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論神殿的建立 > 第 961 章 晉王李由
  在連接承光殿與神明殿之間的飛閣上,顧晗晗恰好看到了李唐宗宮舉行大典的景象。那據說是慶祝宗主還于宗廟的典禮,李唐所有宗室的子孫以及帝國在新長安的宗勛、宗爵都參與了祭典。他們穿著華麗的唐式寬服,在宗宮容納十萬人的廣場上俯首下拜。在廣場中央的圓丘上,顧晗晗終于看到李唐帝國當代的皇帝陛下。他真人比之投影相片上更加羸弱,有一種先天不足的氣虛感。他整個人都被套進紅黑二色的厚重禮服里,頭頂著沉重的冠冕,白皙的面孔種透著一種不健康的潮紅,纖細的脖子和削瘦的肩膀仿佛隨時都要承受不住著分量被壓塌了一樣。

  但皇帝本人站得很穩,迎著天空金光微明的地方舒展袍袖,一爵一爵得向天空中獻上奠酒,兩旁司祭用一種古怪的調子吟唱祭文,時而高亢,時而低喃,但卻合著某種規則的節拍,引動天空中一陣陣能量的波漪。伴隨著能量的聚散,被捧上半空祭酒消失在空氣,天空中金色的微明越來越亮,無數跳躍的光點聚攏,從虛影中一條金色的階梯從天空降下大地,劈開宗宮的祭奠廣場直到穿透祭壇的中央。穿著玄色素袍的李申就在這時候出現虛影的彼端,他被能量的光暈所籠罩,不同服色的近衛與侍者聚攏在他的身邊,宛如五色祥云,翩然降落。皇帝對著虛影肅然下拜,祭司們發出更加恢弘響徹云里的吟唱,然后就像鏡面被打破,李申從虛影里走了出來。他抬手撫摸皇帝頭頂的冠冕,瞬間點亮了冠冕,能量以肉眼可見的形式匯聚于頂,掀起風云際會,金色的徽紋透過冠冕順著皇帝的血管流動,在一個瞬間閃過。皇帝曾經蒼白潮紅的臉色立即就矍鑠而神采奕奕。勛爵們在祭司們直入云霄的高亢祝頌中齊呼“萬歲”,皇帝虔誠叩拜,但李申已經丟下他,順著祭壇正中的金階走進太極殿。這之后,祭司們簇擁著皇帝從對面走下祭壇,“萬歲”的歡呼在群山與宮殿間回蕩,皇帝的渾身還散發著能量的光輝,是他皇權天授的正統象征。于是,五支穿著不同顏色盔甲的衛兵分別從五個方向走向祭壇,他們一手舉著盾牌,一手舉著斧子,都是沒有附著能量的遠古形制的武器,在寬廣的祭壇上列隊跳起一支慷慨激昂的祭舞,祭壇四周巨大的皮鼓合著祭舞的腳步發出沉重的“咚”、“咚”響聲,一聲聲仿佛來自遠古的呼喚。

  在那一瞬間顧晗晗甚至感到了力量和傳承,觸動甚至超過了萬神殿上的那場大祭,能量化作冰晶雪花揚揚飄落世間的一刻。這很不可思議,那種完全無法描述但卻真實無比的靈魂觸動,顧晗晗簡直懷疑是什么寫在基因的密匙。

  “真厲害!”她不禁感慨,“現在我幾乎要相信神殿的正統是在長安。”

  “您說儺舞嗎?”

  李立言從小生長在長安,見過太多次的大祭與儺舞,因此尋常見慣,不太能體會顧晗晗內心的觸動。但他努力向顧晗晗靠攏了,他說:“衛城的確是沒有類似的祝祭,所以很多神殿的特使在第一次看到時都會感到驚異。他們也提出過儺舞不符合神殿的祭司流程,要求從大典中去掉,但最后都以帝國傳統的緣故被拒絕了。其實儺舞的傳統在最開始是使用真人祭祀,是要真正廝殺流血的。后來因為過于血腥的緣故,才改成了如今象征性的舞祭。衛城也有血祭,如果是從這個角度講,神殿的正統倒的確是在長安。”

  顧晗晗頓時想起她曾經親眼所目睹過血祭,那種鮮血淋漓的荒誕與野蠻,搏動的心臟與家族的流傳,那種衛城式的權力美學。她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來問:“我記得你們李申大人有一位親弟弟,晉王,是叫李由是嗎,他在這里嗎?”

  李少將向下張望了一會兒,說:“好像沒來——晉王一直這樣,經常缺席大典,一開始宮里還會專門去找,后來缺席的次數多了,大家也就都習慣了。”

  “您怎么會突然想起晉王——”他狠狠猶豫了一下才說,“小姐,您最好離晉王遠一點兒,輕易不要招惹他。如果可以最好連他的面都別見的好。”

  顧晗晗一笑:“看來這位晉王殿下還挺不好惹,至少比治愈者們要難惹。”

