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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8章各方心思不相同

  “督師,美菱沒想過這么多....當時只想著...”徐美菱話未能說完,因為鐵墨已經攥住了她的手,“別說了,現在韓英已經死了,心事也了了,別冷著張臉了,好像誰都欠你萬兩黃金似的。”

  “嗯!”讓鐵墨倍感意外的是,徐美菱竟然真的抬起頭遞了個笑容,那笑容很自然,就像一陣春風,化開了冬日的白雪。

  徐美菱笑起來可真美,這就好,沒事就該多笑笑。

  河南府,關興平被關押在府衙西邊排房里,鐵墨推開房門,上下打量著關興平。此人三十余歲,身高奇長,快有七尺,生的是相貌堂堂,鳳眼方臉,頜下一縷長髯,更顯威猛氣息。真不愧是關二爺的后人,這神色樣貌,深的幾分深邃呢。

  “關將軍,本督師只問你一句話,可愿辱沒了漢壽亭侯的威名,當一輩子匪寇?你若愿,本督師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向朝廷表功。若不愿,就去了束縛,拿著你的絕世寶刀,隨本督師北地殺寇,建功立業!”

  鐵墨說的簡明扼要,卻又字字珠璣,當世勸降的,哪個不是口若懸河,之乎者也,頭頭是道。可鐵督師不這樣,他開門見山,僅僅幾十字,態度卻非常明晰,那就是你降,本督師就收你為將,不降,本督師亦不多費口舌。

  話不多,可落到關興平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關興平當初隨軍剿滅流寇,還不是為了建功立業,光耀門楣。如今落在流寇之中,還不是為了等著招安哪一天,若不是張獻忠一席話,說等朝廷招安,他又豈會甘心為賊?當今朝廷無能,災民遍地,好好地,誰不想為國爭光,更何況是他關興平還是漢壽亭侯的后人。

  關興平怎能不想降,晉北軍征戰北國,威名顯赫,鐵督師更是大明豪杰,令人欽佩。關興平沒有思索太久,他抬著頭,眼中滿是猶豫,“督師,關某誤為賊寇,為朝廷不容,督師,真敢用關某一賊人?”

  “哈哈哈”聞聽關興平此言,鐵墨仰頭狂笑,折扇一合,指著關興平道,“關將軍敢降,本督師為何不敢用,堂堂漢壽亭侯的子孫,難道還不值得賭一把么?至于朝廷?嘿嘿,朝廷要是還能管那么寬,天下也不會烽煙四起,關將軍也不會兵敗為賊,本督師亦活不到今日,更不可能手掌雄兵,布控北國。”

  鐵墨毫不客氣,他就是要說大明豈會奸佞橫行,朱由檢也不是個稱職的皇帝,朱由檢心狠,卻又不是王者霸道,他會殺人,又不懂得斬草除根,他心系黎民,卻又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治國良策,總之,他就該是個逍遙王,不該當皇帝,當了皇帝,就是禍害。

  天下間,敢如此直言朝廷無能,官家昏庸的,恐怕只有當今鐵督師了吧。關興平方臉顫動,美髯狂抖,起了身,拱手深深地行了一禮,“督師有東海心胸,關某當為督師披荊斬棘,死戰四方。”

  關興平一直都有一顆雄心,他也想忠義無雙,不弱了先人威名,可當今之世,不給他這個機會。現在督師給了他一個機會,他再不拼命攥住,他就是當世第一蠢夫,死后也無顏見列祖列宗的。

  鐵墨言辭如刀,順利讓關興平歸順晉北軍,而此時的巢湖之上,卻是一片哀聲。當韓英的死訊傳來,張獻忠滿臉悲憤,仰天長嘆一聲,“韓英兄弟,你如此去了,痛煞為兄也....”

  不管張獻忠是惺惺作態也好,還是真的心疼韓英,總之,巢湖上哭聲一片,眾人同仇敵愾,誓要與那晉北軍拼個你死我活。

  崇禎八年八月月二十八午時,晉北軍于蒙山伏擊巢湖兵馬,殺死殺傷百余人,其余四百多人連同關興平一起被俘,一戰之后,巢湖馬軍統制關興平投降晉北軍,韓英則死于晉北軍刀下。消息傳來,巢湖群情憤慨,鬧著要給韓英報仇,就連張獻忠也祭祀大旗,發出了與晉北軍血戰到底的誓言。

  這次張獻忠也不藏著掖著了,盛怒之下不僅下令報仇,還在“替天行道”大旗旁邊升起了另一面大旗,自稱“古元真龍皇帝”!這下張獻忠是裝都不裝了,老子就是要繼續造反!

