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五十九章 河谷伏擊戰(一)
  趙新夜里兩點就起來了。洗臉、刷牙、沖咖啡。

  他這么一折騰,睡在車里二層的劉勝也起來了。劉勝其實也沒睡著,臨戰前的亢奮讓他躺在床上來回“翻大餅”。

  昨天勝海舟他們走了以后,趙新終于問了一個憋在心里很久的問題。

  “說實話,老劉同志。你當兵時殺過人嗎?”

  劉勝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他以前在海上執行任務時,最多就是開槍警告。

  “得,都是辣雞。”得到答案的趙新如此想著。

  此時,趙新喝完咖啡,開始分解槍支,做好戰前保養。劉勝一看時候還早,也一起來吧。

  為了緩解緊張氣氛,劉勝一邊給槍機上油,一邊說著自己當兵時聽過的笑話:“你別看很多人沒摸過槍,可你真要給他一把槍,打靶不行,打人卻一打一個準兒。”

  “還有這典故?誰說的?”

  “老兵說的。”

  “那你的意思是勝海舟他們七個都是神槍手嘍?”

  “久藏還不錯,其他人就那么回事。”

  保養完手槍和突擊步槍,兩人把槍口的消焰器卸下,裝上了消音器。接著,就開始給彈匣上彈。

  為了保險起見,唯恐彈藥不足的趙新給自己和劉勝分別準備了六個彈匣,手槍彈匣則準備了四個,而且這廝還在隨身的背包里放了滿滿一盒步槍彈。

  趙新還在背包里放了兩個急救包,一個單孔測距望遠鏡及小三腳架,一包壓縮餅干,兩瓶水,幾塊巧克力。臨出門前他又拿了一把小型手斧插在了背包里。

  當趙新和劉勝戴著防彈頭盔從車里走出來時,這兩人一身臃腫的造型把門外等候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倒吸一口涼氣。

  從沒見過趙新如此打扮的眾人,被嚇的躬身直往后退。

  “都準備好了嗎?”頭盔面罩后,趙新的聲音悶悶的。

  “主公(老爺),都準備好了。”勝海舟和魯壽山兩人分別說道。

  “出發。”

  “主人必勝!!!”志乃、萬造老婆和一票男女老少突然沖著趙新的背影高聲喊道。

  “尼瑪……”猝不及防的趙新,被身后眾人的高呼嚇了一跳,突然就崴了一下腳。

  一旁的劉勝忍住沒敢笑,為了保持趙大人的光輝形象,他憋的實在辛苦,只好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幾下。

