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三百九十九章 風暴
  趙新要是知道滿清為了對付他,連暗殺手段都用上了,不知作何感想。不過隨著他和沈璇婚禮的余波漸漸散去,穿越眾們的談論焦點又轉向了劉錚。

  這廝帶著兩個島國女人回來參加趙新婚禮,開始還悄沒聲息的把人藏在仙臺藩下榻的招待所,誰知等仙臺藩和幕府人坐船離開后,一下就暴露了。

  “硬塞給我的,不要都不成。我又不能讓人家姑娘無家可歸,只好勉為其難收為女仆。”劉錚如此對眾人解釋著,同時還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實在是嬸不能忍,叔也不能忍。

  原本仙臺藩是想給趙新送女人的,奈何趙王殿壓根兒不想要,于是就便宜了劉錚。

  兩個女人一個是白石片倉家的,一個是角田石川家的,都是以養女的身份送來的。模樣么,說實話還算不錯,就是這身高實在磕磣了點兒;一個一米四幾,另一個一米五幾,兩個袖珍小美人。

  當然了,島國這種事很平常。雖然名義上片倉村典和石川村文都成了劉錚的老丈人,可大家相處時還是各論各的。否則讓劉錚向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片倉村典叫“丈人”,他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這個檻的。

  一幫電廠看到劉勝、趙新、劉錚都有了自己的女人,于是開始春心萌動。然而趙新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態度:“這年月女人講名節,誰要是始亂終棄,把人家搞大了肚子拍屁股走人,信托文件里可寫的很清楚,扣錢留作撫養費。”

  啊呀!到底是在本時空成家立業還是到時候拿著錢回去哈皮,實在是讓人糾結啊!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不是說留在古代就一定好。

  趙總就不提了,想跟劉勝和王遠方他們一樣當個統轄一方的大將,得先要有那個本事才行。話說自己要是真有那兩把刷子,何至于在另一時空被分流,最后混的不盡人意呢?

  再者,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還是另一時空的醫療手段讓人放心。

  最重要的一點,北海鎮從一開始就沒有奴仆和妾,也不打算搞,這就讓很多人坐擁嬌妻美妾、管家傭人一大堆的夢想徹底泡湯。

  “你們說趙新跑這里搞什么來了?居然不許納妾。”

  “切~~這還用問,政治野心唄。”

  “聽說范胖兒也把了個金發妹子?他這是不打算回去了?”

  “憑什么不讓納妾!一個茶壺還得配四個杯子呢,我特么......”

  “我看辜鴻銘當年說的沒錯,有些人外表的辮子剪了,心里的辮子還在。你們倆就是典型。”

  “我擦!你這話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都是來打工的,有什么可吵的。百萬年薪不香么?拿錢回家想怎么耍怎么耍。”眼看一場閑扯就要奔著動手的趨勢發展,旁邊的人趕忙過來勸解。

  問題是相較于另一時空中奢侈生活的高昂成本,百萬年薪對某些人來說怎么能夠呢?

  “憑什么是他,我也能行”的想法漸漸在心中滋生,原本在中國文化里是個貶義詞的“野心”,在后世卻成了無數人鼓吹的成功必備要素。

  春節前的時候,趙新花了十幾天的時間,一個人分別去了趟寧古塔、伯力、璦琿、雅克薩、伊爾庫茨克和恰克圖。送喜糖是捎帶手,他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來年的春耕做準備--就是送種子。

  根據陳青松的規劃位于三江平原的伯力將成為小麥主產區,同時發展畜牧養殖,而璦琿、雅克薩和伊爾庫茨克將主要種植黑麥和甜菜。

  尤其是甜菜,這玩意不是說耕好地就能直接種,前期要做的準備工作很多。除了選地和整地外,浸種和拌藥也是需要提前準備的。

  甜菜眼下對于十八世紀的俄國人是晚餐桌上一道必不可少的食材,不過用甜菜制糖還要等到十幾年以后。基本上到了19世紀末期,整個沙俄境內差不多有兩百多加糖廠在運營,年產白糖數量高達為4500萬磅糖。

  作為一種嗜熱、嗜光和喜濕的塊根作物,甜菜的含糖量主要取決于每年八月至十月的晴天數,陳青松之所以選擇璦琿等地作為甜菜的種植區,主要是考慮到那些地區河道縱橫,土壤含水量高。

  事實上甜菜分為食用型和飼料型兩種,前者可以食用和榨糖,而后者只能喂豬牛羊。比如在開展畜牧養殖的伯力和蝦夷地,就得種一些飼料甜菜,這玩意比苜蓿可強多了。

  陳青松的計劃是先在外東北和蝦夷地少量種植,等北海軍攻占外蒙后,就可以在西北地區推廣。這樣一來,牧民基本上就不會再為了草場而不停的遷移。再通過工業化畜牧的輔助,蒙古人便可以實現村鎮化定居,漠北漠南這些地方就好控制了。

