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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1章怒水山巔

  “哼,本督師麾下有許多降將,為什么偏偏殺你呢?理由很簡單,你這個人不識抬舉,你難道不知道本督師跟教會結下了死仇么,可是這位盧先生還活的好好的呢”鐵墨指了指盧琴,有些厭惡的揮了揮手,康得新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慘白的,他終于明白了,他不是投降錯了,而是投降的不是時候。

  至于盧琴,那不過是督師找的理由罷了,耿仲明恰到好處的補充了句,“你與彌勒教密謀,假意投降,意圖謀殺督師,其罪萬死難恕。”

  聽到耿仲明的話,康得新放棄了掙扎,臉上只有悔恨,蠢啊,當初怎么就信了盧琴的鬼話,如果早投降的話,哪還有這些麻煩?

  盧琴打得好主意,堅持兩天,呵呵,結果水銀山連一天都沒能守住。真不該聽盧琴的,可惜后悔已經晚了,這世上什么藥都有,就是沒有后悔藥。康得新的死,預示著一個時代的結束,由于水銀山位置特殊,意味著高迎祥的主力大軍全部陷在了陜南,他若是想擺脫眼前的困局,似乎只剩下一條路可走了。

  這條路便是走漢陰,進入子午谷,從西邊攻進陜西腹地,威脅西安府。

  在另一邊,呂偉良的洛南城大軍終于來到了商水平原,一支龐大的軍隊早已等候多時,看到這支軍隊,呂偉良一顆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水銀山大寨危險了。可是,呂偉良依舊存著一絲僥幸,萬一康得新守住了水銀山呢?

  劉國能傲然地看著那些洛南趕來的農民軍,他們人困馬乏,己方卻是以逸待勞,這一戰對方毫無勝算,唯一的問題是會付出多少代價罷了。呂偉良同樣知道這個時候跟對方展開正面碰撞有多愚蠢,可是沒得選擇,為了拯救水銀山大寨,就算前邊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

  抬起手,洛南城大軍開始列起陣型,劉國能所部雖然只有萬人,但五個方陣維持的很嚴謹,絲毫沒有慌亂,騎兵也在摩拳擦掌,重騎向前,連環馬已經集結完畢。商水平原上,眼看著就要爆發一場血腥惡戰,這個時候一隊騎兵從遠處奔來,他們人手提著一顆腦袋,來到陣前將腦袋往地上一扔便揚長而去。

  一顆顆人頭擺在大地上,看著那些人頭,終于有人驚叫出聲,“那...那是康得新頭領....那是盧琴......”

  轟,洛南大軍如遭雷擊,呂偉良也露出慘然的笑容,已經不需要打了,官兵把人頭扔到這里,目的太明顯了,就是要打擊洛南大軍的士氣。人困馬乏,士氣全無,真要開戰,官兵會欣然笑納這份軍功的。康得新的人頭在這里,也就意味著水銀山易主,沒有了水銀山,再多的廝殺都失去了意義。

  呂偉良拿得起放得下,他抬起手深深地望了一眼前方,隨后緩緩調轉馬頭。洛南城大軍撤走了,劉國能也沒有下令追擊。洛南大軍已經不足為患,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只會越來越被動,何必這個時候白白犧牲士兵的性命呢?

  洛南城大軍撤走,另一側的李自成緊急調來的援兵同樣遇到了大麻煩,他們半路上碰到了周定山和奧爾格統領的大軍,先頭騎兵根本沒什么廢話,直接開始廝殺在一起。周定山以銳鋒營騎兵為先鋒,直接撕開農民軍陣型,奧爾格率領步兵從側翼逼過來,這股倉促趕來的農民軍頃刻間感受到了無窮的壓力。

  為了保存實力,農民軍只能暫時退卻。雙方在沭河附近對峙,一時間誰也奈何不得誰。周定山有些憂心的敲打著額頭,目光炯炯的望著眼前的作戰圖,“奧爾格將軍,賊兵似乎知道了水銀山的情況,他們現在一心保存實力,我們到底該怎么尋找戰機?奧爾格將軍莫忘了,督師可是囑咐過,一定要打垮這股流寇。”