  ……

  卯正二刻(早上六點),托莫霍果起床后,戈什哈已經準備好了洗臉水和青鹽供他洗漱。

  所有甲兵都已經起床收拾停當。旗丁們煮了一大鍋粟米作為出發前的早飯,戰馬也都喂完了草料。

  匆匆吃過早飯,下面的各隊領催前來稟報,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好,請大人下令。

  “行軍條令都重申了吧?”托莫霍果端著水碗,頭也不抬的說道。

  “是。已經都說了。”跪在地上的領催拱手回答。

  “那就出發。”托莫霍果從戈什哈手里接過了頭盔。

  與其他人頭盔所不同的是,他的頭盔最頂端(就是那個“避雷針”上面)是一截黑色的水獺尾毛,下垂黑毛寶蓋,再下面的頭盔盤座及前后梁舞擎上,裝飾著銀色的云龍紋。

  至于領催的頭盔頂端,則是個小葫蘆;而普通甲兵的盔尖就是一個小槍尖。下面都有黑毛寶蓋,但沒有紋飾裝點。

  托莫霍果是鑲黃旗佐領,所以他和手下的一百甲兵俱穿黃色泡釘棉甲,甲衣的邊緣處則用紅色布條包裹。而他自己的棉甲上,胸前身后以及雙肩處,都繡有團蟒一幅。

  隨著他一聲令下,營地里一片甲胄馬蹄聲響起,一百名甲兵按各隊順序牽馬出營,在哨騎引領下,上馬向南而行。

  辰正一刻(七點半),大隊人馬開始分批渡過海峽冰面,準備登陸熊島。

  不到一個時辰后,托莫霍果已經帶領所有甲兵站在了熊島的海灘上。

  此時樹林邊緣,一面領催三角旗晃動了幾下,兩名哨騎就從林中騎著馬走了出來。

  兩人走到托莫霍果跟前,下馬單膝跪地道:“大人,林中一百步外,發現損毀木棚兩處。棚內篝火余灰尚溫。想是那逃犯人等看我軍自冰上而來,已經向島內逃走。”

  “嗯。”托莫霍果點了點頭,對身邊戈什哈說道:“過去看看。”

  一眾人等在哨騎引領下,進入林中,來到被損毀的木棚前。

  托莫霍果箭術極好,所以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到了散落的木頭上綁著的鐵絲。他蹲下身子,伸手揪出一段,手指用力掰了一下,不由得一愣。

  “嗯?這鐵的成色如此之好!”托莫霍果站起身來,面朝南方望去。“那些在島上做生意的到底是什么人?”

  “大人,已發現逃犯的蹤跡,他們的爬犁穿過冰面,向南邊去了!”一個甲兵騎馬趕到,來不及下馬,人在幾十步外便急急喊道。

  “追!”托莫霍果翻身上馬,從櫜鞬(gao,音同高。裝有弓箭的撒袋)中取出大弓。甲兵也跟著全部上馬,以佐領大人為中心,散開成雁翅形陣列向南邊追去。

  魯壽山和額魯兩人,在看到甲兵從對面冰上過來之前,就開始拆毀木棚并熄滅木棚中的爐火,造成發現官兵到來就速速南逃的假象。

  這兩人是一對傻大膽兒。魯壽山讓額魯把馬拉爬犁停在熊島內北部海灣的南側,就等著清兵發現他們。結果等對面林中旗幟晃動,幾十名甲兵騎著馬紛紛沖出來的時候,這倆居然還不走。

  魯壽山站在海灘上,攏起手聚在嘴邊,用漢語沖對岸高聲罵道:“狗日的官兵!我是你祖宗!有種你來啊!”

  額魯一見魯壽山沖對面喊,心里猜到他是在罵人,隨即也學著魯壽山的樣子,沖對面高聲罵了起來。

  倆人的罵聲回蕩在冬日的曠野里,清晰的傳到了對面甲兵的耳中。一眾甲兵聽到后,有幾人立時也沖著對面就罵了起來。

  此時天氣無風,有個領催用手沾了點口水,試了試風向。隨即冷笑一聲,下馬從櫜鞬中取出步弓和一只紅色尾羽的索倫哨箭,往前走了幾步,稍微估計了一下距離,抬手仰身就是一箭。

  一道尖利而清脆的呼嘯聲,從北岸海灘邊升起,在離對岸還有七八百步時,插在了冰面上。

  “好!”身邊一眾甲兵高聲喝彩。

  這領催臂力強橫,此時空中無風,他這一箭拋射出了將近八百步(四百米左右,放響箭是為了嚇唬敵人,并指明攻擊方向)的距離。

  “你二人率隊等候在此,監視南岸動靜。”托莫霍果對身邊的兩個領催下令道。“其余人都有,下馬!牽馬過去!”

