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梔子花正值花期。
這是凌霜第二次來醫谷,與她第一次來時的場景差不多,陽光明媚,花草繁茂,風景秀麗,眼前的一切景物,似乎都沒有改變。
第一次是來求醫,而這一次……
聞著熟悉的花香,看著在風中搖曳的梔子,凌霜只覺得心頭一片安寧。
“走吧,師父在等你。”
凌霜抬頭看去,是祁懷玉。
花樹下,青年靜立,看著這邊,準確來說,是凌霜身旁的那叢梔子花。
與她記憶中的相比,祁懷玉少了些年輕人的意氣風發,多了些滄桑沉穩。
凌霜恍然間想起,顏初曾在作畫時題的一句詩: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是誰的詩她已經忘了,只是覺得莫明應景。
在花廳里,她再次見到了顏景晨夫婦,還有顏淵和林紅錦。
只是大家都或多或少都有些變化,兩位長輩頭上多了些白發,而顏淵也成穩許多,不復從前少年心性。
是啊,自那人離開,大家都變了。
祁懷玉帶著她,沿著一條路旁長滿野花的小路,來到一片墳地。
邊緣處,一座新墳,很是扎眼。墓前堆放著各色花卉,有梔子牡丹一類,也有山花野草,有的已經干枯,有的還在盛放……
旁邊是一片樹林,一只松鼠倏忽而至,嘴上叼著一朵粉色的野花,爬到了墓碑上,輕輕放下。
是那只叫花生的松鼠。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凌霜和祁懷玉,還沖著他們叫了幾聲,似乎還認得他們,可惜他們兩個都聽不懂。
花生也不在意,直接從墓碑上跳下,轉眼間跑到了樹林里,不見蹤影。
“這小家伙頗通人性,不肯離開,時常在這守著。想來,有它作伴,小初也不會孤單了。”
祁懷玉淡淡解釋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你與小初關系一向要好,我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
凌霜沒有去管祁懷玉的離開,輕輕踱至墓前,索性直接在墓碑旁邊坐下,將手中的一朵梔子花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當初我不告而別,是不想將你牽扯進來,擔心你會受到傷害,卻不想……”那竟是訣別。
西寧與南恒不同,只要有能力,哪怕是女子,也能稱帝,襲爵。
畢竟女皇帝都有了,那么女王爺也就不甚稀奇了。
就因為一個爵位,就因為她是凌親王府的嫡長女,自出生起,她就被斷言為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所有親近之人,流言四起。
左不過是后宅陰司,可她的父親,卻連查證都不愿意,若非母妃拼命相護,將她遠遠送走,可能連命都沒了。
可最后,她還是回去晚了。
在她父親的默認下,母妃還是被那些人給害死了,而她同父同母的親弟弟,被養成一個是非不分、嬌縱跋扈的草包紈绔。
對她百般仇視,一心向著害死他們母妃的兇手……
好在,她報仇了。
可是,她的速度太慢了些……
這世間,會關心在意她的人,又少了一個。
“如果,當初我帶著你一起回西寧,或是我早些回來,守在你身邊,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
可惜,沒有如果。
起風了,樹葉沙沙作響,凌霜抹了把眼角,濕濕的。
風中隱隱傳來一句:
“這風……大了些……容易迷眼。”
“顏初啊……不許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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