  “周將軍,你覺得我們如果做出進攻白土關的架勢,對方會是什么反應”奧爾格認真的詢問道,他心中有個想法,但并不成熟。周定山在戰略方面也有著獨到之處,他很快就想通了奧爾格的意圖,“你是想借白土關把對方調過來打?這個想法是好的,可有個問題,白土關可是有著不少守兵,憑我們手中的實力,短時間內根本打不下白土關,這一點我們清楚,對方也清楚,他們會上這個惡當么?所以這一招很難湊效。”

  “嗯,周將軍所言甚是”奧爾格輕輕地點了點頭,這事真有些想當然了,二人全都皺著眉頭。過了良久,周定山有些不敢確信的說道,“周某有個方法,就是太過兇險了,我們可以趁夜橫渡沭河,偷襲敵軍大營。”

  “周將軍,你是不是瘋了?這種鬼天氣,潛水過沭河,兄弟們誰能扛得住?”奧爾格有些咋舌的挑著眉毛,周定山這個餿主意何止是兇險,搞不好還沒偷襲流寇呢,自己就先被凍死了,“這個想法就不要提了,如果能夠搭建一座橋,反而可以嘗試一下偷襲。”

  “搭橋?嘶,周某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呢?”周定山瞳孔放大,露出一絲興奮之色,他握緊拳頭,掩不住心中的喜悅,“奧爾格,周某有辦法了,記得之前聽別人說起過。這邊的天氣冷得很,灑上水不出一刻鐘就能凍成冰。沭河雖然終年不結冰,但我們可以在怒水山巔搭建一座冰橋。”

  怒水山巔位于沭河北端,地勢高聳,沭河從中間穿過,雖然怒水山巔相距距離最短,但是懸空十幾丈,跟懸崖一樣,無路通行,所以從來沒人關注過這里。

  怒水山巔東西相距三丈,憑著周定山的能力完全可以躍過去。只需要飛爪和繩索即可。奧爾格看到周定山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忍不住仔細詢問起來,當得知搭建冰橋的方法后,他暗自點頭道,“不管成不成,這個方法值得試上一試,總比你那招強行游過河的辦法好多了。”

  奧爾格對什么冰橋并沒有太大的興趣,他覺得只要能到達對面,一夜之間搭建一條三丈長的空中鐵索橋是完全有可能的,簡易鐵索橋再加上冰凍形成的冰層,或許真的可以短時間內將大批兵馬送到對面去。

  在怒水山巔另一側,近萬農民軍并沒有因為沭河的存在而放松戒備,他們對李自成忠心耿耿,其中不乏一些李自成的崇拜者,所以明知道危險重重,依舊毫不猶豫來到沭河抵擋官兵的腳步。

  牛八來自竹山北部的山村,他只是剛參加農民軍沒多久的新兵,寒冷的風沿著河邊峭壁瘋狂的拍打著臉龐,牛八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真的是太冷了,營地里燒著火堆,可是這點火根本帶不來溫暖。沒有人愿意在河邊扎營,只是非常無奈,官兵隔河對峙,根本沒有撤退的打算。

  牛八沒想到水銀山會這么快陷落,李將軍也是深知水銀山的重要性,所以囑咐兩萬大軍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水銀山,為了節省時間,甚至不惜讓先鋒脫離主力大軍,冒著孤軍深入的風險奔赴前線,可還是沒能趕上,官兵的效率高的有些嚇人。

  牛八到現在還沒搞明白官兵憑什么趕攻打水銀山,天氣冷的有些嚇人,河邊濕氣又大,不久之后,帽子上就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面對這種鬼天氣,又是深夜,誰也不愿意到遠處巡邏,就連負責巡視河邊的人也鉚在一個地方熬夜。

  流寇不可避免的松懈下來,這也讓周定山和奧爾格的搭橋計劃少了一些阻力。周定山常年統領騎兵,但早些年也跟鄭飚的山地營打過交道,對山澗搭橋多少了解一些。為了能順利渡過怒水山巔,周定山讓人將兩輛弩車抬了上來,弩箭對準對岸,巨大的鐵爪綁在弩箭之上,按照弩車的威力,即使綁著飛爪,越過幾丈的距離應該不是問題。

