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驚濤駭浪 > 第1071章 鐵漢團與鐵娘子軍
  許赤腳欲在云霧山建廟,遭到兒子反對后,人便離開了云霧山,再未見到他人。

  陳曉琪下了死命令,找不回爹許赤腳,他不許回家。

  許一山想了好一會,猛地想起無修山。心里想,爹會不會又回去了無修山?

  無修山因為無修水庫潰壩而失去了山的清奇。過去的無修山,屹立在盈盈一水間。晨鐘暮鼓,超凡脫俗。若遇云霧天氣,一座山半遮半掩在云霧縹緲間,恍如仙境一般令人神往。

  如今,水庫無水。無修山就像失去了生命源泉一樣,日漸枯竭下來。

  許一山找老董要了車,一個人開著去了無修山。

  他要去碰碰運氣,萬一爹還在無修山上也難說啊。

  潰敗的無修水庫大堤,就像一段枯枝一樣橫亙在兩座大山之間。當年洪水奔涌滾流下去時,將泄洪渠道也沖得七零八落。洪山將渠道兩邊都沖塌了,形成一片巨大的沙土。

  沙土上已經長出了一些植物,覆蓋住裸露的泥土,仿佛一幅還未畫完的畫,令人陡生無限凄涼之感。

  許一山將車停在大堤上,眼睛看向潰壩之處,不覺大吃了一驚。

  原本庫底已經無水,而現在,不但水庫庫底已經盈滿了一層深過膝的水。潰壩之處,顯然被人堆砌起來一條高約一米的攔水堤壩。

  堤壩蜿蜒,將潰處堵住了。

  許一山吃驚之余,趕緊下到庫底查看,才發現整條攔水堤壩,都是一塊塊石頭壘砌起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他不由陷入沉思,誰花那么大的力氣,想要將潰堤修復呢?

  從現場情況看,顯然這不是大工程所為。應該就是一個或者幾個人,每天螞蟻搬家一樣的,將一塊塊石頭從遠處搬來,再一塊塊壘砌上去的。

  無修水庫管理處依舊還在。水庫潰敗,管理處主任曹朝陽非但沒受處分,反而高升到洪山鎮去當了鎮長。如果不是廖老埋骨無修山,如果不是上面領導發現無修水庫的潰壩,曹朝陽還不會那么快鋃鐺入獄。

  對于水庫管理處的人來說,許一山算是個熟人了。

  在水利局工作的許一山,每年至少要來無修水庫三趟或者更多。

  過去每次來,他都在曹朝陽家里吃飯。作為無修水庫管理處主任的曹朝陽,對上面來的干部都會傾盡所有,盛情接待。

  曹朝陽一家,算得上是兩代水利人。從他父親開始,就一直與水庫打交道。曹朝陽父親還是當年無修水庫的締造者之一。

  七十年前,茅山舉全縣之力,興修水利工程。其中,無修水庫是水利工程中最大的工程之一。全縣派往無修水庫的人在三十萬之多。

  許一山曾聽老人回憶,興修水庫那年,整個無修山是紅旗招展,人聲鼎沸。在沒有任何機械的情況下,勤勞聰明的茅山人們,硬著憑著一雙手,一副鐵肩,在群山峻嶺之間,打造出來這么一座偉大的工程出來。

  曹朝陽父親就是當年修無修水庫的先鋒。在水庫工地上,有兩支隊伍特別引人注目。一支是曹朝陽父親帶的“鐵漢團”,另外一支是由一群姑娘組成的“鐵娘子軍”。

  兩支隊伍你追我趕,掀起了一陣狂潮。

  待到水庫落成之日,鐵漢團的團長曹漢與鐵娘子軍隊長姚青在別人的撮合下,喜結了連理。

  后來縣里成立無修水庫管理處,曹漢被任命擔任無修水庫管理處主任。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幾十年。當年的鐵漢和鐵娘子,早就成了耄耋老人。

  許一山找到水庫管理處辦公室,發現管理處早就凋落成塵。破敗的門窗在寒風中搖曳作響。墻頭上長著的幾蓬衰草,更襯托得一片凄涼。

  管理處雖沒撤銷,卻已經名存實亡。

  有門路的人家早就搬走了,剩下的一兩戶,還在頑強地守護著這一片凄涼。

  曹朝陽父母都還健在,他的妻兒子女早已經搬去了縣城居住。

  本來,曹朝陽是要將父母一起帶去縣城住的。但遭到了父母的強烈反對。他們說,自己這一輩子是不可能離開無修水庫了。這里不但埋葬了他們的青春,還將埋葬他們的將來。

  許一山很輕松就找到了曹朝陽過去的家。

  破敗的房屋,破敗的門庭。門口,坐著一位老眼昏花的婦人。她看見許一山過來,顫巍巍的問了一聲,“是朝陽嗎?”

  許一山趕緊過去,攙扶住老婦人,小聲說道:“大娘,我是許一山,不是朝陽。”

  老婦人就是曹朝陽的娘,當年英姿颯爽的鐵娘子軍隊長姚青。

  姚青哦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她招呼許一山坐,小心翼翼問許一山,“我家朝陽呢?怎么好久沒見他回來看我了啊。”

  許一山喉頭一澀,看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被抓了。

  “姚大娘,我是許一山,朝陽哥忙,沒時間來看望你。這不,剛好我要過來,他委托我來看望您。”許一山臨時編了一個謊言。他認為,善良的謊言總比殘酷的現實要美好得多。

  “這個死畜生。他不來看我,還委托別人來,他有多忙?當了多大的官啊。”姚青絮絮叨叨地埋怨道:“他要有本事,就把水庫修起來啊。”

  許一山笑笑道:“大娘,您別急,無修水庫早晚會重修。”

  姚青嘆了口氣,眼眶便濕潤了。她悵然道:“當年,修這座水庫,死的人就有五個。現在水庫大壩跨了,也沒人來管了。這些人都白白死了啊。”

  許一山心里也很難受,他安慰著姚青道:“姚大娘,你信我一句話。水庫真的會重修好的。”

  “唉!”她長長嘆氣,緩緩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不能看到。”

  “一定能。”許一山趕緊說道,試探著問了一句:“大娘,我看大壩哪里現在有人在拿石頭壘砌,你知道嗎?”

  姚青老婦人笑了,臉上頓時呈現一片崇敬之色。

  “是我家老頭,與許赤腳兩個人干的。”姚青笑呵呵道:“我家老頭子是暈了頭了,他們兩個老家伙都暈了頭了。他們以為憑著他們兩個就能修起一座大壩,真是笑話啊。”

  許一山心里一動,趕緊小心問:“姚大娘,你剛才說,是曹伯與許赤腳一起在搞?”

  “對啊。”姚青笑了笑道:“這個許赤腳,很有一套的。過去他也在水庫工地參加過勞動,他是個土醫生,水平我看比縣醫院的那些醫生高明很多。”

  她展露著胳膊腿道:“我們年輕時啊,用力過猛了。到老了,就一身的病痛。許赤腳給我弄了幾副中藥吃。還真奇怪,我現在比過去好了許多。一身輕松了。”

  許一山聽她贊揚爹,心里不覺一陣歡喜。

  “他們人呢?”他小心問。

  “應該在山里打石頭。”姚青笑了笑道:“這不,我在給他們準備午飯。等下還要送給他們吃。”

  許一山趕緊說道:“大娘,我來幫你送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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