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彌漫在慈湖四周的霧氣逐漸退散，明亮的月光照在平靜的湖面上，梓陽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現了老者湖水中的竹竿。
充滿不解的梓陽問道：“光禿禿的竹竿也能釣魚？”
老者并未在意，他很自然地回答道：“我要找一個能夠替我續命的人，比起釣魚，我認為前者更難，不是嗎？”
“也不是特別困難吧。”梓陽頭枕雙臂躺在斜坡的雜草上，道：“如果明知自己活不了多久，我會選擇成就別人。”
話說到這兒，梓陽突然想起了關閱，他將目光看向老者，問道：“對了！我有一位醫術高超的伙伴，他或許能夠幫你一把，不知你所患何疾？”
若是身患重病，梓陽相信憑借關閱的醫術，大概率能替身旁的老人家治療，哪怕是他身患絕癥，關閱也會幫他延長壽命。
老者蒼老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嘲諷之色，他道：“小子，你真覺得我找不到醫術精湛的醫師嗎？”
“有舍有得。當你獲得了某種力量時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也可以說是因果輪回。”
“修煉之路不好走，你一路走來肯定會有諸多遺憾吧？當然，你也有所收獲。”
不知不覺中，躺在斜坡上的梓陽側臥身子，背對著老者，而他的眼眶明顯濕潤了。
回想北大陸的事，他最好的伙伴裴元為救他而死，這讓他收獲了擁有極強戰斗力的雷電之魂，但裴元卻永遠離開了他。
再到火之本源，也就是西大陸的湯圣，他同樣是梓陽的朋友，更是將梓陽視為兄長，然而，湯圣的命運與裴元一樣，兩人都死在了他的面前，這或許就是老者口中的遺憾。
至于那所謂的收獲，對梓陽而言，他得到的僅僅是兩枚擁有強大能量的珠子。
老者見梓陽這般，他并未多說些什么，而是靜靜坐在湖邊。
待梓陽調整好情緒后，他突然問道：“這周圍的陰氣是你弄出來的吧？”
老者輕嘆一聲，無奈搖頭道：“我的生命馬上就要到達終點了，如再不找人續命，我就要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了。”
“對于那些垂死掙扎的人來說，當死亡臨近時，必然會做出殊死反抗，我也不例外。”
坐在老者身側的梓陽稍顯疑惑道：“聽你這話，你可以強行迫使別人為你續命？”
老者扭頭望向他，滿臉褶子的面部露出了冰冷且陰森的笑容：“不然呢？”
看著老者的神色，梓陽的瞳孔中竟閃過幾分膽怯，顯然，他并不覺得眼前的老者是一個好人，并且，對方說的話很可能是真的，最重要的是，他猜測老者的實力會非常強，甚至是超越了西大陸的櫻落。
當然，這些僅僅是梓陽的猜疑。
恐慌的目光自然不會逃過老者的觀察，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梓陽松了一大口氣，道：“放心吧，我是不會讓你強行為我續命的。”
對于老者的話，梓陽自然不會相信，否則，老者也不會指引他來到此處。
他笑出了聲，隨口說道：“我跟那些為你續過命的人有什么不同之處嗎？”
老者笑著起身，竹竿被他反握在手中，水珠滑過竹竿鋒利的一面，眼看水珠落入水中的同時，只聽砰的一聲，竹竿鋒利的一端便刺入湖水中。
很快，水下便傳出了翻騰的聲響，老者將刺入水中的竹竿拿起，一只鯉魚被拽了出來，并且，它還扭動著尾部試圖逃掉，老者哈哈笑道：“你的運氣還不錯，這條魚估計得有個四五斤吧。”
“小子，我不得不說你很幸運。”老者一邊說著，一邊扯著四周的雜草，沒過多久，便在岸邊升起了火，待他將鯉魚的鱗片刮去，取出內臟后，很是開心地將鯉魚放在火堆上烤，整個模樣就跟叫花子見了燒雞一般。
當老者意識到梓陽還站在斜坡上時，他沖著梓陽揮手道：“嘿，你別在那傻站著了，這晚上湖邊濕氣重，過來烤烤火吧。”
“這魚是真鮮啊，嘿嘿。”說罷，老者還搓著雙手吧唧著嘴。
梓陽來到老者對面坐下，立即開口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老者看也沒看梓陽，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我很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并沒有想過要去改變它。”
梓陽清楚老者這話的意思，道：“真要那么做嗎？”
老者面無表情的望著梓陽，語調堅定且認真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個世界的環境就是如此，我有能力讓自己活下去，自然不會在這等死。”
梓陽語氣冷淡的質問道：“通過犧牲別人來成就自己？這就是你所謂的這個世界的規則？！”
