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雪稍顯遲疑,目光從薄九霆身上挪開后,反而盯著桌子上擺放的茶具看了半晌。
“一切都挺好的,杜秘書也比較照顧我。”
若兩人只是簡單的上下屬關系,這個對話倒沒什么問題。
可這對話發生在白薇雪和薄九霆互相將事情說開之后,就莫名其妙帶了一絲詭異的感覺,薄九霆隱隱能感覺出一種獨屬于白薇雪的……憤怒?
即便薄九霆有所察覺,他也不打算深究。
他與白薇雪如今的關系,沒必要深究。
“那就好,你早些休息吧。”
薄九霆點點頭,干脆利落地結束了話題。他拿起原先搭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往手臂上一搭,邁著步子就準備上樓,白薇雪卻在這時叫住了他。
“九霆哥,伯母喊我們明天一起去老宅子吃飯。”
薄九霆腳步明顯一頓,但很快又恢復了上樓的動作,他甚至都沒有回頭,只拋下一句。
“我明天有點事情,你去吧。”
“可是……”
白薇雪還想再說些什么,薄九霆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了樓梯上。
明明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可薄九霆有意的隔絕兩人的關系,甚至于,哪怕是白薇雪想要沖破這層隔閡,都困難非常。
明明,一開始并不是這樣的。
白薇雪暗暗捏緊了拳頭,腦海里又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出十年前的記憶來。
那時的薄九霆還不是個喜歡用高冷包裹自己的人,或者換句話說,比現在活潑多了。那些白薇雪戰戰兢兢的日子,如果少了薄九霆,大概會變得格外無趣。
薄九霆騎著自行車,載著她穿大街走小巷。會在聽到巷子口傳來棉花糖的叫賣聲時,猛地來個急剎車。會在池塘邊,費力的夠一個剛結了蓮子的蓮蓬。還有街上新奇的小玩意,泥人還有糖葫蘆……
似乎只有白薇雪,還活在十幾年前的舊夢里。任由記憶的潮水將她的鞋襪一遍又一遍浸濕,可是薄九霆呢?難道就將這所有一切全然忘記了嗎?
……·
盡管下午才剛和沈綰綰見過面,但睡前躺在床上醞釀睡意這會兒功夫,薄九霆的腦海又被沈綰綰完全占據了。
這種對心上人不加節制的思念,簡直要將薄九霆給搞瘋了。
他恨不得立刻辦一場求婚儀式,再立刻辦一場世紀婚禮,這一次一定要昭告全天下的人,他薄九霆和沈綰綰結婚了。
“睡了嗎?”
波濤洶涌的思念被表達出來,卻只剩下了三個字。
好在,對方的回復很快在屏幕上彈了出來。
“還沒睡,我在畫畫。”
按理說,聊天到了這一步,薄九霆應當識趣地說一聲不打擾對方,可他沒有,執意地問下去。
“畫的什么內容?”
“說不好,現在只有一個構思。”
兩人就著畫,開始拉扯,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看著沒有章法,但兩個人卻樂在其中。
突然,薄九霆話鋒一轉。
“綰綰,我想和你結婚,就在今年怎么樣?”
商量的語氣,經歷了之前的事情后,面對沈綰綰,薄九霆再也沒有膽量施行自己獨行專斷的決定了。
“再等等吧。”
沈綰綰回復很快,快得讓薄九霆有一種錯覺。仿佛對方壓根就沒有考慮過結婚的事情,所以在拒絕的時候,才會如此地快速。
“嗯。”薄九霆片刻沉默后,又補了一句,“你想在什么時候?”
這次,沈綰綰遲疑了。
薄九霆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終于放下手機,閉上眼睛仰躺在床上,腦子里亂七八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過片刻,薄九霆睜開眼睛,迅速地回復了一句。
“你想什么時候結婚都可以,我剛才只是隨口一問,不要多想。”
“嗯。”沈綰綰的回復又很快彈了出來。
聊天結束后,薄九霆卻徹底失眠了。
原先他計劃著,沈綰綰原諒自己后,就開始求婚。
兩人先前畢竟有過夫妻之名,而且還有三個孩子,再次組建成為一個家庭,很多事情都可以相互照應著些,這對兩個人的感情來說是好事,對三個孩子的成長來說,也是好事。
但他唯獨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沈綰綰對結婚這件事情的想法。
今晚的試探讓薄九霆明白了一件事,沈綰綰的心里,依然對他余怒未消。
……
沈綰綰放下手中的畫筆,端詳著面前被她涂做一團的畫板。
說是畫畫,不過是拿顏料在畫板上隨意地畫著線條,交織的彩色線條占據了整個畫板,只留出幾處空白,仿佛沈綰綰給自己留出來的以供呼吸的窗口。
夜色早已黑成一團,沒有月亮,說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
她索性丟下畫筆,又將畫板取下,倒扣在地上,這才回到臥室躺下。
要結婚嗎?
沈綰綰成人自己對薄九霆是有很多好感的,這些好感甚至不夸張地說,就是一種情侶之間的愛意。
她需要這個愛人,三個孩子也需要一個結實的家庭,她有什么理由不結婚呢?
似乎沒有。
沈綰綰的腦子里亂七八糟地飄過各種有的沒的,也飄過各種奇形怪狀的答案,最后也不知怎么地在黑暗里徹底睡著了。
次日一早,沈綰綰隨意打理了一下頭發,又用水乳抹了一下臉,背著個粗布袋子就出了們。她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再普通不過,沒有一點女老板的自覺,反而像個暑假待在家里完全不修邊幅的女大學生。
沈綰綰要見的人,是羅倩。
自從羅倩開了一家美容院后,生意火爆得簡直不像話。
而原先一絲不茍的麻醉師羅倩也變成了女老板羅倩,她一身LV套裝,精致的妝面,鮮紅的嘴唇,就連高跟鞋后面的根都在出門時被特意擦得一塵不染。
兩人往肯德基的椅子上一坐,立刻呈現出鮮明的階層對比。
“綰綰,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出門未免也太隨意了些?”羅倩一見到沈綰綰,就忍不住吐槽。
如今沈綰綰也是ice畫廊的老板,還是國內知名設計公司的董事長,誰能相信她們和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女人,是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