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三國之銀狐 > 第五章 王者級的拉扯
  “還請師君收回此言。”

  如今已經改名為驃騎將軍府的劉表府邸內,廳中一片肅穆。

  大儒宋忠,低下了他的頭顱,向弟子認錯。

  但此刻沉晨卻依舊拱手行禮,向宋忠說道:“這并非師君的錯,而是曹操以及那些唯利是圖者之錯。”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驚詫不已。

  不過轉念一想,沉晨雖然與他的師君理念不合,但師道尊嚴,不可能真讓師長難堪。

  且宋忠也算是仁至義盡,沒有在沉晨舉世皆敵的時候,落井下石,只是以沉晨才學出眾,比超自己為由,讓他下山離開。

  所以在雙方都沒有完全撕破臉皮,沉晨又要維護天地君親師的師長尊嚴的情況下,幫宋忠說話,倒也能理解。

  只是理解歸理解,卻無人應話。

  鄧洪眼珠子一轉,問道:“為何是曹操及那些唯利是圖者之錯?”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空空而不信,吾不知之矣。又言: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沉晨環顧四周,朗聲說道:“正如王莽沒有篡位之前,何等的謙遜有禮?奸逆之輩之所以為奸逆,便是善于偽裝,世人不知其真面目,受其蒙蔽,又何錯之有?因而我從不認為受其蒙蔽者有錯。”

  “何況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雖不才,然亦學于師君三年,受藝良多。師君恩情,晨永記于心,又怎么會因為當初師君受到了曹操空空蒙騙,而心中怨恨師君呢?”

  “只是世人明事理者少,而逐利者多。像師君及仲宣兄等人這般,當時受人蒙蔽,事后因天子衣帶詔而醒悟者只是少數。卻有大量所謂大儒名士,明明見到了衣帶詔,也知道了曹操惡性,卻猶自為逐利而為曹賊張目。”

  “如杜襲、趙儼、繁欽等輩,號曰潁川四大名士。當初天下大亂,他們避禍荊州,劉將軍聞其名,待之以賓禮,本想讓他們為荊州效力。結果這些人卻背恩忘義,傷化薄俗,棄賢明之主而去,只顧自身安危,又聞曹操得天子,便立即投奔,枉為名士。”

  “他們明知道天子現在是被曹操囚禁脅迫,也寧愿仕于曹操,可見這些人之虛偽,不過是為了好讓曹操以天子之名,賜予他們官位爵稱,滋養他們的家族門第罷了。此輩宵小之徒,又怎么能比得上真正明白事理的天下智謀之士呢?”

  祖孫二人像是雙黃。

  一席話語說完,全場鴉雀無聲。

  畢竟這個年代也不流行鼓掌,如果贊同某人的發言,一般只會出聲附和。

  可眾人卻無人說話,唯有鄧洪劉先等人紛紛叫好。

  “好,將軍之言,甚是精妙。”

  “不錯,此言有理。”

  “尊師重道,將軍真是孝義有加呀。”

  幾個人附和了幾聲,也算是給了點顏面。

  蒯良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蒯越和蔡冒則略有憤恨,心中難平。

  張允以及另外一部分人的表情都是不置可否。

  剩余的人則是不知道該不該附和。

  畢竟他們跟沉晨也沒啥關系,也不敢隨意發表言論,免得惹麻煩上身。

  現在荊州內部可不是鐵板一塊,甚至有些暗流涌動的意思。

  此時再冒出沉晨這樣一條鯰魚,還是條大鯰魚,他們自然也不知道該怎么站隊。

  唯有宋忠和王粲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紅,面對沉晨主動示好,亦是顯得手足無措,頗為尷尬。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們心中有愧。

  不提當初他們與沉晨立場不同的事情,單說沉晨剛才批判的杜襲、趙儼、繁欽等名士,其實.....他們也一樣。

  王粲就很想回去。

  就跟他的好友士孫萌一樣,很想回到潁川許都朝廷。

  他可是山陽王氏,太尉王龔曾孫、司空王暢之孫,祖輩出過兩任三公。

  作為名門世家,又豈能常年在荊州南蠻之地蹉跎歲月,不回朝廷繼承祖輩遺愿,封侯拜相?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曾經很羨慕士孫萌、荀攸、杜襲、趙儼、繁欽等被朝廷征召去許都的人,也盼望著有一天。

  結果沉晨現在就在批判這些人,說他們助紂為虐,是宵小之輩,這怎么能讓他抬得起頭?

  “好,說得很好。”

  就在此時,大廳主位右側的門簾后方,緩緩走出數人,為首之人穿黑色長袍,面容略微蒼老,但精神矍鑠,正是劉表。

  身邊還有三名年輕士人,一人大概三十來歲,另外一人約二十七八,最后一人二十上下。

  他們三人便是劉表的長子劉琦,次子劉琮,以及幼子劉修。

  每個人都翩翩風度,有儒雅之風。

  “明公!”