  北岸,留下了二十人的兩個小隊;剩余八十名甲兵,在托莫霍果帶領下,全部下馬朝冰面上走來。

  魯壽山一看官兵已經牽馬上了冰面,就要過來了,隨即拍了下額魯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二人上了爬犁,向著南邊的河谷而去。

  劉勝選擇的伏擊位置,位于河谷的一個喇叭口那里。在喇叭口的東北端,兩側高大的巖石將整個河道壓縮成一個僅有二十多米寬,三十多米長的通道;而過了這里再往西南,視野陡然變寬,兩岸都是低矮的巖石和干枯的灌木叢。

  馬拉爬犁穿出喇叭口時,魯壽山先是向著兩側的灌木叢用力的揮了揮手,然后拍了拍額魯的肩膀。額魯會意,隨即緩慢收緊韁繩,馬終于在二百多米外停了下來。

  兩人下了爬犁,恒吉從岸邊的巖石后跑了出來,接過額魯手中的鞭子,趕著爬犁朝西南去了。

  而勝海舟他們在看到魯壽山揮手后,眾人隨即從挖好的雪坑中起身。他們提著幾個裝滿了食用油的塑料桶,走到身后的灌木叢里,將油潑灑在一捆捆已經綁好的干草和枯樹枝上。

  眼看都弄的差不多了,勝海舟一聲令下,眾人拿著空桶,回到各自的雪坑中隱蔽,并用枯樹枝和積雪做成的偽裝遮蓋好。

  此時的趙新和劉勝,就在勝海舟他們藏身之處西南方向五十米外,距離河道中心二百米的位置。

  趙新獨自趴在岸邊土坡上的荒草叢里,將步槍搭在背包上,槍口對準了喇叭口的方向;劉勝則在對岸的草叢里埋伏。兩人商量后決定,將由劉勝開第一槍。

  “老劉老劉,呆會兒我讓你打哪個你再打。完畢。”

  “知道了。少說話。完畢。”

  趙新此刻將一個LEUPOLD戰術單孔測距望遠鏡架在低矮的三腳架上,并連上了他的手機。這樣他就不用把槍放下再舉著望遠鏡觀察了。這種望遠鏡其實是專門為了打獵用的,最大視野910米,放大倍數20-60倍。

  三十分鐘后,馬蹄聲從喇叭口那一側傳來,清兵來了。

  趙新從手機里看去,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十人小隊,由一個領催帶隊,后面的甲兵高舉著領催的三角旗。緊接著,就是另外兩個小隊,分別舉著領催隊旗。三個小隊成品字型,緩緩前行。

  三個領催小隊后面,一個坐在馬上行進的甲兵高舉一面杏黃色五邊形的大旗,旗幟邊緣用紅色布條裹邊,旗子上什么圖案也沒有。

  身后一匹高頭大馬上,一個穿著明顯不同于眾甲兵的將領緩緩而出。身后則是幾十名騎著馬的甲兵,這些甲兵的旁邊還帶著十幾匹沒人騎乘的戰馬,看來是備用的。

  “呦,都是鑲黃旗啊。”趙新喃喃道。

  趙新移動望遠鏡,聚焦在了那個將領身上。

  只見那將領對身邊一人說了句什么,隨即那面五邊形大旗向隊伍前進的方向一點,各隊三角旗隨即呼應,也向前方一點。整個隊伍就向著趙新他們的方向緩緩而來。

  通過望遠鏡的測距讀數,趙新看到那個鑲黃旗將領已經走到了離自己三百米遠的位置,他隨即按下了步話機。

  “老劉,看到那個頭盔上有個黑色短毛的那家伙了嗎?就在黃色大旗后面的。完畢。”

  劉勝移動瞄準鏡,在佐領大旗前后尋找著。

  “是那個胸口畫著圖案的家伙?完畢。”

  “對,胸口和肩膀上都繡著龍的家伙。完畢。”趙新沒見過蟒紋,他以為那是團龍紋。

  “沒問題。完畢。”

  說實話,劉勝也很緊張,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開槍打人。以前在中東執行護航任務,最嚴重的一次也不過是開槍警告,幾槍打在對方船頭位置而已。

  不過,他在緊張中還有一絲興奮。話說老子終于能打人了,還不用負法律責任。

  可他忘記了,在本時空萬一被抓的話,那可是要凌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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