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齊言被送回了衙門,有吳牧為他診治療傷。
那行刺之人也叫趙橫擒住,關在了獄中。
沈清棠身上那件墨青大氅浸透了血,她脫了下來。采薇接過去,看著這么多的血,不由蹙眉擔憂,“流了這么多的血,也不知道江大人有沒有事……”
江齊言到底在鬼門關前被吳牧救了回來。
“當真驚險。”
吳牧拔了刀,出來凈手,銅盆里的水一瞬間變成了血水。
他話里有慶幸,“那刀尖離江大人的心口處就差一寸,若是再過去一點,便是神仙也難救了。”
趙橫守在外間,五大三粗的一個莽漢,眼都急紅了,“那我家大人現在可沒事了吧?”
“說不準。”吳牧道:“我已盡了全力,是生是死,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若是今夜能熬過去,應當就無事了。”
換而言之,若是今夜熬不過,人興許就沒了命。
趙橫哪聽得這種話,頓時膝頭落地,徑直朝吳牧跪了下去,“吳大人,我家大人可不能有事。南江城的百姓還等著他呢!”
瘟疫尚未完全退卻,南江仍是封城。
江齊言是南江的主心骨,不能有任何閃失。
“你快起來。我若有法子,定是傾力來救。只是……”
吳牧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清棠,終是將話說出口,“他本就失血,體質孱弱,這一刀下去,沒立即要了他的性命,已經算是萬幸了。”
沈清棠垂著眼沉默。
她知道,江齊言是因為她才失血以致身體孱弱。
也是為了救她,現在才躺在那里,生死未卜。
這夜里,衙門的燈火亮了整整一夜。
天將明,吳牧又進去診治一番,見江齊言狀況好轉,再出來便對眾人道:“江大人熬過去了。眼下,只需好生照料便是。”
趙橫自是喜不自勝。
沈清棠聽著,高高提著的心亦是終于落下來。
江齊言兩日后才醒。
等到眾人都來瞧過了,最后才是沈清棠來看他。
姑娘幾日不得好眠,神色有些憔悴,看過來的眼眸也凝重無措。
江齊言見她這副模樣,自然知曉她是擔心自己,不由寬慰道:“讓陸姑娘擔心了,是江某的不是。陸姑娘放心,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他話里其實有掩飾不住的欣喜。
她擔心自己,是不是其實也說明,自己在她心里其實也有些不同?
這一點隱秘的小心思叫沈清棠窺穿,她垂下眼簾,抿了抿唇,終是開口,“有些話,我想跟江大人說。”
“其實,我是逃婚跑出來的……”
“我知道。”
江齊言未必沒有如此猜測過。
一個貌美的姑娘,女扮男裝,四處躲藏度日,為的是什么?
躲著仇家,還是躲著家里?
看她年歲不大,身邊跟著的丫鬟也是個沒心機的,想必不大可能是仇家。
那么便只能是家里,或是吵架出走,或是逃婚離家。
她這么聰慧的玲瓏心,會和收養她的家人鬧到吵架離家的地步嗎?
便只剩了逃婚一種可能。
他問沈清棠,“陸姑娘逃婚,是因為不喜歡家中安排的親事嗎?”
她搖搖頭。
并不是。
那是一樁在外人看來無比艷羨的親事。她一個小門小戶,沒有父母親人倚仗的孤女,能高嫁進承平侯府里,是多少輩子才修來的福氣。
她也想過,要不就這樣嫁了。
嫁給裴琮之也沒什么不好,正室夫人,侯府主母,往后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在朝中又如日中天,說不定往后還能給自己掙個誥命,真是風光無限。
可是她不甘心啊!
她被他算計了太多。她的喜好,她的善惡,都被他看得通透,并牢牢把持在手里。
沒有人想被誰看的一清二楚。
她就像被緊緊拉扯住的紙鳶,被束縛,被捆綁,生死由他。
沈清棠自心中緩緩吁出一口氣,對江齊言道:“不瞞江大人。我心中,其實有心悅之人。”
她說這話時,沉寂的眼里有了微光。
她其實在南江這里,一直也是裝得沉穩又寡言,倒是頭一次露出這般小女兒的神態。
江齊言聽著心里發酸,“那陸姑娘是為了他才逃的婚么?”
沈清棠眼里的光頃刻間黯淡下去,輕聲否認,“不是。”
她從沒想過要去找燕城。
一路上走走停停,也聽說了很多的話。
有一些,是朝廷里的事。
原來當今圣上已是風燭殘年了。這江山,很快便要易主。
在這種時候,朝廷上人人自危。不到最后一刻,誰都不知道下一個登上至高無上皇權之位的是誰。
自然,身在漩渦當中的平南王府也是憂慮,生怕一個不慎惹來禍事。
想要自保,最好的法子便是聯姻。
兩個家族凝在一起,勢力盤根錯節,才是穩固。
平南王妃原先同意燕城和沈清棠的親事就存了這個心思。
承平侯府雖然式微,但只是暫時的。有裴琮之在,焉能不復從前榮光。
只是沒想好好的親事最后還是沒能如意。
燕城自打從上京城回了南境,亦是消沉度日,醉生夢死。后又知道了沈清棠嫁于裴琮之,更是承受不住打擊。
他要回上京城再見沈清棠一面,卻叫平南王妃攔下。
他已跑過一次,她自然上了心,不會叫他再跑第二次。
亦是苦口婆心勸他,“你如今回去也已是來不及了。南境離上京何止千里,等你趕到,她早嫁去了承平侯府。”
“你難不成,還要搶奪他人之妻嗎?”
也是此時,平南王妃起了心思,要給他再定一門親事,徹底絕了他的念想。
她看上了自己母家的姚二姑娘,姚家一門也是煊赫顯貴。
那二姑娘又與燕城年紀相當,正是門當戶對的一樁好姻緣。
平南王妃原先便存了這個心,只是燕城當時滿眼心思都在沈清棠身上,她想著成人之美,便將此事擱在心里不提。
如今既和承平侯府的親事沒了,這姚家的二姑娘便又重新入了平南王妃的眼。
兩家的親事定得很快。
這事沒有燕城置喙的余地,平南王妃頭一回不容置疑對他道:“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我們已定下,不可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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