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七百二十二章 欺負人為快樂之本
  在之前修筑工事的時候,海外兵團的人從圣布魯諾山上砍伐了大量的樹木,將其拖運到陣地前,將樹冠方向斜向朝南,用鋸子去掉細枝,削尖粗枝,再用鐵絲和叉樁使其牢牢的固定,如此便在陣地前布設了大量的障礙物。弛

  當十幾顆實心鐵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呼嘯而來,首先遭到破壞的就是這些障礙物,碗口粗的樹干被幾枚八磅彈打的稀爛,木屑四濺,隨后動能減弱的炮彈便一頭栽進沙土中,再也沒了動靜。

  幾十秒后,調高炮口的十幾門大炮再度發出轟鳴,這一次不光是八磅彈,連一枚四磅彈也打中了鹿砦。

  西班牙軍隊這樣做的目的可不光是為了逞威風,他們是希望通過北海軍炮兵的還擊,來確定對手有多少門大炮,以便確定下一步的進攻策略。

  無論是德納瓦上將還是手下的將領,都對這個從東方而來的對手缺乏了解。這要是換成俄國人、荷蘭人或是英國人的話,準保來都不來,只能找個沒人的犄角旮旯默默吞咽苦果,然后擦干淚水堆起笑臉問一聲,大哥您地盤占夠了嗎,要不要再來點?別跟兄弟客氣。

  話說幾乎所有和海外兵團交過手的西班牙官兵都感受過82迫擊炮彈的威力,然而他們并不知道北海軍用的是什么炮。何況就算他們看見82毫米迫擊炮的炮筒子,也不會相信這玩意能比一百毫米口徑的八磅炮還要厲害。于是當這些人被釋放回到加州首府蒙特雷后,都對北海軍所用的火炮進行了夸張的描述,比如什么炮筒子的直徑差不多有六英寸粗。

  加州州長德阿里拉加上校對此極為重視,他在向總督的求援信里特意說明,要求提供炮兵的支援,調撥更多的火炮。于是墨西哥城方面便給西部司令部調過去了一百多名炮手和十門八磅炮,并由軍艦運送到了加州首府蒙特雷。如此一來,德納瓦上將部隊中的野戰炮數量便罕見的達到了十五門。

  別忘了,這可是在美洲,而且還是西海岸,十五門野戰炮已經是逮誰滅誰的存在了!這還不算軍艦上的十二磅炮。弛

  在西班牙人發射第二輪的時候,為了麻痹對手,李長庚又建議魯奇讓陣地后方的兩門十二磅野戰炮開火還擊,魯奇欣然同意。

  沒過幾分鐘,北海軍陣地上便響起了炮聲。誰知才打了幾炮,便將西班牙人的一個八磅炮組炸的死傷慘重;爆破彈將13名炮兵炸死了兩個傷了三個,一個炮組基本上就廢了。

  這年月歐洲一門野戰炮的炮組成員基本在八個人以上,比如四磅炮組有八人,八磅炮組是13人;當然最低六個人也能操作,可要想讓火炮發揮最大威力,就必須得滿編才行。

  身在前線的德納瓦上將看到后,心說東方人的火炮果然厲害,炮兵也是訓練有素,難怪金門要塞的幾十人根本應付不來。之后雙方又互射了幾輪,10分鐘后,北海軍另外兩門12磅炮也加入戰斗。

  雙方就這樣一直打到了天黑才罷手,西班牙將領們這才確定,對面的敵人只有四門野戰炮。當然了,金門要塞炮臺那里肯定也有,至于到底有多少,那就是明天海軍要做的事了。

  夜里9點多的時候,西班牙軍隊的炮兵們借著夜色掩護,偷偷將炮位向前移動了五十碼,此舉是為了明天好對付那四門十二磅炮。在每門火炮的兩邊,都用一人多高的柳條筐壘成掩體,里面裝滿了沙土和雜草。

  西班牙人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對第二天的戰事信心滿滿。德納瓦上將甚至都派人給海軍方面送去了命令,讓他們明早九點北上炮擊金門要塞,吸引敵人的火力,他這里會派出騎兵配合進攻。然而令他和手下將領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手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逗你玩”。弛

  凌晨四點,北海軍的十個82迫擊炮組、四個75毫米炮組、四個12磅炮組在兩架紅外無人機的指引下,已經全部做好準備,標定了射擊諸元。此外有兩個營的海外兵團士兵已經靜悄悄的離開了戰壕,穿過密密麻麻的鹿砦之間留出的小道,來到了了距離敵軍前沿三百米的位置潛伏。

  當時間來到四點十分,在那座位于半地下的指揮部里,一夜未眠的魯奇紅著眼睛,對著步話機下達了攻擊開始的命令。

  “嗵!嗵!嗵!”

