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南北亂世我種田 > 第036章 周伯仁
  雖然有左辨帶著整隊騎兵保護,但周顗心中仍然有些忐忑。

  周顗出生于汝南世家,少年成名,弱冠時就被東海王司馬越看重,提拔他為世子司馬毗長史,之后一路升遷,直到被司馬越封為荊州刺史。在周顗的印象中,南蠻百越就是一幫野人,非但不通禮數,而且兇殘暴戾,如今他就要與東越蠻族的首腦會談,周顗的心中又怎會平靜?

  不過,自從見過了那宏偉的樓臺后,周顗的心中也對南蠻百越產生了一絲好奇。如此莊嚴宏大的場面別說是荊州了,就算是長安、建康也從未曾聽聞,可見南蠻百越也并非一無是處,此行會有些許驚喜也說不定。

  在周顗的忐忑之中,一行人已經來到了木寨之外,外圍的百越青壯并沒有對他們表現出任何敵意,反而會微笑揮手致意,這讓周顗的心放下了許多,看著一個個年輕而和善的臉,周顗在想或許是世人誤解了這些百越蠻人,他們并非不通禮數,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可是當他又發現了百越青年腰彎刀上未干的血跡時,他這些想法又碎了一地。

  巫神軍同樣也沒有為難他們,甚至連讓他們解下武器都沒有,只是揮手示意他們入內。這一切都是安靖交代的,很多時候,你表現的越淡然,對方反而會越重視。

  直到周顗一行人走到木樓近前才終于被守在門口的巫神軍攔住,巫神軍士也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周顗身后那一隊帶甲軍士,他的意思很明顯,這些人就不要進去了。

  左辨本來還想爭辯兩句,可卻被周顗攔住了,他實在是有些害怕,這里的血腥味實在是太濃重了,既然人家已經給足了面子,那么就不好好失禮,趕忙拉著左辨,只帶了兩名貼身侍衛進入了木樓中。

  木頭隔絕了外界的巫神軍,也隔絕了濃重的血腥氣。木樓有兩層,雖然有些粗獷但也別有一番風味。周顗好奇的看著眼前的木樓,木樓的一層并不寬闊,正中間擺著一張碩大的木桌,木桌上有一個小小泥爐,泥爐中炭火旺盛,燒得上面的銅壺白氣直冒,一股難以言說的清香飄滿了整個房間。

  木桌邊坐著一個穿著黑袍的人,他的身后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同樣也著黑袍,只是他的罩帽并沒有罩上。

  周顗略感意外,因為那站著的那中年男子,看長相很明顯不是異族人士。

  “本官荊州刺史,不知哪位是東越刺史?”

  讓周顗再次大感意外的是,坐著的黑袍人并沒有任何反應,反而是像仆人般站著的中年男子聞言迎了上來:“本官就是東越刺史安山。”

  “安大人好,荊州周顗,不知安大人此行……”

  “周顗周伯仁?!”,坐著的安靖突然開口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安靖此時也顧不得演戲了,非常意外,而且有點興奮!周伯仁可是大大有名的!王導那一句“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可謂是流傳千古!難道如今是見到活人了?終于見到一個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了!

  周顗雖然被安靖打斷,但卻沒有生氣,反而是心中一驚,因為安靖的聲音實在是太年輕了。

  “正是周伯仁,這位小友……”

  “哈哈,周大人好!我叫安靖,巫族巫神使,來來來,周大人別客氣,坐下聊!”

  這可是周伯仁啊!不但是魏晉名士,而且出了名的剛正不阿,官聲非常好,是個翩翩君子,安靖笑著上前拉著周顗入座。

  周顗神色一震,巫族巫神使,怪不得!周顗學識淵博,雖然沒有特別留意過百越部族,但巫族他卻是知道的。巫族相當于百越部族中的皇族,他作為晉廷外臣,見到巫族的人照理來說是需要叩拜見禮的,當然,安靖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安靖熱情的拉著周顗坐下,趁機也仔細端詳了周顗一番。周顗大約四十多歲,面容端正,留著長髯,確實不負名士風流,難得的是他的眼神堅定而清澈,該不是什么奸猾之人,看樣子歷史對他的評價并不算偏頗。

  周顗落座后,安靖取了兩個小茶杯,拿起銅壺倒了兩杯水。銅壺里煮的不是茶水,而是安靖請小黑調配的花茶,雖然沒有茶的味道,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尤其是加了一點蜂蜜后,更是異香撲鼻。

