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清醒的時候，就享受爹娘奶奶和姐姐們溫暖的揉捏。
誰讓她身上的肉肉，一天比一天軟乎。
小細芽被捏得舒服了，還會咯咯樂，逗得一家人跟著樂呵。
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來月，到了臘月底。
床鋪上，鄔奶奶讓五個小孫女都坐上去，人多暖和。
小細芽正被姐姐們逗樂，小奶音嗷嗷的，比假小子的小麥，人來瘋的大米嗓門都大。
鄔奶奶笑著跟旁邊納鞋底的趙蓮道：“過幾天就是新年，你們錢嬸子說，要是不下雪，明天就讓老牛頭，趕牛車，帶村子里的婦人去鎮上買年貨。”
“咱家還有些票，你帶上，看到合適的，給孩子們買點。”
說著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陳舊的金耳圈：“把這個帶上，去銀行換些錢。”
鄔博見了，微微擰眉：“娘，這些東西，咱們不能往外拿，被人發現了，說不清。”
他們家情況特殊，即便鄔奶奶嫁給了鄔爺爺，脫離了金家。
當初金家混亂的時候，鄔家也沒幸免。
家里家外都被打砸搜刮了一遍，所有東西都要求充公。
要是讓人發現，怕是又要不清靜了。
鄔奶奶怎么會不知道，但是家里什么都沒有，幾個孩子，大冷的天，連雙鞋都沒有，還穿著光禿禿硌腳的草鞋在雪地里跑。
雙手雙腳凍得面目全非，全生了凍瘡。
小臉上也紅彤彤的，開了皸口。
衣裳都是撿了別人家的破舊衣服，回來大的穿了小的穿。
不知道穿了多久了，改來改去，沒了一塊好地。
棉花比石頭硬，要不是塞些稻草，塞些柳絮在里面，根本就不能穿。
外面的布料都朽了，稍微動作一下就會開裂掉渣。
幾個孩子，到他們家這么多年，一樣新物件都沒得到過。
她瞧著實在心疼。
今年沾了細芽的光，每天都能得些吃用，生活上不再那么拮據。
她就想給孩子們置辦點什么，圖個高興。
“沒事，就這一個，換不了多少，沒人會說的。”
“說也不怕，就這一個了，沒有了，再把咱家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出來了。”
“票也都是今年的，不用該過期了，趁過年都用了。”
“就這一次，當是慶賀細芽到咱們家，都高興高興。”
鄔奶奶都這么說了，鄔博趙蓮也不好再反駁，他們也心疼孩子。
趙蓮應道：“那我明天和嬸子他們一道去看看，孩子就辛苦娘幫忙看著了。”
“辛苦啥，孩子都聽話，用不著我操心。你自己注意安全，把家里衣服都穿上，別凍病了。”
他們這樣的窮苦人家，一季最多兩套衣服，冬天一套棉襖。
就可著這些衣服穿。
不冷的時候還好，寒冬臘月時，得把一年四季的衣服都穿身上，才能稍稍感覺暖和。
好些人家，全家就一件棉襖，大家輪流穿，誰出門誰穿。
其他人就窩在家里。
鄔家還算富裕，至少每人都有一件棉襖。
沒辦法，日子都是這么過的，雖然苦，沒誰有怨言。
趙蓮應好。
大麥幾個聽說趙蓮要去鎮上，很是心動，還都沒出過村子呢，不過她們都懂事，誰也沒吵著要跟著去。
細芽只對吃的感興趣，其他方面都不怎么。
去不去鎮上，她一點不在意。
蹬了蹬小腳，又想睡覺了。
小寶寶的身體，是真的瞌睡多。
翌日是個大晴天，陽光普照，牛車可以去鎮上。
一大早，錢嬸子就來叫趙蓮了。
自從鄔奶奶那事之后，鄔家和村子里走得勤了些，關系也好了不少。
錢嬸子有意帶著鄔家融進村子，很多時候都會帶上趙蓮，不管是作為大隊長媳婦，還是對鄔家心存憐憫，于公于私，都是善意。
以前大家都覺得鄔家清高，不樂意和村子里來往，所以他們也不樂意熱臉貼冷屁股，和鄔家來往。
鄔奶奶事件之后，彼此都重新認識了一番，改了觀不少，相處起來不錯。
趙蓮簡單收拾了一下，拎著個包袱跟著出門了。
小細芽還沒醒，鄔博也不好起身，免得他走了沒了熱氣，凍著小人。
只在屋子里囑咐趙蓮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趙蓮走之前，給細芽煮好了米湯。
天亮沒多久，細芽就醒了。
鄔博抱著她洗臉，把尿，然后喂食。
吃過早飯的細芽很精神，被抱去了鄔奶奶被窩里。
大麥四姐妹醒過來后，一人吃了半根紅薯，一大碗熱水，也窩進了鄔奶奶被窩。
鄔奶奶教她們背書，再教幾個字。
小細芽跟著聽，跟著念，啊啊的發聲，還挺像那么回事。
鄔博拿了茅草在一旁坐著編草鞋，開春下地后，光腳受不住，得穿上草鞋。
偶爾他也會編些竹編，自家用也行，去供銷社換東西也行。
不過，竹子有定量，他能編的不多。
正忙活著，院子外頭有人喊。
“鄔博哥，在家不？”
鄔博忙起身出門，來人是王山貴的小兒子，王強國，二十出頭的大小伙，熱情洋溢。
秋收后剛娶的新媳婦，看起來更是滿面春光。
“是強國啊，怎么了？有事嗎？”
王強國笑道：“鄔博哥，今天天氣好，我們約了幾個人，準備去山上看看，弄個陷阱，試試能不能抓到野雞野兔什么的，過年的時候添個菜，你要不要一起？”
來叫鄔博，也是王山貴吩咐的。
王山貴平時很少來鄔家，上次來之后，知道鄔家窮，沒想到這么窮，窮得他都覺得自家太富裕了。
作為大隊長，他也是想盡可能的拉扯一下鄔家。
所以囑咐自家兒子，有什么事，能叫上鄔博的都喊一聲，去不去的，那是鄔博的事。
村子里和鄔博同齡的人，都是避著鄔博走的。
一是因為鄔博學識豐富，看起來不像他們這些鄉下人，他們覺得沒共同語言。
二是因為鄔家很少在村子里走動，大家都覺得鄔家清高，少年氣盛，誰又樂意舔著誰。
再有就是那些陳年舊事，在彼此心里留下的隔閡吧。
王強國應他爹的要求，來和鄔博接觸過幾次后，對他有了很大改觀。
鄔博斯文有禮，學識豐富，還特別大氣仗義，讓王國強覺得十分佩服喜歡。
上山的活動鄔博很心動，他腿腳不方便，很少上山，即便想為家里出分力也不行。
難得有人愿意帶著他，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但他瘸著腿，又不會做陷阱，去了只能拖累別人。
想了想最終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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