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千年古玉。”莫夕顏從脖頸中取下一塊玉飾，那玉飾通體碧綠，紋路精美，在陽光照耀下，猶如一池碧波。“別人歃血為盟，我和姐姐就用這碧玉來訂立盟
約，今后你我利益一致，有朝一日奪得天下，平分而治，若有二心，猶如斷玉。”手上運勁，一塊古玉便一分為二，仿佛是技藝精湛的玉匠有意為之。莫夕顏將斷玉遞給東方蕊，東方蕊反手丟開，道：“夕顏，我幫你不是為了權力，我只是不知道當下要做什么，該做什么。”每天能感知到活著，但卻不知道到底
為了什么而活，不是傷心，而是心死。經逢巨變的莫夕顏，能理解東方蕊。但眼下的她，把人生目標由愛追求情調整到了追求權力上，改變的并不單是一個詞，兩個字，而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以及她的所作所為。而對于東方蕊和葉衾寒之間的事，莫夕顏雖然想說抱歉，卻也張不開口，畢竟她不曾讓張子甫逼東方蕊，她當時的要求很明確——救活葉衾寒，其他的，張子甫自己做主。莫夕顏當然也明白，未曾下達命令的她，是可以阻止張子甫拆散東方蕊和葉衾寒的，但她沒有，是不是就代表著莫夕顏內心中的默許呢
？不重要，那些都沒有意義了。從葉衾寒擊退白卿相，受到肖藍逸的擁戴歡迎時，莫夕顏徹底大悟：權力是一切的根基，只有獲得權力，才能得到其他想要的一切
，否則都是虛無縹緲。莫夕顏也將碧玉丟掉，道：“不管怎樣，我和姐姐確是綁在了一起。以前我憑借我爹的地位，莫家我說一不二，現在我爹不在了，我才發現我什么都不是，以前別
人怕我，也都是瞧在莫家長女的份上，表面上對我唯命是從，背地里其實大多數都瞧我不起。”莫夕顏瞧著東方蕊，正色道：“姐姐，我想拿回屬于我的一切，讓那些現在輕視我的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你難道真不想拿回千毒教，把奪你教主之位的人，用
最能讓自己痛快的方式折磨他，處死他么？你真的不想那樣嗎？我想。”東方蕊有些恍惚，白卿相是該死，可在他的治理下，千毒教一樣被治理的很好。位置就那么一個，很多人都想坐上，為所欲為，可東方蕊也明白，當初自己還是教主時，活得并不怎么快樂，她費心的事太多了，教眾及百姓們如何活得更好，是她繞不開的話題。假若在頂端的位置，憑借手中的權力為所欲為，憑借個人喜
好隨意掌控他人生死，的確能帶來無盡的快感，可在那之后呢，是否也會落入放眼四海皆我物，普天之下無對手的無邊虛空中？
但，報仇也沒有錯。東方蕊可也是答應過葉衾寒要幫他殺盡翡玉閣中人的，她當時放棄爭奪千毒教教主的念頭，去準備另一場廝殺，和此時莫夕顏掌握權力，排除異己的做派，真的
有什么不同嗎？
同是爭斗，不論借何種名義，本質上并無區別，正義與否，也全取決于勝利或失敗。莫夕顏繼續道：“璟瑄宮以北都被古逸之 古逸之占據，我們現在沒辦法過去，這老賊現在只想著抓到我，帶我去和我那些死去的伯伯叔叔們談判，他可想不到自己腳底下
踩的就是莫家精銳。”東方蕊沉思了片刻，問道：“你準備在陵武城待多久？”她慢慢覺察到無法以平常心面對葉衾寒，但要說去往哪里，有什么明確的目的地，她也沒有，昔日的一教
之主，此際思緒真是白茫茫一片。“衾寒被肖藍逸格外重視，這就是一個機會，我想通過衾寒來挾持肖藍逸，再通過肖藍逸將南邊幾座城池的軍士匯集，和古逸之拼上一拼。”提起葉衾寒，莫夕顏
神色恢復如常，方才睥睨天下的豪情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再趁亂去地宮中把四十萬軍隊帶出來？”人生陡變，的確讓人成長的很快，東方蕊認識莫夕顏那么久以來，第一次覺得遠慮這個詞能放到她身上。莫夕顏有些失落道：“也沒那么容易，地宮規模很大，而且地形復雜，機關遍布，雖然有四十萬將士，可真要找到又談何容易了。”莫夕顏緊接著又像是在安慰自
己：“不過只要進了地宮，也不愁找不到。”
“我斷指休夫，已經和葉衾寒沒有任何關系。凡事涉及到他的，我不會做任何事，這一點你應該明白。”東方蕊伸出斷指，是提醒莫夕顏，同時也在告誡自己。
陽光猛烈，萬物頹靡。東方蕊似乎對一切都沒了興致，只想好好的躺下來，
“姐姐，你和衾寒的事，我很抱歉。”莫夕顏輕輕說道，她的樣子，像是做錯事認錯的孩子。東方蕊沒有答話。到底誰錯誰對呢？她不清楚，如果沒有張子甫，葉衾寒注定要死，而張子甫既然活著，那么一定不會輕易答應自己的請求，自己和葉衾寒斷絕
關系，已經算是張子甫瞧在莫夕顏的面子上，自己又哪里能接受她的道歉呢。
回到陵武城時，葉衾寒和張子甫早在城門前候著。看莫夕顏和東方蕊并肩走來，葉衾寒滿是疑惑，倒是張子甫顯得在意料之中。
東方蕊沒理葉衾寒，同莫夕顏告了別，徑回住處。葉衾寒迷惑的看著莫夕顏，問：“怎么回事？你們去了哪里？”
“你倒是猜猜看，我們能說些什么。”莫夕顏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跟上了東方蕊。葉衾寒怔住，一時間不知是該歡喜還是犯愁。很明顯，兩人談論的事情和自己有關，但從東方蕊身上，他是什么也不會知道的，現在來看，莫夕顏也不會和他說
什么。
一旁的張子甫道：“女人之間的事，你就別猜了，猜也猜不透，何況還是像她們這樣的女人。”她們這樣的女人，到底屬于哪一種呢？東方蕊放棄了教主位置，莫夕顏也沒了莫家長女的地位，除去這些附加，在風雨飄搖的世界中，她們還能依靠誰？葉衾寒自忖有義務，也應該去保護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