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列國漫游記 > 第30章 結案
  吳家一案,即便在事后鬧出了人命,但放在整個妊國朝堂上,依舊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即便靜慈事后給國師發信求救,由國師出面干涉。也不見得能在朝堂上掀起多大的浪,而之所以妊國能如此重視這件事,還要歸功于咱們的李直丙,李老爺。

  即便事隔這么多年,風筽依舊還記得這位當初用官車運送女奴的李尺中,李先生。自打風筽登基以來能給風筽留下深刻印象的官員有不少,但能在離開廟堂后這么多年,依然能讓他記憶深刻的恐怕只有咱們的李尺中一人了。

  就像還祿對吳家的第一印象壞的不得了一樣,風筽對李直丙的印象也是壞到不能再壞。當日在朝堂上,聽到國師時隔多年再提起此人時,風筽原本笑呵呵的臉上頓時陰云密布。就連朝堂上其他的重臣也是在聽到此人的名字后,一個個的面色也開始變的古怪起來,甚至有的官員顧不得朝堂上的禮儀,直接罵出聲來。

  沒辦法,李直丙的名聲實在太臭了,當年李直丙做出來的丑事,直接讓妊國一時間成為了周圍所有國家的笑柄。甚至在之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其他國家的大臣到妊國來訪時,都會下意識的朝妊國官員的座車里看一眼,然后笑呵呵的調侃一句;“車里的女奴呢?”

  雖然只是略帶惡意的調侃,但還是讓妊國上下的文武大臣全都恨透了他李直丙。所以在時隔多年后,當李直丙的名字再出現在群臣耳朵里時,不管多小的案子,也成了當日妊國朝堂里的頭等大案。風筽在了解案情經過后,第一時間就派遣了一名朝中大臣到地方重新審理此案,而這名大臣就是剛剛在朝堂上不顧禮儀痛罵李直丙的官員之一;風昭。從任命的人選上就可以看出,風筽想要借機懲治李直丙的心思簡直是昭然若揭。

  風昭,只要看到他的姓,就知道他是一名皇親國戚,論輩分還是當今大王的叔伯一輩。只不過血緣上隔的有點遠,官職位列朝中六卿之一,是絕對的國中重臣,只不過他這個六卿是頂了三年前李直丙的叔叔“內史”的位置,可以說剛上任時間不長。之前他的官職類似于‘諸侯主客’之類的職務,主要負責的就是各國之間使臣的接待。所以此前最受羞辱的就是他,在聽到大王任命自己為重新調查本案的主審官后,趕忙答應下來,當天就與國師馬不停蹄的趕往了重林縣,可以說連一刻都不愿多等。

  風昭之所以這么晚才來到書院,是因為他在來之前先去了一趟吳府,仔細先了解了一下吳家的家世情況,順便聽了聽吳承嗣等人所了解的案情經過,然后才與吳承嗣等人一起趕到了書院。

  現場還祿等人再看到,風昭這位長的與大王有這七八分相似的健壯老者時,心中不由得五味雜陳。官大一級就壓死人,更何況風昭的官階大了眾人不止一級,再加上對方還是皇親國戚。現場郡守還祿與縣令記同,還有州府的推官之類的官員在見到風昭后,立馬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在眾人匆匆行禮過后,風昭卻在赦免眾人時,唯獨讓還祿繼續在地上跪著。縣令記同看到自家上官沒起身,猶豫了一下,膝蓋又準備再彎下去。沒想到這一舉動被風昭看到后,立馬引來了大聲斥責:“重臨縣,本督說的話,你聽不到嗎!?站起來!”