  游牧民族的善戰來源于靠天吃飯和朝不保夕的生存環境,解決這個問題關鍵還是經濟手段,政治和軍事只能為輔。而當那些過著驕奢淫逸生活的蒙古王公貴族被固定在村鎮后,再想搞小動作,北海軍就可以迅速予以撲滅。

  為了緩解外東北等地農業人力不足的狀況,趙新除了準備種子,他還得再度采購一批農業設備。這其中就包括專用于甜菜播種和收割的大、小型農機。

  依托于大規模的農機設備和苦葉島出產的柴油,北海鎮的農業人口比例其實很低,目前只有18%左右,這也是趙新敢于大規模征兵的前提。

  乾隆五十三年的年末,北海鎮再一次啟動大規模征兵,總數高達五千,完成訓練后將編成兩個團,以替換在南九州和仙臺藩的駐軍。這次的兵源構成一半是來自膠東的農民,另一半則是由清軍的降兵、赫哲和達斡爾邊民以及少量的蝦夷地煤礦工人。

  除此之外,石川村文這次送來的一千藩士在完成訓練后,也將被編入北海鎮的作戰序列。趙新打算讓這支部隊開春后北上伊爾庫茨克,負責對俄防御。

  至于那位已經胖的跟頭豬一樣的大阿伊努國王圖卡,在參加完趙新的婚禮后,便決定再向北海鎮送來五百名阿伊努戰士。趙新跟他達成的協議是這些阿伊努人將為北海軍效力五年,如果圖卡需要,可隨時召回一部分,但必須要再提供新兵補足人數。

  話說當北海鎮的工業用電解決后,一直分散使用的數臺600兆瓦的柴油發電機便可以騰出來,送往富爾丹城和苦葉島等地。

  眼下奧哈河附近的天然冒油坑已經基本上被采挖一空,張波準備在來年開春的時候啟動庫存許久的“游梁式抽油機”,也就是俗稱的磕頭機。

  與此相對應的,從1789年開始,已經禍害了苦葉島空氣整整兩年的土法煉油作坊將全部停止運行,取而代之的是日產量在200噸的十臺煉油轉爐。如此一來,苦葉島的年產柴油量將達到七十萬噸,完全可以滿足北海鎮所有機械設備的用油需求。

  谷</span>不過像機械設備使用的潤滑油還是需要趙新另行采購,或是從鄂霍茨克那里購買鯨魚油。生產潤滑油的基礎油是沒問題了,可是添加劑還是生產不了。

  眼下張波的日子過的有滋有味,半年在苦葉島當他的石油老大,半年在北海鎮的技工學校傳授電焊技能;甚至有時候還跑到廣播站過把“村支書”的癮,讓一眾從文登來的農民倍感驚奇,都說沒想到北海鎮的大老爺里居然還藏著一位山東好漢。

  順便說一句,在經過了一年的思想斗爭后,張波終于決定留下來成為本時空永久居民。解決了這個思想疙瘩后,他的個人問題也迎刃而解。原本就對他有好感的梁慶兒已經答應了老尤的說媒,張波準備在開春前舉行完婚禮后,就跟著梁慶兒一起去苦葉島,由她來主持奧哈鎮新成立的小學。

  趙新眼看著陳青松越來越累,終于決定將江騰麟從大泊鎮解放出來,回到民政繼續當他的副手。

  再說說南九州三郡的情況吧。

  菱刈金礦已經開挖了整整一年。為了防止消息外泄,一開始的時候主要是打通礦山到阿久根麓的交通運輸路線,以便將開采出的礦石通過海運送抵蒐楞吉島的金礦提煉工廠。

  久藏開出了每天發一斗米外加管兩頓飯的招工條件,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出水、伊佐和菱刈三郡。一時間,近萬長期被島津家壓榨的喘不過氣的農民們走出家園,加入了筑路大軍。

  等到了開春準備回鄉耕種的時候,北海軍發布的另一條布告讓三郡之地徹底炸翻了天。

  從本年開始,三郡各地的年貢上繳調整為“公三民七”,免除一切苛捐雜稅。若是有地主膽敢收取年貢超出這個比例,任何農民有權向當地北海駐軍告發。違者將被處以超出部分的十倍罰款,并獎勵給告發的農民。

  消息一出,全島國諸藩無不目瞪口呆。公只留三,這特么是不打算過日子了?!以后那三郡的農民還不得騎到武士老爺的頭上撒尿?