  巢湖上,群情洶涌,陸通卻繃著臉,心里滿是擔憂,和晉北軍結為死敵,實為不智,死一個韓英而已,豈能壞了巢湖大事?換句話說,為了巢湖大業,莫說死一個韓英,就是死兩個韓英,該忍耐時也該忍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豈在乎區區一日?

  可是事實,如今巢湖上從張獻忠到嘍啰們,全都認準了晉北軍,誰要說一個不字,便會被唾沫淹死。大道理,陸通想得很清楚,可他就是沒有對張獻忠說。張獻忠不知道此時和晉北軍死拼的后果么,他當然知道,與晉北軍作對,結為死敵,巢湖就要同時面對晉北軍和楊嗣昌的兵馬,壓力驟增,到時大戰一起,死傷繁多,說不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巢湖勢力也會覆滅。

  本來按照陸通的計劃,借著朝廷兵馬內部的矛盾,讓楊嗣昌和鐵墨先斗上一陣,義軍再從中不斷找機會,可是現在計劃被打亂了。

  明知與晉北軍結為死敵不對,可張獻忠為什么還要領著頭的這么做,因為他是當世梟雄。張獻忠是個梟雄,他的大業有巢湖,卻不僅僅只有巢湖,他只是將巢湖做為跳板,將來魚躍龍門,做一番大事業。不同的目標,不同的選擇,張獻忠要緊緊握住巢湖兄弟的心,為了這一切,就是死再多人,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所以,明知道跟晉北軍結仇殊為不智,他還是選擇了直面晉北軍。

  韓英是誰?那是張獻忠的心腹,如果此時張獻忠不報仇,其他人會怎么想?這些人心中多是江湖義氣,可少有天下大業的,哎,為了籠絡人心,可惜了那些兄弟的性命了。

  巢湖近百頭領,能看得清晰的,不只有張獻忠和陸通,還有一個朱深。此時朱深頭纏白布,腰系白帶,神色微怒,只是眉宇之間,不時流出幾絲譏諷。他現在對張獻忠所作所為,越來越寒心了,當時投靠張獻忠,覺得大家擰成一股繩,對抗朝廷,能成就一番偉業,可時間久了,才發現這里也是勾心斗角,比之朝廷里也不遑多讓。哎,也許是時候離開了,如此張獻忠,如此義軍,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哼,就因為韓英那樣的人,要累的無數兄弟送命,張獻忠的心夠大,也夠狠。

  當日,巢湖聚義廳外戰鼓隆隆,廳內眾頭領齊聚堂內,張獻忠親口下令,要于明日派大軍攻陷中都,威逼河南府。對此,眾頭領云起響應。

  “朱深、史明聽令,你二位領兩千兄弟駐守南部水寨,密切注視小龍山官兵,一旦官兵東進巨野,意圖北上,務必攔截官兵,拖延時日!”

  “是!”

  朱深和史明出列接令,自不會多言。之后張獻忠又做了一番安排,一個時辰后,諸人才各自散去。等回到住處,原本神色如常的朱深,突然怒目圓睜,一拳擂在了方桌上。砰地一聲,史明、陳達和楊春可是一點準備都沒有,不由得被嚇了一跳,史明關上門,小心問道,“大哥,你這是怎么了?”

  “哼哼,兄弟難道想不到么?張獻忠真是好安排啊,著我等緊守南部水寨,這場仗無論怎么打,我等都不會有半點功勞,還有盧先生,竟要他領兵去打西華縣,當真是居心不良啊。”

  “這...這是何道理?”

  “這一番爭斗,官兵何須動用小龍山人馬?所以我等去南部水寨,自是沒什么用處的,既然沒用,又何來功勞?那西華縣嘛,呵呵,兄聽聞現領兵駐守陽谷的可是李養純,這李養純麾下多是舊部,于軍中威望十足。加之李養純用兵穩字當先,張獻忠讓盧先生去西華,這是要借刀殺人哪!”

  聽朱深言罷,幾人莫不是眼如銅鈴,驚詫不已,從未想過,本該同仇敵愾,為韓英報仇的,那張獻忠一番安排竟然存了這么多心思。好在有朱深,否則大家豈不是都要蒙在鼓里了?陳達與盧梭關系不錯,聽罷轉身要出門,史明一把拽住了陳達,“兄弟,你這是要去何處?”