  “周大人請!”,安靖端起茶杯,吹開熱氣后輕輕抿了一小口。

  周顗雖然有些錯愕但也從善如流,嘗試了一口花茶后也是眼神一亮,茶水中有一股淡淡的清涼之意,讓人神清氣爽。

  這時,安三也知道沒他什么事兒了,再次垂首站在了安靖身后。安三也是松了一口氣,再讓他裝下去他非得穿幫不可!左辨有些尷尬,從頭到尾都沒人理他,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帶著兩名貼身侍衛站在了周顗身后。

  “巫神使大人,你這次率眾前來可是為了與鄱陽陶氏商談聯姻互市事宜?”,周顗喝光花茶后立即開口問道,他心里是有些焦急的,畢竟安靖他們在這駐扎著是一個很大的不確定因素。

  “正是,本來我們就是來找陶氏的,但是后來我們巫族長老一致認為,既然我百越部族要走出大山與晉人互市,又何必拘泥于鄱陽陶氏一家?要談也得多找幾家談談,畢竟我百越奇珍異寶無數,光是鄱陽陶氏一家又怎么吃得下如此多寶貝,所以我們決定先來荊州府碰碰運氣。”

  果然如此,周顗精神大振:“貴長老睿智!呵呵,貿易互市就須如此,總要貨比三家才是。”

  “周大人高見,但我們畢竟很少走出大山,對荊州一無所知,這次冒昧前來,不知道周大人能否幫我們引薦一番?當然,我們也不敢白白勞動周大人,這里有一份小小心意,還請周大人不要嫌棄!”,安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純金打造的精致小盒子放在桌上,用手指推到了周顗面前。

  周顗連忙道謝,打開一看,發現盒子里擺著兩枚他從未見過的,造型奇特的小東西,周顗大感驚奇:“巫神使大人,可否告知此乃何物?”

  “此乃巫神賜下的兩種神藥,白色的這枚喚作布洛芬,有退燒奇效;雙色的這枚喚做頭孢拉定,可以消炎去邪。”

  “此話當真?!”,周顗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一旁的左辨卻已經按捺不住了,前日里一番大戰,他的兄弟為了救他被砍了十幾二十刀,如今傷口流膿高燒不退,眼看就要保不住命了,突然聽到安靖居然有如此神藥,哪能不激動?

  安靖眉頭微挑,看左辨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急需這兩種藥,但是安靖不可能搭理他,一旦輕易搭理他,就要破功了。

  “巫神使請勿怪,左將軍的手足兄弟如今剛巧重傷不起,他急需此藥,所以神情激動了些”,周顗連忙打圓場。

  安靖這才緩和了神色,語氣冷淡的道:“巫神賜藥,容不得任何人質疑,你信就信,不信我們不強求!”

  “這樣吧巫神使大人,不知我可否將此藥轉贈給左將軍,也好讓他去救他的手足兄弟?”

  “此藥已經贈給周大人了,周大人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謝過巫神使大人!”,周顗知道手中的藥物珍貴,可在安靖面前又不能顯得小器,再加上他確實也覺得救人要緊,雖然有些不舍,還是將藥遞給了左辨:“左將軍,你快拿去救你的兄弟吧,我這里,不妨事的。”

  左辨接過藥盒,對周顗深深一禮:“大恩不言謝,我這就先去了!”

  左辨看周顗與安靖談得還算融洽,應該也沒什么危險,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左將軍兄弟情深,我也很佩服,這樣吧,如果左將軍試過我們神藥確定有效,可以將你的兄弟送到我們這里來,我可以讓人將他的傷口再處理一番,興許能好得更快。”

  左辨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對著安靖和周顗再次抱拳施禮后,留下了兩名貼身侍衛,自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安靖手指輕敲著桌面,想了想后說道:“周大人高義,我很佩服,俗話說君子成人之美,周大人既然將救命的神藥送給了朋友,我也不好讓周大人空手而歸。這樣吧,我手上還有一瓶巫神佳釀,一并送給周大人吧。”

  安靖說完很得瑟的打了一個響指,安三立即會意,從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個純金盒子送到了桌上。

  “巫神佳釀?!”,周顗眼神一亮,謝過安靖后有些迫不及待打開了金盒。一支黑色的、造型古樸的石瓶展現在了他的面前,石瓶雖然說不上精致,可瓶身上蒼勁而神秘的雕紋卻一下子讓周顗心神激蕩,險些沉淪其中。

  “好東西!光是這枚石瓶就已經能算作是一件寶物了!”,周顗的眼光可不低,立即就給出了評價。周顗將石瓶輕輕拿起,想要再湊近些好看一看瓶身上的紋路,可是就在這時,一股濃郁到極致的酒香突然鉆進了也的鼻孔。