  周定山不斷調整方位,觀察著對面的地形,確定差不多后,第一支車弩飛射而出,哐當一聲,對面石壁上發出刺耳的碰撞聲,周定山并不氣餒,著力準備第二支,如此反復,一直到第七支弩箭射出,終于準確無誤的勾到對面的巖石,試試繩索,還算牢靠,周定山脫去披風以及增加重量的物件,就要順著繩索到對岸去,奧爾格看看黑乎乎的山澗,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伸手拉住了周定山,“老周,要不再等等,或許還有別的好辦法,如果你有個三張兩短的,督師那邊可怎么交待?”

  “奧爾格,莫勸了,既然已經商議好了,自無退縮的道理,放心便好,不會有事的。奧爾格,你要保持鎮定,若是能成功,還請你速速派騎兵從北面吸引敵軍,為我部偷襲流寇大營爭取機會”周定山爽朗的笑了笑,伸手拍拍奧爾格的肩頭,片刻之后,便順著鐵索朝對面爬去。

  當周定山進入黑暗之后,每一名晉北軍士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周定山出什么意外,黑夜之中,時間顯得如此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是千萬年,鐵索終于劇烈搖晃起來,奧爾格不禁眉頭一喜,周定山居然真的爬過去了,不管怎樣,只要到了對岸,搭橋計劃就已經勝利了一半。

  奧爾格打個手勢,幾名士兵將幾條繩索拴在上邊,用力拽了兩下,示意周定山將這些繩索拉過去。在山澗之上搭建一座橋,是一件非常復雜而艱難的工程,光固定幾條繩索,就花去了一個時辰,一條兩條,直到十幾條繩索鏈接兩岸,越來越多的士兵順著鐵索爬過來,幫周定山固定鐵索支架。鐵索固定好,就是搭建木板鋪上稻草,隨后稻草上灑水。

  隆冬時節,北方天氣冷的不成樣子,今年還格外的冷,水灑上去沒過多久,橋面就結了厚厚的冰,冰層加重就像澆筑的鐵水將木板搭建的橋面固定成一個整體,整個橋身變得更加結實穩固,不再像之前那樣搖搖晃晃。火光照耀下,看著眼前的冰晶橋面,奧爾格忍不住面露驚艷,這簡直就是個奇跡。試了試橋面的承重力,踩上去一點都沒問題,當然為了防止打滑,必須將鞋子用草屑粗布綁起來才行。

  奧爾格并不想冒險,士兵們散開,橋面最多只能同時存在十名士兵,這樣就大大降低了橋面崩裂的風險。幾千士兵送到對面,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丑時初,看到差不多了,奧爾格也按照約定領著騎兵往北而去,此時他對這場戰役充滿了信心,流寇就是做夢也不會想到最危險的怒水山巔會出現一座橋。月光看上去很微弱,那點暈黃的光如何擋得住肆虐的嚴寒?奧爾格所部四千多騎兵全都是精銳士兵,尤其是銳鋒營騎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在奧爾格的帶領下,這些精銳騎兵頂著寒風,沒有絲毫怨言。

  卯時中旬,經過兩個時辰的長途跋涉,奧爾格成功從北面繞了過來,臨近辰時,天地間還是一片黑暗,看不多半點黎明的曙光,奧爾格并沒有想過小心翼翼的行軍,靠近敵軍營地后,奧爾格做足了聲勢,“各部聽令,分成四隊以分散陣型逼近教會大營,一定要把聲勢做足了,盡量將流寇吸引到我們這邊來。”

  四千精銳騎兵,掩藏行蹤放慢速度的時候,什么也看不出來,可一旦開足馬力,便是鋒芒畢露,氣勢逼人。流寇雖然暗哨布置了不少,可一切來的太突然了,敵襲的消息還沒送回大帳,位于外圍的營地已經受到了銳鋒營騎兵猛烈地進攻,卯時末,正是睡意正足的時候,猛地遭到攻擊,很多流寇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大部分人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殺出帳,就被大火燒死在里邊,整個營地變得亂哄哄的,流寇不知道實際情況如何,嚇得只能抱頭鼠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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