  風昭這一支雖說是王室旁支,但風昭本人既不是總督,升的又不是武將銜,原本是沒資格稱“本督”的。但好在前兩年風昭為自家老子請謚(就是為自家老爹申請謚號),得到了風筽的批準,謚號為:武桓。謚號帶有武字,說明他父親生前為妊國打過仗,同時風昭又是王室成員,看在平日里風昭表現還不錯的份上,風筽在批準風昭父親謚號的時候,又捎帶手給了風昭他們家一個武爵(子爵而已,既不是公爵,也不是伯爵),所以風昭自稱為“本督”,也勉強能說得過去,充其量只是有點不要臉而已…

  隨著風昭的大聲怒斥,咱們可憐的重臨縣,縣令:記同,兩條腿像裝了彈簧一樣頓時從原地蹦了起來,一邊嘴上連說不敢,一邊灰溜溜的趕忙站到了墻角處躲了起來。

  隨著風昭等人的到來,暫時設為靈堂的書院后宅已經顯得擁擠不堪,在現場維護秩序的衙役們不得不一批一批的往外撤,靜慈手下的一幫道士們也是能往外走就往外走,即便如此,靈堂里還是顯得十分擁擠。

  即便在如此擁擠的情況下,眾人還要再騰出一塊“空地”來留給還祿,此時,還祿就跪在大堂正中,以還祿為中心方圓幾尺之內,徹底變成了無人地帶。還祿感覺自己就像是街邊賣藝的猴子一樣,接受著眾人的矚目。

  官場慣例;凡在職人員,在受審期間,定罪之前,三品以下者站著受審,三品以上者坐著受審。

  前文說過,吳家所在的長落郡因河水改道,地理位置顯得愈發重要。還祿作為長落郡這種在妊國數的著的大郡里當郡守,官職自然小不到哪里去,官職為從三品。即便從三品官員不按照三品大員的待遇受審,那也不能跪著,只需站著回答問題就好。

  而此時此刻,風昭卻要求還祿長跪不起,而且還祿下跪的地方,既不是縣衙大堂,也不是他的郡守府。嚴格來說,這是很不合規矩的。

  很多時候,官員的尊嚴象征著國家的尊嚴。讓一名從三品的大員當著眾人的面跪在地上,無論是對妊國,還是對還祿本人都是一種極大的羞辱。

  但風昭還是這么做了,原因無他,再向本案的關系人了解情況和在看過還祿審理吳家一案時記載的卷宗之后,風昭心中的怒火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風筽選擇讓自己的這位遠房堂叔來審理這件案子,不單單只是為了趁機整治一下李直丙,更重要的原因是風昭早年是由刑部轉行到其他地方任職的。可以說風昭年輕時剛入仕的時候就在刑部歷練,再連續處理了十幾年各種疑難雜案之后,才轉行到了別處。

  像吳家這種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案子,風昭甚至連人證都不需要傳喚,僅憑現場勘驗,就能把當時情況還原的八九不離十。但就是這樣簡單的案子,竟被還祿這樣的庸官處理成這樣,風昭哪能不氣?

  “還祿,案發現場你看過嗎?”風昭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正視著還祿問道。

  “………”還祿沒有說假話的勇氣,因為那樣會很幼稚,像這樣簡單的謊言一穿即破,根本沒有說的必要。但同樣還祿也沒有說真話的膽量,因為如果照實說自己沒去過現場勘察,風昭能把自己活活掐死。

  “還祿,你沒去過現場,那么辦案衙役,在現場勘察后所記錄的卷宗,你可看過?”風昭又問。

  “………”還祿還是不說話,但臉色已經蒼白的堪比死人。他的確看過卷宗,只不過看的有點晚,今天早晨才看的。

  “你在審理吳家一案時,可曾當庭傳喚證人,雙方對峙事發經過?”風昭此時已經氣得臉色發青,咬著后槽牙問道。

  “………”還祿很想說,沒有必要。像吳家這么簡單的案子,只需按照常理審案即可。但想到自己如果真這么說的話,風昭很可能會被自己活活氣死,在死之前還很可能會拉著自己墊背。所以還祿猶豫了一下后,半張著嘴,最終還是一個字也沒說。

  “還祿,你終究還是辜負了大王對你的信任吶……”風昭仰天長嘆一聲后,緩緩的說道:“這件案子其實非常簡單,哪怕把這件案子交給一個普通的縣衙小吏,都不會審理成你這樣。”