  “好香!得罪了!”,周顗雙目光芒大放,立即拔掉了瓶口的木塞,濃郁的酒香瞬間彌漫了整座木樓。周顗將瓶口湊到鼻子邊深深吸了一口,臉上頓時露出一片癡迷神色,那樣子讓安靖不禁有些惡寒。

  “好酒啊!……”,半晌之后,周顗終于呼出一口氣哈哈大笑,他迫不及待而又小心翼翼的捧著石瓶,用安靖給他裝茶的杯子斟了滿滿一杯酒。小心地放好石瓶,塞上木塞后,周顗端起酒杯湊在眼前又端詳了許久,接著深吸一口氣,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入口中的那一刻,周顗渾身僵直、怒目圓睜,口中的火辣讓周顗幾乎難以自持!勉強咽下酒水之后,只覺得有一道火龍順著喉管直入胃中,然后迅速散發開來沖擊四肢百骸,這一瞬間,號稱酒中狂人的他居然有了一絲眩暈感!

  “好酒!哈哈哈!……好酒!”

  周顗仰天大笑,安靖冷汗直流,弄了半天這周顗還是個酒鬼!不過想想也不奇怪,魏晉名士嘛,好酒再正常不過了,那些嗑五石散的才可怕。

  周顗在原地僵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大笑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一次他沒有一飲而盡,而是小口小口的細細品嘗著,等到這一小杯酒被他飲盡,他的臉狹已是一片酡紅。

  “好酒!好酒!不愧巫神釀之名!周伯仁借過安靖小友了,哈哈哈!”,周顗居然起身恭恭敬敬的給安靖行了一禮,就連對安靖的稱呼都變了,可見他是多么嗜酒如命!安靖只是送了他一瓶好酒,他已經將安靖引為知己。

  “伯仁大哥不用客氣,以后想要喝好酒盡可以來找小弟我!”,安靖打蛇隨棍上,既然人家要跟你平輩論交,那還扭捏個什么勁?

  周顗眼中放光,魏晉多名士,也多狂士,安靖的反應恰好是對了周顗的胃口。

  “好了,這美酒我收下了,再此謝過!既然我收了小友的酒,那小友的事我也必定為你辦妥!小友有什么需求盡可以跟我直說!”,周顗一邊說著,手還緊緊的抓著酒瓶,生怕有人搶他的似的。

  “先謝過伯仁大哥了,我們這次的目的十分簡單,就是想與晉地豪族建立起聯系而已,我百越物產豐富,可人口卻頗為稀少,也消耗不了許多好東西,所以想與晉地豪族交流一番,互通有無。

  這次我們帶的貨物不多,但是都頗為珍貴,非豪門望族不可消費,因而還請伯仁大哥幫忙,將我們的意思轉達給荊州望族。我這里有一份貨品清單,還請伯仁大哥代為轉達。”

  “小事一樁!”,周顗心情很好,加上已經有些醉意,不但很爽快的答應下來,還立即接過了貨單打開看了起來,這一看又著實給他嚇了一大跳:“安靖小友,你這巫神佳釀居然一共有十尊?!這樣吧,為兄我也算頗有些資財,不如把這巫神佳釀全都賣給為兄可好?要是以后還有,為兄也可全部包下!”

  周顗是識貨的人,他自己嗜酒如命是一回事,他更清楚他的那幫狐朋狗友比他更加嗜酒如命,這巫神佳釀出現在建康絕對是萬金難求!

  “伯仁大哥,這個…可能不行!”

  “這是何故?”

  “這事兒小弟確實有難處,不瞞伯仁大哥,此巫神佳釀光是釀造一瓶就需要花費數百擔糧食且須耗時三年!

  大哥也知道,我百越山區并不盛產糧食,因此這巫神佳釀的數量本就極其有限,我這次帶過來的十瓶已經是巫族大部分存貨了,按照長老會的意思是,這些巫神佳釀最好還是多賣給幾家,也好擴大我百越巫族的影響。”

  “原來如此,那確實有些為難…”,周顗點點頭,有些遺憾的道:“數百擔糧食,耗時三年……還是值得的!但價格肯定也頗高,十尊巫神佳釀,為兄可能也吃不下…”

  安靖冷汗直冒,這哥們兒的腦回路還真不一般,數百擔糧食釀造一瓶酒,安靖自己都說得心驚膽戰的,沒想到這位仁兄居然覺得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擔心自己買不起。

  看來這酒的價格還可以往上抬一抬!