  “自是與盧先生知會一聲,也讓他莫要白白做了別人刀下鬼!”

  聽陳達如此說,史明怒目而視,大罵一聲,“當真是糊涂,我等已是自顧不暇,如何還管得了他人?再說了,盧先生可不是糊涂之人,也許他早就想到這許多了。”

  朱深拍拍陳達的肩頭,苦笑道,“史兄弟所言正是道理,盧先生雖然愚魯了些,可他身邊也是有能人在的,那燕九精明似鬼,雖不能看破張獻忠全部心思,可也曉得李養純厲害的,自會勸說盧先生小心行事的,所以陳兄弟就莫要去盧先生那現眼了,要省的誤了我等性命。”

  聽朱深一番話,陳達也冷靜了下來,話說那燕九確實挺聰明的。幾人坐下,朱深皺眉苦思,好一會兒后,小聲道,“史兄弟,今夜你再悄悄走一趟小龍山,問問魯大哥鐵督師是何態度。”

  朱深口中所說魯大哥,不是別人,正是劉國能的老部下魯恒。因為魯恒為人豪爽,由于史進是舊識,所以史進便找到了魯恒,想給自己多留條后路。

  “好的,過了亥時,小弟就離開寨子,到時還麻煩諸位兄弟幫忙遮掩一下!”

  “這是自然!”

  深夜的小龍山,有蟲鳴肆虐,魯恒手提木棒子,坐在大石頭上敲著面前的大楊樹,敲一下還數一聲,那樣子要多無聊就有多無聊。幾個士兵躲在遠處,不時地扭過頭笑一笑,他們可不敢當著魯將軍的面笑,那樣還不被魯將軍捶成肉餅?

  魯恒百無聊賴,閑的能淡出個鳥來,今夜做石頭上敲楊樹,也實屬無奈。魯恒這輩子啥都不好,就好個酒,可行軍打仗,嚴禁飲酒,晉北軍的軍法可不是鬧著玩的,身為軍中將領,魯恒也沒莽到以身試法的地步。不能喝酒,只能忍著,忍倒是能忍,可不喝酒睡不著覺啊,以前督師教了個法子,躺床上數綿羊,現在數綿羊這招也不管用了,所幸自己想個法子,把大楊樹當木魚敲。

  還莫說,魯恒這法子還真管用,敲了約有半個時辰,敲的頭昏腦漲,兩眼昏花,幾乎昏昏欲睡。好不容易來了睡意,可偏偏有人不讓魯恒睡,這不,一個士兵跑到近前,拱手道,“魯將軍,那個叫史明的又來了。”

  “老子這是得罪佛祖了?剛來了睡意,就要吹喇叭的,這兄弟也是惱人,早不來晚不來,非這個時候來,跟老子有仇不是?”

  魯將軍咧著大嘴發牢騷,旁邊幾個士兵聽得直咧嘴,就魯將軍喝酒吃肉殺人放火的,就差破色戒了,要說得罪佛祖,早就得罪了,偏魯將軍有時候還把自己當什么大師傅,平白惹人發笑。一個家伙終究沒忍住,轉過頭一陣笑,小的臉紅脖子粗的,魯恒當即不爽了,提著木棒子往那家伙屁股上來了下,“笑什么笑,信不信老子....啊本將把你關糞坑里去?”

  “將軍....小的沒笑....”

  “還敢狡辯,看我不抽你....”魯恒作勢要打,看到史明已經走過來,當即又收了手裝出一副端莊樣,那模樣好不搞笑。

  史明也不知道發生了啥事,總覺得今日氣氛有點詭異,不過他心里記掛著大事,也沒敢多問,拱著手道,“兄長,小弟深夜來訪,卻有大事,打擾之處,還望兄長見諒。”

  魯恒把木棒子一丟,抓住史明的袖子就往山上拉,“自家兄弟,說這些作甚,外邊風大,咱們有甚子話,進帳詳談,你們幾個,還不去弄點熱水來,與我這位兄弟潤潤口!”

  “是,魯將軍,小的這就去!”

  進帳之后,史明也沒什么廢話,直言道,“兄長,今日山上議事,已經一定,明日兩路出兵,威逼河南府,要為那韓英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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