  哦,對了,人家那邊已經沒武士了......

  然而三郡的農民無不歡天喜地,他們紛紛走出家門,抬著他們所能拿出的最好禮物--渾濁的清酒、私藏的大米、山貨和野味,來到附近的北海軍駐地,載歌載舞,徹夜狂歡。而那些長期被“八公二民”的年貢政策壓榨的透不過氣的地主們,也隨即表示了對北海軍的堅決擁護。

  至于三郡內的各處寺院,因為北海軍攜“日當山大捷”,兵威正盛,也都只能低頭應允。

  島國天明八年的春天,南九州三郡的農民在“公三民七”政策的鼓舞下,對腳下這片世代耕種的土地爆發出極大的熱情,他們竭盡所能的在村子周邊能種水稻的一切犄角旮旯都灑下了辛勞的汗水。

  當然,驚雷號和雷神號滿載著從北海鎮工廠源源不斷運來的新式農具和手扶式小型播種設備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等到秋收的時候,久藏帶領的北海軍又干了一件讓島國人驚掉眼珠子的事,那就是放下槍、揮起鐮刀幫老百姓收割水稻。

  別說諸藩大名和武士商人了,就連三郡的農民們都被嚇呆了。他們看著一隊隊的北海軍揮舞著鐮刀走入稻田,還以為老爺們是要搶自家的糧食。

  唉!世上哪有什么好心的官?說兩句好話就以為變天了,哪有這樣的美事!

  就在農民們發出絕望的嘆息之際,他們發現北海軍居然把收割下的稻子扎成捆,過來詢問送到哪里。有些農戶忙著砍柴燒水,準備招待兵老爺們之際,愕然發現這些人甚至連飲水都是自己準備!

  當某個排的士兵幫一家農戶收割完畢,糧食入倉,全體離開之時,那戶農民全家六口人在沉默了許久后,突然跪在自家門前放聲大哭,他們沖著揮手作別的北海軍士兵不住的磕頭,甚至連額頭都被地上的石子磕破了。

  這樣的場景之后在三郡各地的農村紛紛出現,讓無數農民家庭又驚又喜。

  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官府?趙王殿派來的是支“菩薩兵”啊!

  然而秋收之時的三郡農民除了驚喜交加,隨之而來的就是惶恐。在某些別有用心之人的傳播下,北海軍的這一行為被說成是邀買人心,有大陰謀。

  想想吧,那些唐夷才給自己留三成,怎么維持三郡的治理?怎么給手下官吏發薪水?將軍大人最慈悲了,自己的天領也不過是“公五民五”。今年給你們這些窮鬼一個甜棗,明年就要回到“公八民二”,狠狠的給你們來一巴掌!

  面對這些流言蜚語,北海軍迅速出動,在少數相信北海軍的農民配合下,抓獲了十幾個謠言傳播者。這些人中有假扮游方僧人在各村亂竄的、有混跡于市井酒肆中的、甚至還有一些被雇傭來的浪人。

  經過審問,這些人中有前島津家的家臣、有三郡內寺院的僧人、還有周圍諸藩派來造謠生事的。北海軍的做法是統統槍斃,這一下可把造謠的那幫人給嚇壞了,紛紛逃離三郡,說什么也不敢來了。

  好么!別處造個謠不過是來頓板子,北海軍直接殺頭。這還怎么玩?還能不能愉快的當個謠言傳播者了?

  北海軍干脆在三郡各村各麓再度貼出告示,通報了這些造謠者的身份和處置。農民們一看,原來那些被抓的家伙都是那些寺院的座主和武士老爺們不安現狀,還有就是周邊對北海軍的政策急紅了眼的大名派出的探子。

  在這些人看來,北海軍的政策要是傳播開來,以后南九州就沒太平日子了!那些泥腿子和地頭們一定會請愿要求降低年貢,搞不好就要發動一揆。

  年貢要是降了,大名們以后還拿什么去參勤交代,拿什么去完成幕府分配的普請?這簡直是逼人上吊的節奏!

  問題是在三郡的農民們看來,自己苦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來了群“菩薩兵”,剛有個盼頭,憑什么就不能過好日子?真把我們當芝麻啊,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接著,當久藏得到趙新的命令,準備在三郡招收兩百名地方自衛軍時,聞聽消息的農民居然蜂擁而至,報名的人數竟然高達三千多人。

  這其中一方面是自衛軍每個月有一元銀幣的津貼待遇,再一個就是對北海軍政權的極大擁護。農民們生怕這些菩薩兵哪天走了,到時候武士老爺們的壓榨會卷土重來。

  于是,一場連趙新也所料不及的風暴開始自發醞釀,并將在數年之后席卷整個九州!

  (第五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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