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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5章暗中博弈

  李自成一直都是個果決的人,只要想做的事情,從來不會猶豫。在確定泥江河附近不會有什么大戰后,他迅速將李巖和呂偉良調回來,開始了下一步行動。繼銅陵大戰過后,平靜了沒幾天,南直隸再起風云。

  崇禎三年十一月十四,李自成以劉宗敏為先鋒,猛攻寧國府南陵城。如今京營主力在蕪湖,宣府大軍在廬州府,寧國府境內兵力有限,兵馬戰力參差不齊。僅僅半天時間,在兩萬農民軍的圍攻下,南陵城陷落。拿下南陵之后,劉宗敏立功心切,竟繞過宣城,直撲東南方向的寧國縣。

  劉宗敏可是兵行險招,可還真讓他賭對了。宣城的三千多衛所兵根本不敢出城阻攔,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劉宗敏的先鋒大軍大搖大擺的繞了過去。十一月十七,一萬農民軍強攻寧國縣。寧國縣僅有軍民不到兩千,哪里是農民軍的對手?說來也可笑,寧國縣堅持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攻破了。

  劉宗敏拿下寧國縣之后,不等李巖的兵馬趕到,也沒休整,迅速率兵撲向天目山。

  天目山,天目山,古來神仙在臨安。到農民軍的腳步踏上西天目山那一刻起,意味著農民軍正是踏入了浙江地界。農民軍兵鋒直指浙江,一時間天下震動,杭州大亂。

  浙江對整個大明來說,都是非常特殊的存在。自大明開國以來,蘇揚與浙江幾乎頂了大明三分之一的稅賦,此地之繁華,一點也不比蘇揚差。雖說近幾十年江南賦稅一直都是個大問題,但正因為如此,這里才是清流百官的命根子。朝廷收稅,有固定的程序,清流百官們有的是辦法,可是面對流寇,那可就沒轍了。

  流寇可不跟你講什么道理,更不會在乎什么程序,他們會毫無顧忌的搶。這里可是浙江啊,任由流寇搶掠一番,江南的半壁江山就要塌掉了。這個時候,南直隸眾官員真的急眼了。這個時候,他們也顧不得許多了,不管是什么方面的兵馬,只要能把浙江保住,什么代價都愿意負。

  南京六部忙成了一鍋粥,不僅要忙著調兵遣將,還要忙著安撫民眾。如今南直隸士紳對南京方面失望至極,之前銅陵陷落,頂多是慌亂。可是現在,流寇都打到天目山了,一只手已經伸到了浙江,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威脅。南京城里的士紳權貴們,幾乎全都跟浙江有利益瓜葛,尤其是那些富商,浙江真要出岔子,綢緞、瓷器、茶葉,全都要受到影響。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要命的是鹽,浙江八大鹽場,管著南方幾省幾百萬百姓吃喝。

  流寇只是剛剛打下天目山而已,南京、蘇州、揚州、江都等地鹽價便有所上揚。有危機意識的,已經開始大量購買鹽巴了。這還只是開始,一旦流寇真的肆虐浙江,影響到鹽場運作,到時候必然是鹽價飛漲。到那時,你就是再有錢,也未必能買得到鹽。

  這時候的鹽價飛漲,可跟鹽商故意囤貨不一樣,那可是真的沒鹽引起的。這還不如鹽商故意囤貨呢,至少還有鹽,現在,各大鹽商可都愁死了。之前水也沒預料到這種局面,別說流寇打到浙江了,就算打到廬州府,都覺得有些天方夜譚。所以,鹽商們也沒有刻意囤貨,現在反應過來,想要囤貨,也有點晚了。

  鹽,絕對不能斷。當然,鹽商們考慮的不是民生問題,而是從自己的切身利益出發的。鹽商們每年賣鹽靠的就是鹽引和引岸,這些都是有數的,每年結算,為了拿到相應的份額,鹽商們拼了命的搶鹽引和引岸,就指望著后邊賣鹽呢。流寇肆虐浙江,鹽場供貨一斷,不用多,只要一個月,鹽商們的損失就會非常大,甚至一年的成本都收不回來。

  這似乎有些可笑,官鹽買賣不是暴利么?似的,官鹽買賣乃是暴利,可是相應的,鹽引和引岸也不容易拿,想從鹽苛司拿到份額,就必須付出很大的代價。鹽商一年十二個月,有十個月是收回成本,剩下兩個月才是真的賺錢。別看只有兩個月是賺錢,可每個月少說也是上萬兩的收入。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說官鹽暴利,但同樣,你要是這一年有倆月拿不到鹽,那鐵定就沒得賺了。