  不過安靖的心中同時也有些黯然,這些高門大戶的子弟身居要職,看待問題居然是這種思路,數百擔糧食可以養活很多人了,用來釀一瓶酒,他們居然絲毫不覺得可惜,也難怪這天下會民不聊生了,況且,眼前這位還是以清正聞名于世的周顗周伯仁。

  不過安靖很快收回了思緒:“這種極品巫神佳釀確實不多,但是品質稍低一檔的巫神釀還是有不少的,尋常的巫神釀釀造起來也沒這么大消耗,時間也不長,如果伯仁大哥不嫌棄的話,我倒是可以偷偷供應伯仁大哥一批。”

  “此話當真?太好了!不嫌棄!不嫌棄!我相信巫神釀就算品質再差,也比我們現在喝的酒水強上百倍,不瞞小友,喝過這巫神佳釀后,我覺得以前喝的酒都如泔水一般!”

  “那就好!”,安靖微微一笑:“不過釀造巫神釀實在是太耗費糧食,看來這一次我們得多換些糧食了,這還需要伯仁大哥多多幫忙。”

  “哎,這個不在話下,包在我身上!”,周顗大手一揮:“荊州府糧倉糧食堆積如山,荊州豪門大戶更是囤積居奇,無論小友要多少糧食,相信大家都是拿得出來的。糧食不耐存儲,反正放在庫中多半也是爛掉了,小友說不定還能換個好數目。

  不過,我得提醒小友一句,如今荊州糜爛,盜匪遍野,想換來糧食不難,但要將糧食運走可是一個天大的難題,要知道荊州豪門可不會傻到答應幫你們運送糧食。”

  “這個…我會想辦法的”,談到這里,安靖心中對周顗的好印象正在迅速消退。糧倉糧食堆積如山,城外饑民遍野,周顗卻說得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這無論如何也過不了安靖的良心關。

  “這就好!小友帶的四樣寶貝:削鐵如泥的寶刀,吊命回生的后皇嘉丹,消炎退燒的巫藥以及巫神佳釀,這些確實都價值連城,我想也一定會得到荊州豪強的青睞!我這就回去告知他們,不知小友對交易的人選是否有什么要求?”,周顗這一問就是要確定安靖和鄱陽陶氏的真實關系了。

  “不瞞伯仁大哥,我百越部族愛好和平,只想快快樂樂的在大山里生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們也不想介入任何紛爭。因此,只要是公平交易,明碼出價,遵守信用,我們都歡迎。”

  “好,這就好,小友你說三日后請大家到這里來競拍,這是何意?”

  “哈哈,請恕小弟賣個關子,到時候伯仁大哥一起前來觀看就明白了,等競拍完畢,我還要與伯仁大哥商量巫神釀的事兒呢。”

  “哈哈!好,好!不過何須如此麻煩,不如你們隨我進城,一切由為兄來安排如何?”

  “不麻煩了,我們在此處等候便好!”,安靜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了指樓上。

  周顗立即會意:“那悉聽尊便了,為兄先行別過!”

  “伯仁大哥稍等。”

  “還有何事?”

  “這個…”,安靖裝作有點為難的道:“伯仁大哥,你也看到了,這一路之上有許多饑民一直跟隨著我們。長老心慈,不忍見他們忍饑挨餓,于是讓我們將大部分糧食都贈與了他們,現在我們有些缺糧,不知伯仁大哥能否周濟寄一些?將來必定雙倍奉還!”

  “這個好辦!”,周顗想了想,突然轉向了安三:“安大人,你的官憑可否借我一用?”

  安三不知道周顗是什么意思,只能看向安靖。

  “安大人不要誤會,你是東越刺史,那就是朝廷四品命官,但我想你一定沒有領過朝廷的俸祿吧?朝廷四品官員年俸六百擔,你把官憑交與我,我拿去荊州府衙登記一番,代為領取幾年俸祿,想必也夠你們這些天用了。”

  原來如此,特么的,還能這樣操作……

  安靖算是開了眼了,連忙讓安三將官憑交給了周顗,周顗心情大好,跟安靖行禮告別之后,死死抱著他的酒瓶子,一路哼著小曲兒離開了,就連一旁裝酒瓶的金盒子都不屑一顧!

  安靖將金盒子拿在手中,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仡軻阿黑知道自己的作品被人棄之如蔽履,會不會氣得把周顗的腦袋擰下來。

  “魏晉名士啊……”,安靖的心中五味雜陳,看著門外久久凝立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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