  隨著三顆亮度高達兩萬燭光的紅色信號彈同時射向空中,那些放哨站崗的西班牙士兵無不目瞪口呆。

  首先發言的是由北海軍教導連操作的十門82迫擊炮。因為敵我雙方距離并不遠,出膛的炮彈轉眼便落地爆炸,筆直騰空的煙柱吐出一團團明亮的火球,將處于睡夢中的西班牙士兵炸的粉碎,血肉狂飛。

  緊接著,75毫米炮和12磅炮也發出了轟鳴,向著位于敵方陣地前沿的那些青銅炮開始了近乎于直瞄的射擊。數百公斤的炮車被沖擊波掀翻,用作遮擋的柳條筐也被炸的稀爛。

  看到如此驚心動魄的壯觀場面,魯奇此刻終于體會到了范統經常說的“欺負人為快樂之本”是什么感覺。弛

  “嘿嘿,他小范流年不利,不是被綁架就是挨槍子。咱可不一樣,打完這仗就把中央谷地給收了,我在委員會里的地位自然就立起來了。趕明兒在納帕山谷種上幾百上千畝葡萄,置辦個酒莊。不不!應該占領洛杉磯,在貝弗利山上弄個大Hoe!哎呀,舊金山這兒也不錯,我記得希爾斯伯勒那可是豪宅區啊,糾結。”

  也許是因為內心緊張激動,端著個望遠鏡的魯奇面色漲紅,碎嘴子般的嘀嘀咕咕,不過周圍的人誰都沒注意,炮擊的效果和即將發起的沖鋒才是他們最關心的。

  德納瓦上將此時已被驚醒,身上穿著件睡袍的他根本來不及換軍服,光著腳跑到帳篷口,只見軍營內到處都是火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火藥味。士兵們在四處奔竄,發出嚎叫,喪魂失魄的如同一群老鼠。戰馬在嘶鳴,不管不顧的掙脫韁繩狂奔。

  在如此混亂不堪的局面下,德納瓦發出的命令根本無人理睬,他只能被副官扶上馬,沒頭沒腦的向南跑。“指揮部命令,出擊!”

  當又有兩顆82迫的炮彈越過頭頂,落在西班牙軍隊營地后方的時候,六百名潛伏多時的海外兵團士兵突然起身,端著帶有刺刀的擊發步槍,一齊沖了出去。他們在炮彈炸響的聲浪里,迅速接近到了對方陣地的前沿--已經被炸成一片狼藉的炮兵陣地,然后便如潮水般越了過去,橫掃直撲,展開了狂風暴雨似的攻擊。

  陳英奇將刺刀從一名滿臉焦黑的敵軍胸口拔出,繼續向前跑著,他的下一個目標是一個不住回頭看的西班牙軍官。此人穿著一件帶有黃色高領的藍色羊皮大衣,上面有鍍金的紐扣,袖口和領口用紅色天鵝絨鑲邊,頭上戴著一頂做工精美的帶有銀線帽檐的帽子,在一眾潰兵中十分顯眼。弛

  “站住!再跑弄死你!”陳英奇一邊跑一邊喊,然而對方根本聽不懂。

  離他不遠處的柴榮此刻變得兇如猛虎,他在一輛散架的馬車旁撞上了一名手持長矛的西班牙騎兵,因為力道太猛,兩人同時摔倒,手里的武器也掉落在地,于是兩人迅速展開了肉搏。

  柴榮氣喘吁吁的撲在那個騎兵的身上,膝蓋壓著對方的肚子,一只手拼命的抓住敵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卻被對方牢牢抓住,讓他沒辦法抽出腰間的匕首。柴榮只得用腦袋頂著對方的腦門,用他的膝蓋拚命地壓對方的肚子。死命掙扎的西班牙騎兵兩只腳不住地摔摜著,用膝蓋撞擊他的屁股,企圖翻轉過來,再把他壓倒。

  柴榮想喊人幫忙,誰知越是著急就越是喊不出聲來。他憤怒至極,猛的張開嘴,一口就咬住了對方的大鼻子,西班牙士兵痛的發出了慘叫,這聲音對柴榮來說反倒使他越發興奮,咬合力度加大,咔嚓一口,居然把對方的鼻頭給咬了下來。

  這時柴榮的另一只手終于從對方的掌握里掙脫出來,他喘著粗氣,將手摸向后腰,抽出匕首,照著對方的脖子就捅了進去,隨后用力一擰。敵人再也不動了,只有喉頭還在發出咕咕的聲音。柴榮等了一會,從對方身上爬了起來,抽出匕首,狠狠的沖地上的尸體啐了一口,吐出了一塊帶著鮮血的碎肉。

