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論神殿的建立 > 第 953 章 妖姬
  山中無甲子,歲寒不知年,再枯燥的旅行總有熬完的時候,就像九年義務教育再久,早晚有給你出門搬磚的一日,只是這早晚總在不知覺中降臨。

  新長安就是這不知不覺中到的,在到來的一瞬間,顧晗晗甚至毫無知覺,還在學她《李唐建國史》繪本課程的課外延伸閱讀小故事。等到仆從們捧來玄素色的禮袍,開始服侍李申大人更衣的時候,她才大夢方覺醒得意識到他們要到新長安了,而且是馬上就到。

  旅途漫漫三個月,顧晗晗已經非常懂李唐宗宮穿衣服的竅門了,也就是所謂的宗教服禮學吧。

  在神殿的唐帝國維度里,李申大人日常的服飾是穿白衣,而當需要他拋頭露臉在一個宗教活動或者典禮上充當牌坊的時候,他就會換上黑色的祭禮服,簡而言之就是黑白無常式的穿衣哲學。白色的豐富多彩,因其是常服的緣故暫時不去官它,單只是禮服的黑,再宗宮服制上似乎舊存在兩個截然相反,堪稱是南轅北轍的進化方向。

  一個方向是華麗派的,描金墜寶,冠冕袞服,怎么華麗氣派怎么來。另一個方向是自然派的,大象無形,宇宙唯一,是怎么素黑樸質怎么來。無論華服還是素服,其中又有許多種細分,但總體上說,李申大人如果是出門當偶像,為滿足廣大信眾心理與信仰上需求的賜福或者慶祝活動,那他們就會給李申大人穿華服。而如果是需要李申大人更多得是充當神明與宇宙間神秘力量的見證者以及裁決人的這樣一個角色,諸如是貴族與帝國官員的朝拜,具有官方意義的祭祀活動之類,他們就會給他穿素服。服制越素,儀式的世俗政治與國家等級就越高。等李申大人換上那件玄素色的祭袍,在一群璀璨奪目華冠禮袍中一枝獨黑的時候,那鐵定就是最高等級的國家祭祀。

  顧晗晗認出現在正往李申大人身上裹的就是那件最高等級的一枝獨黑,稽落舉行祭祀典禮的時候顧晗晗看見過這身,然后典禮結束,它就立即被隆而重之的收起來,此后的旅途任何場合都再也沒亮過相。現在這件玄衣再度現身,顧晗晗想也知道,大場面要來了。

  顧晗晗于是趕忙把繪本小故事一扔,赤著腳就跳下地,跑去露臺那里去張望,然而也已經錯過了第一波飛船進入恒星系時的盛景。

  月亮小哥做了顧晗晗三個多月的貼身男仆,如今已經古井無波生不出任何心理活動。他跟隨在顧晗晗的身后,非常淡定得指揮自己的一眾小弟,打開露臺幕遮。

  花園雪池的布景被關閉了,萬千的光芒仿佛云朵浪花般分開,列陣的戰艦披荊斬棘,在他們的面前一行行地分開,相向而傾,像禮敬的衛兵,像執戈的武者,合著樂聲做一場遠古的儺舞。星天旋轉,一排排的群星向后退去,氣象萬千得他們的面前打開了一扇扇的宇宙之門。終于,群星散去,無盡的星門之后,虛空處豁然開朗,巨大的藍星躍然而出。無數的衛星、伴星,大大小小的天體宮殿編織在它龐大身軀的四周,熠熠的金輝灑向虛空,仿佛一片金色的夢境。北冥魚號仿佛一只出海的巨鯨,一躍就撞破了這片金輝,巨大的天翼劃過云層,藍天、大地,明珠湖畔的紅松林和氤氳籠罩下的新長安于是在他們的腳下鋪展。

  過了幾秒鐘顧晗晗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直接進入了新長安,這還是她第一次沒有經過任何港口轉艙,直接站在飛船上闖入行星大氣圈。這讓她有一霎那的驚恐,星際飛船對行星的沖擊和傷害寫在中學課本上,這就算是九年義務不及格的顧晗晗也是知道的。她從來不知道飛船能在行星直接降落,特別是降落在新長安這樣的繁華首都,這個國家簡直是瘋了,就算是衛城貴族也會在燈塔星的宇宙港乖乖換上飛艇。

  叫聲含在顧晗晗的喉嚨里,然后她才意識到飛船正平穩得下降,一個展開的能量場穩穩得托住了北冥魚號巨大的軀干,飛船降落時的沖擊波抵消了,能量泯滅時所特有的光暈在場效應的作用下被推向界外,天空很快就被染上了暇色,極光則從地平線升起,光圈交接出綻放出能量之花,然后化作霏霏細霧,揚揚下落。天地籠罩在能量的光輝里,蟲鳴蛙叫,草木抽芽,生命律動的交響樂聲不提防混在能量場里一股腦得灌進顧晗晗的感知,俄而就是百花綻放,生命力蓬勃奔放噴涌而出,所有的生命一起發出強音,一切的一切,災難、弱小,不幸與哀傷在這一瞬間都這生命的強力中被壓制。只余光風霽月,天地浩蕩,世間風物于斯。

