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沁雨怔忡地看著那些小烏龜，水眸晶亮，似有根刺在若有似無的扎著她的心。
那一只只小烏龜是她一刀一刀刻畫出來的落寞與宣泄，亦是她度過多少孤恐的印證。
夏老太心知她默不作聲的原因，繼續道：“你不必理會二房的人，上不得臺面的女人教出來的孩子，他們沒資格對你指指點點。”
“不過、”夏老太招手叫她坐到身邊，“犯不著在明面上與他們對峙。”
夏沁雨眸光靈動，一瞬不瞬地看著奶奶，突然的親密讓她無所適從，甚至有些緊張。
夏老太見她一動不動，犀利的目光柔和下來，拍拍身旁的蒲團，“快過來這邊坐，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你坐那么遠和我說話，我聽得費勁。”
雨后清新的秋風里裹著泥香，能撫慰人心。
夏沁雨坐過去，姿態婉約，落落大方，生來就有大家閨秀之典范。
是由骨子里散發出來的貴氣，是舒心心所不能及的。
夏老太握住她的手背，暖了她冰涼的手，也溫了她寒涼的心。
“這么大人了，還不知道給自己保暖。”夏老太叫來周嫂，“把暖手枕拿過來。”
夏沁雨乖乖聽話，沒拒絕。
周嫂通達太太的心意，早有準備，“老太太就擔心三小姐來這兒會涼，早讓我給您備著。”
夏沁雨接過暖手套，是真絲面料的，上面是一對栩栩如生的蘇繡鴛鴦，還有海棠花襯在左右。
她把雙手套進去，暖和不少。
她杏眸閃爍望向周嫂，“很暖，謝謝周嫂。”
“不用。”周嫂體會到夏老太傳來的眼神，退了下去。
“謝謝、奶奶。”
夏老太愣怔片刻，才晃過神，眨眨眼睛才轉眸看著孫女。
“我看的出來你很喜歡那小子。”
“嗯？”
夏老太莞爾，“都把人帶到主桌上吃飯了，還嗯？”
夏沁雨垂眸看著那對鴛鴦，低語，“這件事，我做的不妥，抱歉。”
夏老太始終保持著溫笑，“的確做的不妥。”
夏沁雨驚愕抬頭，澄澈的棕眸里隱著驚恐，“是我的錯。”
她已經做好被訓話的準備。
只是沒想到，夏老太會私下教訓她。
估計是擔心兒子和兒媳婦會護著她而跟夏老太鬧吧，特別是兒媳婦。
容鯤護犢子可是出了名的。
可是，她等來的不是責備，而是贊賞，不禁由驚愕轉為驚詫。
“你的不妥是應該讓他小子上門來提親，而不是你領著他入門，還處處護著他！”
她直勾勾的凝著奶奶，不明所以。
這還是她認識的奶奶嗎？
怕不是她外婆用了易容術變的。
若不是怕奶奶生氣，她真想去扒拉夏老太的臉，驗證是否戴著人皮面具。
“奶奶，你不生氣？”她真的不解。
“我？我為什么要生氣？”夏老太緩緩頷首，“要是生氣就是因為他沒提親！”
事態的轉變讓夏沁雨有點措手不及，她該說什么？
此刻，她竟社恐！
夏老太明白她的顧忌，也清楚自己與孫女之間隔著的鴻溝，并不著急。
“打從你們認識的第一天，我就把他查了個底朝天。”夏老太頓住，問她，“你不會生氣吧？奶奶查了他。”
這很正常，夏沁雨早就知道他們必會調查陸洋，只是沒想到會這么早。
“高中的時候？”她問。
“不是。”夏老太搖頭。
夏沁雨瞪圓雙眼，接著黛眉蹙起，“那是？”
周圍已清場，夏老太說話也敞亮，“是從他救出你的那天。”
“啊？”夏沁雨訝異地站起身，情緒有些激動。
她盡量克制自己，沉住氣，問道：“您知道當年的事兒？為什么不說出來？”
夏老太不隱瞞，“是老容不讓我們提，里面牽扯的人太復雜。”
“外公？”
夏老太讓她先坐下，“嗯，可是你別誤會你外公，他不是想包庇誰，或是保護誰，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夏老太望向一旁的梨花，“你外公很偉大，我和爺爺對他都是很敬佩的。”
夏沁雨一時難以接受。
為什么外公知道實情卻不告訴她？
難道外公知道劉銘是主謀？
又是為何會讓劉銘收她為徒？還讓賊在身邊這么多年。
讓她這些年吃的藥、吃的苦頭，又是為了什么？
太多不解困著她陷入沉思，她抓著頭發，心緒一片凌亂。
夏老太預知她知道真相后的反應，不急不緩的摸摸她的頭發，放下她的手。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是該告訴你了。”
夏老太目視著幾片飄落在棋桌上的梨花，淡聲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孩子，所有事情，老容和爺爺都出于無奈，如果可以選擇，他們死都不會不會讓他傷害你！”
夏沁雨眼里蓄滿淚水，穩住情緒，哽咽道：“所以、一切、其實都是你們的安排對嗎？”
一直以來。
看似她在拜托家族的束縛。
躲到鷺城遠離喧囂和紛爭，追求自由的簡單生活。
可現在卻告訴她，這一切終歸還是家人給她安排好的。
夏老太雙眸濕潤，滿是疼惜地扶著夏沁雨的臉龐，“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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