  “當日事發時在午后,書院里的學童因離家太遠,所以午后暫時在書院小憩,因頑童貪玩所以在書院浴室墻后挖了一個大坑,但因年幼未曾料想到挖這個大坑會損壞浴室門墻根基,這也是事發時木墻倒塌的主要原因,事后發現坑中附有枝條稻草,因此不難推斷是這幫頑童因貪玩所設置的一個陷阱,經現場勘驗,大坑之中及其坑道附近,有一副腳印明顯偏大,經此可以推斷這幫頑童中,很可能有一名年齡偏大之人。”

  風昭說到這里,看了一眼躺在一旁已經被燒得昏迷不醒的李直丙后說道:“結合書院學童花名冊校對之后,不難發現有一名年近二十,名叫周關的學子,經走訪調查后發現,此人愚笨遲鈍,先天智力不足,李直丙很可能因貪圖周關之父周衡錢財,所以即便此子呆傻,但李直丙依舊留他長年在學院走讀。”說到這里,風昭死死盯著還祿,反問道:“你知道李直丙的小妾白雪兒為什么當日在浴室會反應那么大,以至于在被人救醒后,一度想要自殺嗎?”

  風昭一番言語下來,還祿都已經聽傻了。見風昭突然問向自己,還祿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但再看到風昭嚴厲的目光后,趕緊運轉起自己常年不用的大腦,在一番緊張的思索過后,試探性的問道:“難不成在事發當日,吳家與他人合伙作案,眾人意圖對白雪兒圖謀不軌!幾近得手!?所以事后白雪兒才不堪受辱,試圖自殺,最終成功!”

  “錚!”靜慈在聽到還祿如此這般淫穢的言語后實在忍無可忍,當場抽出寶劍就要一劍斬了還祿。

  但好在還沒等靜慈出手,早已在聽到一半時就已經聽不下去的風昭,抓起自己的拐杖就朝還祿頭上砸去;“本督打死你這個腦滿腸肥的庸官!本督都已經提點你到這個份上了,你竟然還能說出如此不堪入耳的推論,你腦袋里裝的到底是人腦子還是豬腦子!?”

  在眾人一番勸說之下,最后風昭終于還是在氣喘吁吁后暫時饒了還祿。在靜慈等人的攙扶下回到座位上,順了口氣后,接著往下說道:“整件案子就是一個意外,吳家等人根本沒有料想到浴室中會有白雪兒在洗澡,白雪兒想要自殺的直接原因,就是周關這個外表年齡與自己相仿的人突然闖了進來看到了自己衣不蔽體的樣子!”

  風昭恨鐵不成鋼的狠狠敲了敲自己的拐杖,指著還祿大罵道:“而且最重要的地方在于至始至終吳家很可能就沒見過白雪兒,根據現場損壞的狀況和吳家昏迷的方位來看,很可能在木墻倒塌的時候吳家就因為周關等人的壓迫直接昏迷了過去,最直接的證據就是為什么眾人在事后向吳家問其原因的時候吳家會顯得渾渾噩噩,一問三不知!因為吳家還沒等意識到發生了什么,變已然昏了過去!你明白了嗎!?”

  就在風昭怒氣沖沖的對著還祿訴說原因經過時。站在一旁的靜慈早已是雙眼泛紅,一想到當日吳家被眾人抓起來,摁到老虎凳上鞭打時的凄慘模樣,靜慈幾度情緒悲切的當眾落淚。看向還祿等人時的眼睛,憤恨的幾乎都要快汪出血來。

  “可是…李直丙…他當日跟我說……”還祿還想反駁,但還沒等說完便被風昭打斷。

  “李尺中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嗎!?”風昭一聽到李直丙的名字就雙眼冒火,憤恨的說道:“當年他李直丙干的丑事,你不是親眼目睹的嗎!?事發時他差點把吳家活活打死,事后吳承嗣為救吳家跑去報官,周衡等人怕事情鬧大,牽連到自己的兒子,便用重金賄賂李直丙,他收了周衡等人的好處,自然是把臟水全潑在吳家一人身上,說他淫辱師娘,這樣他就能逃過私自動刑,差點將吳家打死的罪過了,你還不懂!”