  顧晗晗不是沒有見識的人,她見過神山金海,萬神殿上屬于女神的最高祝福。也見過太空渺渺,星艦浩瀚。但這一刻依舊被她這一眼所看到的人間壯美所折服,所有生命的強音合奏轟鳴,令她渾身顫栗。她知道飛船為什么一定要在行星降落,世間為什么要有神跡了。就在這一瞬間里,她的確是相信了神靈與神跡的真實存在。

  跟在顧晗晗的身邊的月亮小哥發覺了她的不正常,于是嫻熟得做出了一系列符合他貼身男仆身份的關切姿態——姿態就夠,這恰到好處,因為李申大人的視線正好如他所料得立即就轉了過來,他甚至還來得及心不在焉的走神,在心里嘲笑大人越來越色令智昏,心理被生理給征服了。現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這名妖姬的風吹草動所左右和勾引,屁大的事兒都要來看一眼,簡直是不如割去。

  沒錯,妖姬,這是月亮小哥作為貼身男仆三個月的朝夕相處之后最新給顧晗晗起的綽號,作妖的妖,刮骨吸髓戰斗姬的姬,跟在一系列隨用隨拋的日拋型綽號之后,目前還只在小哥一個人的心里使用。以月亮小哥豐富的經驗判斷,李申大人的心情目前是有一點兒緊張的。

  果然,李申大人看過來之后立即就問:“怎么了,你不舒服嗎?”

  “哦,我暈船,”顧晗晗信口胡謅,“第一次這么進大氣層我有點兒不適應。”

  李申年少不識謊言香,還不知道人間的真善美,以為顧晗晗真的在暈,拖著穿到一半的袍子就跑過來,直接隔斷了顧晗晗的能量感應。

  “行星內部你不要展開能量場,”他急切且匆忙得說,”快收回去,現在這里到處是活躍態生命輻射的雜音,生長系能量波的共振宏移效應可能對你的意識產生沖擊了。”

  顧晗晗被揍了個措手不及,能量交感從腳底心一口氣竄到了天靈感,差點兒沒當眾叫處聲來,然后看見李申大人長發及腰,衣襟半寬,一面操控整個星球的生命場,一面蠢兮兮跑來關心自己的樣子,頓時就不想真善美了。

  她非但沒有收回被逼得已經開始反卷收縮的能量場,反而奮力向前一頂,順手就抓住了李申大人還沒系帶的衣領把它果斷往下一剝,團了團就扔向了地上。

  “那我就是暈你,得脫敏,”她說,“停船一小時,現在先治治這個暈你。”

  李申大人毫無立場,堪稱是一頂就軟,投降得比誰都快。而且衣服皺了總是要時間重新弄的,這也不算就是投降。

  服侍李申大人更衣的仆從們哭爹喊媽,但只有月亮小哥敢替他們在心里罵妖姬。在行動上,他們也只好火速收起來備用的禮服,出了房間就去找救兵,然后救兵搬救兵,最后所有人都只有找明珠侍從長告狀去。

  然而明珠侍從長能說什么呢?她只能說干得漂亮!讓大家都學著點!我們李唐宗宮現在就缺這樣的不要臉的妖姬禍水,啊呸,不懼世俗眼光的真斗士!

  這除了妖姬禍水她自己,別人能不能學得了來實在很難說。但至少從士氣上講,大家是都被鼓勵起來了。

  制定好的路線得變更,飛船得減速,大典得推遲,皇帝宗室勛貴重臣一堆的人還都在下面等著呢,一旦推遲勢必有一堆十萬緊急的事情要處理,萬一處理不好就得上演空城計,更重要的是誰也不知道要推遲多久,所謂的一個小時之后還接不接著續——但推遲就推遲唄,皇帝大臣等就讓他們先等著唄,要怎么拖延怎么處理也都是地面上的事,他們在天上的人也就只負責通個知。萬一搞砸了那丟人的也是皇帝,跟他們總沒有關系。

  一旦接受了這樣的邏輯,宗宮的從屬們立即就有了一種換了人間的天高地闊。李申大人過去從來沒遲過到,也沒早過退,如今冷不丁這一遲到,感覺還真是棒!

  還是換一種活法活得爽利!

  回顧過往,大家都很感慨,他們明明擁有著和衛城相同的崇高地位,但卻在過去的那些年活的像一群受氣的小媳婦,別說在皇帝面前作威作福,就算是普通都會有的受賄弄權,每每深夜無人暗中內心也會有所煎熬譴責,認為褻瀆了神靈愧對了國家與人民。所以他們到底差了人家什么呢?不就差一個顧晗晗嗎?!從此之后李唐就不是以前的李唐了,宗宮也不是以前的宗宮了,他們也不是之前的他們了。雖然這一刻還沒有真正的到,但宗宮上下都已經感到了十足的揚眉吐氣——這可真是天翻地覆慨而慷,顧小姐是我們宗宮的大功臣!我們以后再也不在心里罵她是妖姬了!

  得隴望蜀,現在所有人都開始盼著顧晗晗再接再厲,別真一個小時就完啊!必須得接著往下續,多續幾回。未央宮那些官僚權宦的丑臉讓他們再多看上幾次,他們樂意看這個!

  但顧晗晗是有原則的,說一個小時就是一個小時,不多一分也不少,時間一到鬧鐘一響她就撤,倒是李申大人自己覺得似乎也沒必要那么嚴謹,暈頭的事它難道就不應該有點后遺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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