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我這張臉，我想要好好度過余生，很難嗎？”
沈十八娘揚著頭，露出一抹充滿生機與靈動的笑，那笑是林慕七的。
哪怕是同一張臉，同樣的表情，可只要見過林慕七與沈十八娘的人，還是能一眼看出，她們的不同。
林慕七是堅韌的、是鮮活的，她周身充滿勃勃生機，她對生活充滿了熱愛與期待。她認真努力地過好每一天，身處逆境也不曾放棄，更不會容許自己與深淵為伍。
沈十八娘是消沉的，是悲觀的，是死寂的。她年紀尚幼，卻已是暮氣沉沉，她的世界只有孤寂與黑暗。她厭惡這個世道，她不想活卻又舍不得死。她在深淵之中，成了深淵的一部分。
她爬不出來，也不想爬出來，她只想拉身邊的人，與她一起墜入深淵，與黑暗為伍。
這樣的沈十八娘，可惡又可憐。
曹稱象剛升起的那點心軟，又因為沈十八娘的挑釁，而消失殆盡，他沒甚好氣地道：“做個替身，很驕傲？”
“總比當個乞丐好。”沈十八娘說這話時，看了林慕七一眼。
在沈十八娘眼中，跟著林慕七走，往后余生靠林慕七而活，那就是做乞兒，靠著向林慕七乞討而活。
林慕七沒有解釋，只是搖了搖頭。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沈十八娘，比誰都聰明，也比誰都狠。
“如果，我毀了你這張臉呢？”華神醫看曹稱象，都有機會表現就他沒有，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的，聽到沈十八娘又一次，顯擺她那張與林慕七相似的臉，華神醫頓覺機會來了。
他拿著一小藥瓶，跳到曹稱象身邊，屁股一擺，把曹稱象擠開了，一臉興奮地看著沈十八娘：“我毀了你這張臉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看著你用這張臉，學林慕七的樣子，真的好看得好別扭，總覺得怪怪的……”
“你雖然跟林慕七長得很像，也學得很像，但假的就是假的。而且，你長得也不差，你為什么要學林慕七，不能做自己呢？”
“我幫你把臉毀了，你好好做你自己好不好？”華神醫說話間，就拔了藥瓶，朝沈十八娘臉上灑。
“瘋子。”沈十八娘嚇得臉都白了，連連后退，躲到葉長生身旁：“殿下，救我的……臉！”
是的，救她的臉。
沈十八娘無比清楚，她還能在天乾立足，還能在葉長生身邊立足，而不是被送進宮做個血奴，做個生育的工具，就是因為她這張臉。
不然，她天醫城沈家血脈的身份一曝光，就會被送進宮。
“攝政皇叔，管好你的人。這是孤的府邸，不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有沈十八娘打岔，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葉長生已緩了過來，假裝被蕭王看不起的事，不曾發生。
當然，在座的諸位，也不會沒眼色地再提起。
華神醫倒是想要跳出來，可他剛一動，就被林慕七抓住了：“好了，別鬧了。”
“我沒鬧呀！”華神醫一臉無辜：“你不覺得，她頂著你的臉，做你的替身……很惡心人嗎？”
“她是她，我是我……她姓沈，我是林。長著同一張臉又如何，她不是我，也成不了我。”惡心嗎？
當然是礙眼的。
不是沈十八娘，與她長相相似讓她礙眼，而是葉長生這狗玩意兒，拿沈十八娘當替身，讓她礙眼。
沈十八娘利用與她相像的臉，學著她的樣子，做她的替身……她自然也是惡心的，但也不至于，因此就小心眼的，要毀掉沈十八娘的臉。
葉長生要有心，沒有沈十八娘，也會有別人。
“但我看著不順眼，不如毀了算了。反正，你也不打算，把她當妹妹了……順便，我們也看看，沒了臉，她還能怎么蹦噠。”華神醫晃著手中的藥瓶，極為為自己爭取：“你不是說，要跟她算天醫島上的賬嘛。咱們現在，就開始跟她算呀。”
“她沈十八娘不做人，我林慕七不能不做人。”林慕七一把拽住華神醫，面無表情地說道：“她是天醫城沈家的人，沒了臉，她會被送進宮做血奴，做生育的工具。畢竟，擁有天醫血脈的女子，已經沒有幾個了，她很珍貴。”所以，她不能毀了沈十八娘的臉。
沒了那張臉，沈十八娘會陷入，更深的煉獄。
她可以不管沈十八娘的死活，但不能做那個推手。
要報復沈十八娘什么時候都可以，不必急于此刻。
華神醫頓了一下，隨即搖頭嘆息：“你呀，就是心太軟了。”都說了要報復，卻又舍不得，難怪沈十八娘得寸進尺。
“走吧。”林慕七呼了口氣，扭頭看向蕭王。
今天，大家都在氣頭上，什么事也做不了，更談不成。
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不如先回去再說。
“嗯。”蕭王沒有異議，但走之前，他對葉長生點點頭，高深莫測地道：“明日的早朝，本王期待監國大殿下的出現！”他不會跟葉長生打嘴仗，更不會無能的，拿桌椅木板出氣。
他要出手，只會對葉長生最重視的地方出手！
“你要干什么？”葉長生臉色微變，見蕭王轉身要走，葉長生快步上前，想要拉住蕭王，可剛一動，就被曹稱象擋住了去路：“明天，你自然會知道了。監國大殿下！”
最后那個稱呼，明顯帶著嘲諷與不屑。
“你……”葉長生臉色驟變，同時亦無比后悔，為自己傲慢自大后悔。
他當時，為什么要拒絕太子之位，為什么只要一個，監國的名頭。
他當時，都發動了宮變，為什么不一舉上位！
后悔！
葉長生無比地后悔。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這世上也沒有后悔藥。
往后余生，他都要活在無盡的后悔中。
“走了！”蕭王背對著曹稱象，招了招手。
蕭王是坐著輪椅來的，輪椅被葉長生砍成了兩半，蕭王便走著離開……
他用行動告訴葉長生。
葉長生的小伎倆，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來了！”曹稱象朝葉長生哼了一聲，就轉身追上蕭王。
林慕七知道蕭王的用意。
是以，哪怕再心疼蕭王，她也沒有吭聲，只面帶微笑與蕭王同行。
蕭王、林慕七、華神醫與曹稱象四人，并肩而行。
他們所到之處，路人皆自覺避退，不敢掠其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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