物都顯得生機盎然;幾乎每一張臉,沐浴在陽光下,都顯得格外明亮和親切。太陽是萬物中最神奇的,它給大地以無可替代的光明和溫暖,驅逐人的黑暗和嚴寒,可是,人心中的黑暗和嚴寒誰能驅趕的走呢?

    “你我同門一場,真的非要死一個嗎?”木易之言語中似乎有些不忍。

    “其他的話不要再多說了。”鐘鳴塵有些不耐煩。“說的越多,這些狗東西聽到的越多,我怕死后耳根子不清凈。”

    鐘鳴塵顯然不愿提及往日的事,不過這也更加說明,兩人之間的確有著非同尋常的恩怨,并非是鐘鳴塵嫉妒木易之成名比他早。若鐘鳴塵真的對江湖名聲在意,他也不會在陸家改名換姓當了十幾年碌碌無為的門客。看來,兩人的恩怨怕是要徹底塵封在二人記憶中了。

    木易之和鐘鳴塵二人也不再多言,就直接對打了起來。兩人都沒有使用兵器,但招數上的往來卻比方才那些使用刀劍的人兇險的多。葉衾寒看了一會兒,對兩人拼斗的招數心生敬意,木易之和鐘鳴塵的武功只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快。兩人拳腳近距離相拼,招數使得幾乎都一樣,甚至連速度也分不清誰對誰快。在場眾人只能看到兩條人影在眼前晃動,眼前猶如蒙了一層薄紗,絲毫分不清兩人的武功招數,自然也看不清楚到底誰處于上風,誰又處于下風了。

    葉衾寒原本武功雖稍遜于兩人,可自得到凌慕梅傳授后,其功力增長猶如一步登天。人的體能會有影響內功的提升,反過來內功的提升也會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人的體能。葉衾寒經過凌慕梅傳功洗禮后,視覺也比之前有些許提高,即使木易之和鐘鳴塵速度再快,葉衾寒也能看清兩人的招數,此番原理正如那功力深厚的老者,年過百歲聽覺視覺仍與年輕人無異。按說到百歲之人,縱然神康體健,但其聽力視力都會下降,由此可見,內功對一個人的改變之大之深,這個變化是當事人無法自察的。

    只見鐘鳴塵一拳比一拳快,木易之亦是以雙拳相接,拳影綽綽,兩人的身體上開始漸漸氤氳出一絲絲淡淡白氣,原來兩人在比拼拳腳的同時,也在內功上較足了勁。鐘鳴塵和木易之的內功雖然不弱,但較之陳少沖和赤峰他們又差了很遠,是以兩人的拼斗并不如當日赤峰和陳少沖兩人間的生死決斗讓人驚心動魄。不過由于兩人功力相近,且又師出同門,對彼此的很多招數都頗為了解,且兩人速度又都極快,看他們二人如此打斗,葉衾寒于拳腳功夫上的諸多細節和臨敵應變又有了不少的感悟和體會。

    木易之身子躍起,雙拳交錯,左右分錯進攻,雙拳氣勢恢宏,如猛虎下山。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朝著鐘鳴塵進攻。在木易之心中,眼前的鐘鳴塵先是他師弟,然后才是他的對手,半個時辰的不主動進攻,也許在木易之看來是對師兄弟間恩情的一種了結。木易之的反守為攻,并沒有逼的鐘鳴塵手忙腳亂,只見他連退五步,掌力吞吐,與木易之的雙拳相撞。兩人身子都是微微一晃,旋即兩人在周身薄薄地白氣下騰空而起,一躍四五丈。葉衾寒趕忙縮在了屋脊一側,好在兩人凝神打斗,眾人的目光又抖瞧著二人,也沒人發現屋頂上還有著兩人。

    葉衾寒和東方蕊再次探出頭時,情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鐘鳴塵腰間的一對兒峨眉刺一把插在了木易之胸口,一把插在了木易之肚腹中,兩把峨眉刺都插入了大半,木易之面部僵硬扭曲,眼看是活不成了。唐天元以及身后的人,臉上都充滿了疑惑的表情,就連鐘鳴塵也是不解地站在木易之身前。木易之張嘴囁嚅著說些什么,他的聲音極小,只有鐘鳴塵能聽得清。也許木易之是在臨死前回憶師兄弟之間的情義,誰知道呢,這就像他們之間的恩怨一樣。從眾人的表情中,葉衾寒不難推斷,木易之應該是自己求死的,或許那對峨眉刺就是他自己插進自己身體的。這也正應和了他先前對唐天元所說的殺不了鐘鳴塵。木易之是死過一次的人,他對生存有著強烈的渴望,不過他還是決意要死,并親手結束了自己,這需要勇氣和魄力。

    木易之終于閉上了眼,且雙膝跪地跪在了鐘鳴塵面前。鐘鳴塵哈哈大笑,那笑聲顯中包含著無限悲涼和惆悵,鐘鳴塵扭頭對陸子皙母親道:“老夫人,我為陸家做事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

    陸子皙母親略顯沉重地點了點頭:“鐘俠士,你今天為陸家所做的事老身沒齒難忘。”

    “你多活十三年,又出現在我眼前只會加深你我之間的仇恨,你對我下殺手卻自殺,以為就能消弭之前的仇恨嗎。”鐘鳴塵轉過身盯著跪下去的木易之質問。半晌,鐘鳴塵突然拔出了木易之胸口的峨眉刺,用力扎入了自己的天靈蓋中。鐘鳴塵死后仍昂然站立于木易之身前,他臉帶猙獰的笑意,像是對木易之的跪拜顯得滿足又心安理得。

    木易之用自殺的方式想獲得鐘鳴塵的諒宥,可他死也不會想的到,鐘鳴塵也用自殺的方式明確表達了自己不會原諒木易之。無論鐘鳴塵是否自殺,木易之都是看不到的,但鐘鳴塵寧愿死去,也不想活在木易之已經贖罪的設想中。是什么樣的事讓同門師兄弟之間形成了如此不可寬恕的仇怨,沒人會知道,這一切都會隨著兩人的雙雙斃命而結束。

    木易之和鐘鳴塵先后死去后,在場眾人鴉雀無聲,就連唐天元也是半張著嘴,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以怪誕方式死去的兩人。唐天元本以為木易之死后己方會出于劣勢,但看突然鐘鳴塵自殺寬心不少,對于木易之的死,他倒沒放在心上,他看重的只是自己的利益。木易之和鐘鳴塵兩人的死,注定會引諸多多猜測,但這些猜測終究會很短暫,過了今天或許就沒有了,每個人從來都是善于遺忘的。葉衾寒看著一跪一站的兩人,心中五味雜陳,真的有些怨恨是不能以仇人死去為終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