  “不不不,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您當然是最重要,我沒有說您惹不起晉王,要對他退避三舍的意思。”李立言連忙解釋,顯得有些語無倫次,“我的意思是說晉王很難纏,他是個——怪人,對,晉王殿下就是個怪人!他明明身份貴重,卻總喜歡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還有臺閣和未央宮也有一些人總圍在他的身邊,而且他也還沒有訂婚——您知道的,這些人總有一些大膽的言論,晉王殿下或者不是有意包庇他們,但卻難免有些人假借他的名頭,對晉王殿下的名譽有很不好的影響。因為大人的格外寵愛,不僅陛下和諸法司對晉王殿下的行事作風多有放縱之意,宗宮上下也不敢過多議論,就是侍從長也是頗為頭疼的。小姐您雖然不怕,但也沒必要牽扯進這些麻煩里頭去,能跟晉王殿下保持距離是最好不過的。”

  “我知道,復興社嘛。”顧晗晗笑得前仰后合,“你們李申大人都在隔離帶失蹤了,他弟弟晉王殿下滿腦子還都是吃席。堂堂李唐大宗主,結果親弟弟跑去當反對組織的黨魁,你說氣人不氣人,可笑不可笑。”

  李少將被她笑得后脖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回他是真相信顧晗晗有這份舍我其誰的氣派,那的確是到哪兒都能當宇宙中心——只要不怕死,什么不行呢?

  他被治愈波卷了滿腦子的漿糊終于為之清明了一瞬,并為自己的瘋狂感到一時的后怕,晉王李由與復興社,這是他應該參與的事情嗎?他應該聽一位來自衛城的高級治愈者在他面前用吃瓜看戲一般的口吻提起這件事?他的爸爸怎么看,他的媽媽怎么看,他的爺爺怎么看,他的姐姐又怎么看?今天晚上他還能回家嗎?

  有爸有媽有爺有姐還有家,在新長安并非是個孤兒的李少將下意識得退步,想要盡快遠離這里。

  “顧小姐,您——”他說,“您不是說要去神明殿的嗎?”

  顧晗晗卻并不著急。

  “再看看,”她興致盎然道,“這么有場面的祭祀典禮難得一見,咱們多欣賞一會兒。等一會兒你們李申大人差不多要來了咱們再出發,他不來,咱們萬一被他那個什么神明殿看門的給關外邊這多丟人。以后還得影響我在那兒的人緣,畢竟以后要住的,不好得罪地頭蛇。”

  那你已經沒有了呢,你過去本身就把神明殿的地頭蛇給得罪差不多了!

  月亮小哥想著投胎就趁早吧,于是在顧晗晗的背后就幫了李少將一把。

  “已經要結束了,小姐。”他說,“如果要趕在大人駕臨時候到,現在動身差不多。”

  顧晗晗非常詫異:“要完了嗎?不是說大典,這才剛多久,我還以為才開始。”

  “大典是沒有完,但大人已經離開了啊。”月亮小哥答說,“下面還有上祀和祝禱,時間很長但沒什么太大的意思,上祀的儀式都是固定的,開筵則要到晚上,中間來來回回就是未央宮和臺閣的一班糟老頭子歌功頌德,講古傳經,無聊的很。大人不會留在大殿看他們表演的,最多十分鐘就回建章宮了。”

  顧晗晗感到很遺憾:“果然越是美好的東西就越短暫,驚鴻一瞥再見很難啊——你們下次大典是什么時候?”

  “總要國家大事需要告命宗宮的時候,”李少將答道,“再有就是新年和建國紀念日,還有大人的誕生日。”

  李唐自詡傳承四千年的帝國,建國紀念日和地球的大宇航紀念日是同一天,顧晗晗算了一下時間,感覺自己應該是趕不上趟,于是搖了搖頭說:“新年和建國紀念日都還早,現在就是不知道你們李申大人生日是哪天?還有什么叫做需要告命宗宮的國家大事啊?換個皇帝嗎?”

  李少將驚悚而忐忑,心想:果然!

  她是在試探拉攏我嗎?

  李少將的心緊張得砰砰直跳,拿不準是現在抓住機會倒向顧晗晗,還是等先回家問問他爸他媽他爺還有他姐?

  但時機似乎就是在他拿不準的一瞬間給滑走了,李少將看見顧晗晗狀若無意得隨口問了這么一句之后就順著飛閣的廊道往下走了。他腦袋一麻,嘴巴就不受控制得說了出來:“除了新皇登基,主要是立儲。”

  說完,少將就后悔了,只是后悔也晚了,他懷著一種吃不回去又期待的戰兢心理等著看看顧晗晗的反應。但顧晗晗卻沒有反應,主要是她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立儲”啥意思,畢竟那不是一個常用詞,九年義務教育和衛城的社交場都不教的。

  月亮小哥奇怪得望了李少將一眼,懷疑他腦子上是有點問題,靠裙帶關系躺進宗宮的傳言不虛。

  “小姐,大人的誕生日近啊,”他說道,“就在上巳節,沒幾天了。”

  “啊?你們李申大人要過生日了?”

  顧晗晗頓時就是一驚,然后懊惱道:“糟糕,糟糕,我還得給他準備禮物!都沒幾天了這能來得及嗎?我還沒錢——你真不該告訴我這件事,月亮小哥。”

  李少將十分凌亂,腦漿子不負眾望得又一次攪成了漿糊,已經分不清顧晗晗究竟是想插手帝國的儲位,還是想給李申大人過生日,還是想拿帝國的儲位給李申大人過生日。

  這讓凌亂而漿糊了的李少將最終放棄幻想,面對現實,決定今天晚上就回家去找他的爸爸媽媽爺爺和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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