  當然,想賺錢也容易,提高鹽價就行了,但偏偏鹽價官方監管,嚴格控制,豈是說提價就能提價的?放在平常時候,大家靠著關系,官商勾結,稍微提價還行。現在這節骨眼敢提價,惹得民怨沸騰,朝廷為了安撫民心,搞不好會下死手。

  蘇揚等地富商云集,以鹽商、織造商為主,其中鹽商可謂商賈主流。而江南四大鹽商,吳、楊、徐、蕭,全都集中在揚州以及南京。而揚州與南京不過一江之隔,所以流寇南下天目山之后,各大鹽商就全都跑到了南京向朝廷施壓。

  鹽商也是被逼的,要是不能盡快打退流寇,搞不好鹽商們就得虧得血本無歸。官鹽生意,意味著暴利,而且相對其他生意,也是非常穩定的。正因為如此,鹽商們每年的投入那也是天文數字,絕對不是其他行業商賈能比的。鹽商們去鹽運司拿份額,動輒幾百萬兩,那是司空見慣。就拿今年來說,蕭家和徐家為了拿下揚州府和蘇州府的引岸,加上購買鹽引,一家九百萬兩,一家七百萬兩。

  這么大一筆錢,要是折了,饒是徐家和蕭家這樣的大家族,也會傷到元氣的。真要是流寇折騰個半年,官鹽生意一落千丈,那你投的越多虧得越多,所以,向朝廷施壓最積極的肯定是鹽商,而帶頭的就是蕭家和徐家。

  最近因為疫病的事情,蕭如雪從河南府弄來一大批藥材,讓蕭家趁著這股東風發了一筆橫財。可是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就發生了流寇入南直隸的事情,因倒賣藥材帶來的喜悅,瞬間就被沖走了。蕭振麟作為蕭家之主,向朝廷施壓這種大事,自然是要親自來一趟南京的。蕭如雪也同行至此,此時,蕭如雪的心情非常差。

  蕭如雪跟著來南京,可不是去跟那幫子朝廷官員扯皮的,她是沖著其他人來的。有些事情,旁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

  自從宣府兵馬打到廬州府后,鐵墨家的兩位賢內助就悄悄進了南京城。此事雖然隱秘,但對于一心留意這兩個女人的蕭如雪來說,想要得知,并不是件難事。

  南直隸士紳權貴們全都把目光放到了鐵墨身上,卻渾然不知海蘭珠和常閔月這兩個女人有多可怕。流寇入南直隸,要說鐵墨一點不知情,那純屬是騙鬼的,在蕭如雪看來,流寇就是鐵墨故意放進南直隸的。現在流寇打到了浙江,倒要問問那倆女人,此事該怎么收場。

  進了南京城,蕭如雪讓仆人趕著馬車往秦淮河畔而去,仆人甚是納悶,“大小姐,咱們不跟著家主去鹽運司么?”

  “不,去暖馨閣!”蕭如雪眉頭緊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從一開始,她跟父親蕭振麟的想法就不一樣。她覺得這個時候找鹽運司,給朝廷施壓并不是什么好辦法。

  南京六部那幫子官員,又有什么好辦法?他們要是能把流寇趕出去,還用等到現在?所以啊,找那幫子官員一點用處都沒有,給鹽運司施壓,那就更沒用了。這個時候,真正能扭轉南直隸局面的,只有鐵墨。最近這家伙幾乎隱居幕后,躲在廬州府什么都沒做,這可太不正常了。

  暖馨閣,乃是秦淮河畔非常有名的酒樓,因為這座酒樓位于秦淮河中段,左右緊鄰著十幾家勾欄畫舫,生意自然是火爆異常。暖馨閣集酒樓住宿一體,伸手來往賓客歡迎,甚至許多南京士紳,每個月也會來這里小住兩日。

  戰爭的陰霾籠罩在江南上空,整個南直隸都慌了。可是在秦淮河兩岸,卻又是另一方光景。入夜后,兩岸燈籠高掛,雖說冬日寒冷,畫舫不再,可是勾欄之中依舊是靡靡之音,樂聲不斷,來往路人笑容滿面,長街之上一幅繁華的光景。一幕長河,一幕歡聲,仿佛外邊的陰霾與這里毫不相關。

  暖馨閣三樓雅間一處窗戶稍微打開著,涼風習習,兩名花容月貌的女子站在窗口,遙望著秦淮夜景。兩邊不斷傳來絲竹聲,偶爾伴著姑娘們悅耳的歌聲,這兩名女子卻是黛眉微蹙,沒有半點喜色。好一會兒,其中一人關上窗戶,輕聲嘆道:“總算知道為何古人會一聲長嘆,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此情此景,可不就是嘛?”