  還祿此時早已是目瞪口呆,腦子里一片空白,嘴里只得茫然的說道“原來如此…”但愣到一半,還祿突然像想到了些什么,著急的他像是溺水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開口為自己辯解道:“不對啊!風大人,那白雪兒為什么后來還是自殺了?還不是因為吳家……”

  “不是的,二夫人之所以上吊,是因為老爺……”之前一直站在角落,沒敢說話的女傭突然開口,他就是重臨書院里的廚娘。事發當日在浴室里把白雪兒救下,以及在白雪兒上吊后第一個發現的都是她。

  這位李府廚娘或許是為二夫人鳴不公,也或許是因為記恨之前老爺對自己的毆打。此時看到眾人已經把案件推理的十有八九,知道李直丙在劫難逃后,便壯著膽子語氣發顫的說道:“事發后,老爺借著二夫人受辱的由頭,收盡了好處,二夫人對此非常惱火,事發前的那天晚上二夫人吵著要回娘家,老爺不許還打了她,這才導致二夫人上吊的。”

  “你胡說!像你這種卑賤之人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休在這里信口雌黃!你可有證據!?”還祿急了,沖那位廚娘喝道。

  “住口!”風昭趕忙喝道,轉身對站在一旁的廚娘問道:“你這么說的依據是什么?”

  廚娘被還祿怒罵后,不敢再吭聲了。最后還是靜慈走到她跟前語氣溫柔的勸導了她許久,她才小聲說道:“二夫人上吊后留下過一封遺書,可是我不識字,不認識上面寫的什么……后來我把那封遺書給老爺看了……”

  風昭等人在聽到廚娘的話后,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一書到了理李直丙手里,現在肯定是被他給銷毀了。

  就在還祿內心竊喜的時候,靜慈趕忙對眾人說道:“諸位莫慌,事情還有轉機,我剛剛進門的時候仔細問過這位大嬸,白雪兒上吊時那天傍晚,白雪兒曾經送給這位大嬸一盒首飾……”

  廚娘一聽靜慈把這件事抖落了出來,趕忙急著說道:“哎呀,女官人,這是二夫人送給我的!我的!”

  吳承嗣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靜慈話中的意思,趕忙跑到廚娘面前說道:“這位大嬸,你放心!只要你把那盒首飾交出來,那盒首飾值多少錢,我吳承嗣換成十倍的金銀給你,我說到做到!”

  再仔細確認過吳承嗣的承諾后,廚娘只得回到自己臥房,小心的把那一盒首飾拿到了眾人面前。

  白雪兒對自己的這位救命恩人,還是很感激的,只見這個首飾盒里塞了滿滿一整盒的金銀珠寶,翡翠珍珠。幾乎是把自己的所有家當都給了這位廚娘。眾人在小心翼翼的把這些首飾拿出來后,果然在盒子的底部發現了一塊紅絲綢,掀開絲綢之后,赫然有一封遺書靜靜地躺在盒子底部。

  白雪兒算是看透了李直丙的為人,她很清楚在自己死后,遺書一定會被他發現并且銷毀。這么一來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世人永遠都不會清楚。白雪兒不甘心,所以她事先寫了兩份,一份擺在明面上讓李直丙發現,另一份則暗中藏在首飾盒內。

  這招高明的地方就在于,李直丙發現了表面的那封遺書后一定會立馬銷毀,但有這份表面的遺書在,他李直丙就絕對不會料到,其實還有另一份……

  在白雪兒的靈堂里,在眾人看到這封遺書后,事情終于真相大白。李直丙依舊半死不活的躺在角落里,靜靜的等待,事后發落。還祿則是在心如死灰之下,直接癱倒在了地上,等待他的是比死還難受的重罰。

  就在這一切皆大歡喜的時候,卻有一個噩耗,傳到了眾人的耳朵里。

  縣令,郡守都在重臨書院,當日押送吳家的官差跑遍了整個重臨縣才找到他們,一進門官差便急著大吼道:“回秉縣老爺,不好了,吳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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