  炮彈在遠處炸響,刺刀在眼前閃著寒光,手榴彈在周圍時不時的爆裂,火、血、煙,敵人的驚恐表情、聽不懂的叫喊、逃命的背影,都成了他眼前耳邊的清晰影像。

  借著附近燃起的火光,柴榮找到掉落的步槍,檢查了一下確定沒問題,這才拄著休息了片刻,轉頭看向那個倒在地上的身影,他的心里又高興,又感到驚懼,這還是他頭一次近距離殺死一個人。在離開前,柴榮暗暗對自己說:“不能怪我,我不殺他,他就會殺我。”弛

  黎明轉眼就到來了,狹長的半島地帶上,到處都是西班牙軍隊逃命的身影,炮彈、手榴彈、子彈漫天飛舞狂嘯,許多被追的無處可逃的士兵一頭跳進了默塞德湖,拼命的朝海岸的方向游。在他們的背后,上百名海外兵團的士兵站在岸上,端起步槍射擊,裝彈再射擊;因為跳進湖里的潰兵實在太多,根本不用瞄準,很快便飄起了無數的尸體,僅有少數潰兵順著湖中心靠北側的那條小路逃到了海岸邊。

  然而海面上的景象更讓他們魂飛魄散。只見在數英里外,一艘西班牙護衛艦已經燃起了大火,己方剩余的船只正在兩條護衛艦的掩護下向南撤退。在距離艦隊兩英里外,兩條外形修長的大船正在向己方艦隊不停噴射著炮火。

  見此情景的潰兵們雙腿一軟,癱坐在了沙灘上,任憑身后響起喊殺聲越來越近,卻再也沒力氣了。

  天光放亮時,向南潰逃的西班牙軍隊如同大群的鴨子,被驅趕著來到了圣布魯諾山下,黃綠兩色的軍服從空中看下去就如同一大群蝗蟲一般,山腳下,人、馬匹、傷兵到處都是。但凡有一發炮彈落到這里,就可以帶走數十條生命。

  驚恐未定的德納瓦上將背靠一顆大樹,從副官手中接過水壺,大口的喝著。副官見他那件白色的睡袍已經變得骯臟不堪,便走到一名衣著還算齊整的士兵面前掃了兩眼,感覺身材還合適,便命令對方把上衣脫下來。那名囚犯出身的士兵愣了一下,隨后一臉木然的緩緩起身,不太情愿的開始解扣子。

  就在此時,幾聲巨大的爆炸接連在山腳下響起起,緊隨而來的就是從山坡上飛出的數十顆手榴彈,潰兵們被炸的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幸存者趴在地上發出了哀嚎。

  當爆炸的硝煙還未散去,已經埋伏在這里多時的北海軍和數百名米沃克印第安人紛紛從半山腰處的草叢里冒了出來,向著山腳下的殘兵發起了進攻。戴著羽毛冠的白白和幾個勇士沖在最前面,大呼小叫著將手中的印第安戰棍狠狠的砸向西班牙士兵。霎時間,山腳下血流成河,但凡被砸中者無不骨斷筋折。弛

  “上將,我們掩護你沖出去!”

  德納瓦哀嘆一聲,對手下道:“逃不出去了,你看。”

  副官驚訝的回首,只見在西北方向上,敵軍的身影已經從地平線上冒了出來。他渾身顫抖著,手中的軍刀差點撒手掉在地上。

  “投降吧。”

  九年后,也就是1803年,已經卸任并且回到墨西哥城養老的德納瓦上將在他的《回憶錄》中寫到:

  “......當總督閣下錯誤的將占據圣弗朗西斯科要塞的敵人視同為一支歐洲軍隊時,其實大錯已經鑄成。可以這么說,從我率領部隊離開蒙特雷的那一刻起,那支三千人的部隊就落入了敵人的陷阱。直到今天我依然不明白,他們是如何監視部隊的一舉一動的。我們的軍事行動對他們而言,就如同一個孩子跟巨人掰手腕。

  面對這樣強大而且兇殘的對手,當時總督閣下應召集王國在整個北美的全部軍事力量進行反擊,可是他并沒這么做,而是派人和對方談判,讓出了上加利福利亞。這也是為什么后來我們一退再退,甚至丟失了整個加利福尼亞和內華達的原因。弛

  如今,那些來自東方的異教徒不僅從卑鄙的法國人那里得到了路易斯安那,甚至還將邪惡的魔爪伸向了德克薩斯,敵人在擴張,王國對此卻無能為力。如今的新西班牙已經處處戰火,而我個人所能做的,只能向上帝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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