  今夜,海蘭珠真正體會到了那種意境,寫出這樣的詩詞,當時會是怎樣的無奈呢?當然,這些跟她沒有太大關系,似乎越是這樣對自己越有利呢。

  常閔月坐在矮桌旁,滿上一杯熱茶。剛想喝一口,卻轉過頭用帕子掩住口鼻,打了個噴嚏。二女久居北方,不懼寒冷,可對這南方的濕冷氣候,卻有點不太適應。來到南京沒幾天,常閔月就染上了風寒,好在并不嚴重。

  喝口茶,暖暖身子,常閔月淡淡的笑道:“姐姐就不要替古人憂心了,咱們還是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走吧,你想好要什么價碼了么?”

  海蘭珠想了想,微微一笑,纖手在空中虛劃一下,“現在還不是時候啊,要什么價碼,還得看浙江那邊能弄出多大動靜。現在找那些人要加碼,恐怕人家會把咱們當傻子呢。不過嘛,這里的生意,著實很誘人,這里的錢,可比在北邊好賺多了。”

  “是啊,要不怎么說江南養人呢?”常閔月清秀的臉上浮現一絲無奈之色。皮貿生意也是暴利,可以說是皮貿生意托起了晉商,可是想想皮毛交易,走一趟庫倫烏爾格,十個人里剩一半。皮毛暴利,那可是用命拼啊。哪像這江南的生意,同樣是一年百萬兩的利潤,人家江南富商在家躺著優哉游哉就賺了,哪像北邊的生意,提心吊膽的。

  或許正因為江南利潤足,生活滋潤,所以江南商賈才抱團抵制外部勢力流入吧。幾十年來,北地商人無不想著辦法把生意做到南邊來,但全都折戟此地。概因為江南官商一體,一致對外,區區北地商賈,豈有得逞的道理?

  這次,常閔月想把手伸過來。

  流寇禍亂南直隸,對江南商賈來說是災難,可是對她常閔月來說,卻是機會。

  二人聊了一會兒,便有婢女敲響了房門,“二位小姐,蕭家大小姐求見,現在正在樓下呢。”

  海蘭珠愣了下,卻也沒太覺得意外,蕭如雪知道她們在南京城內,實屬正常。蕭如雪可是個十分精明的女子,恐怕流寇闖入廬州府的時候,她就有所察覺了。放下手里的熱茶,對常閔月笑道:“妹妹,想來蕭大小姐這次是來找我們興師問罪的呢!”

  常閔月展顏一笑,“興師問罪?那又如何?只要有足夠的好處,蕭如雪又能如何,照樣會跟我們合作。她呀,問罪是假,討好處才是真。”

  海蘭珠贊同的點了點頭,她與常閔月的看法一致。蕭如雪真要是問罪,就不是一個人來了。真問罪的話,這會兒暖馨閣外邊估計已經擠滿江南商賈了,那些南直隸官員也會毫不客氣的沖上來討個說法。

  很快,蕭如雪便上了樓,她與海蘭珠二人也算熟稔了,所以見了面之后,寒著臉直接問道:“二位夫人,請問你們到底是何居心?督師大人陳兵不前,別說流寇打到浙江這事兒,跟你們沒關系。”

  鐵墨做什么事情,這倆女人肯定是第一個知道的,要說其中有什么陰謀,海蘭珠和常閔月能不知情?

  蕭如雪坐在桌旁,臉色發寒。海蘭珠與常閔月相視一笑,常閔月幫著滿上一杯茶,輕聲說道:“蕭小姐既然來了,那我們也不瞞你,流寇去浙江,確實跟我們有關系。那么,你待如何呢?告訴宮里那群官老爺,把我們抓起來?”

  常閔月承認得很干脆,回答的更直白。可越是如此,蕭如雪越是發懵,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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