“規則如此，弱者就該被淘汰。”眼見梓陽一臉怒色的盯著自己，老者極為平淡道：“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我不具備威脅他人生命的實力，那我就只能等死了。”
“要怪就怪他們無能，而非是我無情，這就是亙古不變的規矩。”
當老者發現梓陽面部表情依舊沒變后，他道：“看來，你還沉寂在自己所幻想的世界中，這樣吧，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再決定我剛才的話是否正確。”
“曾經，也有一個像你一樣凡事都講道理的人，但他經常被人欺負，有時被一群孩子將整個臉按在沙地上摩擦，堅硬的沙礫深深嵌入臉部的血肉中，有時被人用繩子套著脖子像狗一樣馱著別人，被人隨意玩弄，無論他怎樣哭泣，始終沒有人救他。”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心中的正義又在哪兒？主持正義的人又在什么地方？”
“世界原本是清澈的，光明的，正因為有了那些禽獸不如的人才變得這般污濁，黑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滿身污濁的人多了，自然會渲染周圍的人，漸漸的，每個人都會這樣。”
對于老者的這些話，梓陽沉默良久，道：“我希望你所獻祭的人中。。。。。。”
老者眸光微瞇，冷聲道：“你這是在教我做事嗎？！”
梓陽感受到了老者有些動怒，他急忙說道：“我只是提一下自己的建議，對于你想殺死誰，那是你的選擇，我無權過問。”
“再說了，我即便想阻止你也沒那個能力，不是嗎？”
老者淡然一笑，道：“小子，你很聰明，也很耿直，我之所以不獻祭你為我續命完全是欣賞你，覺得你與眾不同，不要不識抬舉。”
面對老者的警告，梓陽只是嘿嘿笑著點頭，并未多說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架在火堆上的魚已被烤熟，老者擰下魚頭，而后將手里的竹竿遞給梓陽。
一臉困惑的梓陽盯著老者并未講話，幾息過后，老者問道：“怎么了？你不喜歡吃魚嗎？”
梓陽鄭重其事道：“不是。這魚是你的，你只吃魚頭的話，我覺得這樣不好。”
如此乖巧懂事的梓陽，更是讓老者高看了他一眼，這讓老者明白，眼前的年輕人，的確是跟他以前遇到的人不一樣。
老者沉默不言，蒼老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梓陽，而梓陽也并未逃避，二人彼此盯著對方。
從梓陽的眼神中老者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顯然，梓陽并不是故意在討好他。
不得不說，梓陽的表現讓老者很欣慰，但他并未表現出來，他略顯強硬道：“客隨主便。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梓陽道：“無功不受祿。況且你年事已高，理當先吃，等你吃飽了我再吃。”
話已至此，老者露出了慈善的笑容，緊接著，他將竹竿插在身側的地面上，而后抓著手里的魚頭吃了起來。
老者邊吃邊問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一個人來這兒？”
梓陽毫不隱瞞道：“我叫梓陽，來自北大陸，因為伙伴中有人要過來看一看自己的師父，我就一塊跟過來了。”
“怪不得講話如此狂妄，原來你就是北大陸梓陽。你在西大陸做的那些事我也略有耳聞，可以說是新時代的佼佼者。”
“我很高興你對我沒有隱瞞。恕我直言，過于鋒芒的人，往往都會英年早逝。”說罷，老者將手中的魚骨隨手一扔，將串著一塊魚肉的竹竿遞給梓陽。
梓陽這次并未拒絕，他伸手接過老者遞來的竹竿，無奈嘆息道：“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但沒辦法。”
“嗯。。。。。。”老者自顧自地點頭道：“雖然我不清楚具體的原因，但人生會遇到許多身不由己的事，這一點我還是能夠理解的。”
梓陽抬眸笑著看向老者，問道：“我們現在是朋友嗎？”
“朋友。。。。。。”老者將口中的魚肉咽下，看著梓陽反問道：“你為什么會這么問？”
梓陽道：“我感覺你很孤獨。”
“強者都是孤獨的。對我而言，朋友只是負擔，會阻礙我，拖累我。”話說到這兒，老者很是嚴肅道：“因此，我并不需要什么所謂的朋友。”
梓陽剛要講話，老者話鋒一轉，另有深意道：“我知道你跟西大陸的某些勢力走得很近，但我奉勸你一句，離那些人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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