  眾人齊齊起身,向劉表行禮。

  “大家都坐吧。”

  劉表走到主位上,雙手向下揮了揮,又指著鄧洪邊上對沉晨說道:“阿晨,你也坐,坐那個位置。”

  “多謝驃騎將軍。”

  沉晨依舊沒有叫明公,劉表的征辟他只是一紙文書,他自己可還沒承認呢。

  當時征辟可是有一套完整流程的,絕不是說給你發個公文,我要征辟你,你以后就是我的門生故吏了。

  還有辟除、應征、下拜等等。

  如果沒有走完這套流程,或者人家直接拒絕,這就叫做征辟不就。

  比如說你派人去告知某人,我想征辟你,人家推辭,就是不答應你的征辟,這屬于個人自由,即便皇帝想征辟某人,人家也有拒絕的權力。

  而接受征辟還僅僅只是個開始,你答應之后,就是辟除,然后你得回書應征,征辟你的人再來下拜,比如拜某某為某某官職。

  所以《三國志》《后漢書》就常有拜中郎將,拜軍師祭酒,拜軍師將軍之類的記載,就是要表達禮賢下士的態度。

  ….現在雖說劉表拜沉晨為中郎將,沉晨也算是接受了這個職務,但正式流程沒走完,總歸是有些缺少法理,所以沉晨也沒有急著就喊明公,而是根據禮儀規范來,絕不讓人抓住把柄和痛腳。

  “阿晨說得好啊。”

  等眾人都坐下后,劉表就在臺上感嘆道:“如今天下大亂,各地諸侯不思報效國家,反而互相攻伐,爭權奪利。曹操又挾天子以令諸侯,為社稷之逆臣也,如此國將不國,世人卻還要逐利于朝,寧愿為了世家和官位,也要屈膝于曹操,當真是禮崩樂壞,人心不古。”

  說罷之后,他又看向沉晨,非常贊許地說道:“好在我荊州有國士,阿晨不過十四五歲,卻能懂事理,曉大義,悍然抨擊漢賊曹操,又北上攻打許都,想要迎回天子,雖說沒有成功,但此行此舉,何嘗不是道義所致,比那些北歸者,強得太多了。”

  “明公說的是啊,沉將軍少年英才,不僅學識出眾,且能文能武,當真是吳子之功,膠東侯再生呀。”

  成奇第一個站出來夸耀。

  其他人一看,成奇素來是劉表親信,他的說辭往往就是劉表的意思,現在劉表顯然是打算力捧沉晨,當下也是一個個出聲附和。

  “不錯,沉將軍博覽群書,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天下奇才也。”

  “驃騎將軍得沉晨,謂之如虎添翼。”

  “有沉將軍在,我荊州無憂矣。”

  諸多官吏門客紛紛附和,更剛才的場景天壤之別。

  看目前的情況,沉晨有繼蔡冒蒯越蒯良張允等人之后,成為又一大劉表身邊紅人的趨勢,這些人當然要順著劉表的意思。

  “將軍謬贊了。”

  沉晨起身道:“若非將軍收留,晨與宗族早就無處可去,將軍恩情,晨沒齒難忘。”

  “善。”

  劉表贊許地點點頭:“上次我發文書辟你為中郎將,但卻未正式征辟于你,倒是有些可惜,我欲明日就正式下書,你看如何?”

  “晨自然是愿意為將軍效犬馬之勞的......只是......”

  沉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圍,然后說道:“只是一者晨尚未及冠,恐難服眾。二者,晨也想問問將軍,咱們荊州這幾年的茂才名額是否......”

  眾人互相看看,倒是沒想到沉晨的胃口這么大,居然盯上了茂才的名額。

  “額.....哈哈哈哈。”

  劉表愣了一下,然后絲毫沒有生氣,哈哈大笑了起來:“阿晨之志,確實遠大。不過以汝之才,舉茂才可謂是實至名歸也,既是如此,那我就應允你了。”

  “多謝將軍。”

  沉晨立即打蛇上棍道:“晨請辭中郎將之職,先回鄉就學,增長學問,以待將軍召喚。”

  “嗯。”

  劉表贊許地點點頭:“善。”

  他沒有因為沉晨拒絕了他的征辟而生氣,反倒更加高興。

  ….漢朝的察舉制度和征辟制度來說,其實察舉制度的級別要高于征辟制度。

  區別就像是明清時期,一個是高中進士,榮登皇榜。

  另外一個就相當于你當了某地知府,招了一個隨從師爺一樣。

  雖然實際情況不同,但差別就是這么大。

  征辟某人的話,雖然他會成為你的門生故吏,可人家想走的話,也是隨時辭職就能走,且門生故吏也僅僅是約定俗成的潛規則,而非強迫性質的法律義務。

  就如同弘農楊氏跟汝南袁氏一樣,一門望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同樣遍布天下,可楊氏落難的時候,又有幾人出手相助?

  察舉就完全不同。

  劉備舉袁譚為茂才,被曹操打敗之后,袁譚立即引薦劉備去見了袁紹,然后袁紹出迎二百里迎接。

  劉備舉袁渙為茂才,袁渙后來被呂布俘虜,呂布想逼他辱罵劉備,袁渙就算是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維護劉備的名聲,絕不聽從呂布的脅迫。

  所以從實際角度出發的話,劉表即便是征辟了沉晨,沉晨若有不滿,隨時可以走,狠心點甚至可以不顧忌門生故吏的情面。

  若他舉沉晨為孝廉茂才的話,那恩情就大如天了,如果沒有理由強行脫離劉表的話,那就屬于是背主忘恩。

  這在當時可是非常嚴重的行為,要遭天下人唾棄。

  因此在劉表看來,沉晨雖然是拒絕了他的征辟,可卻是想更進一步,以此綁定加強關系,屬于以退為進的路數。

  這樣一來,劉表就成為了沉晨的恩主,以后劉表也就不用擔心這個人才流失了。

  想到這里,劉表更加滿意沉晨的表現,微微點頭道:“阿晨真乃吾之君文也,我得此良才,何愁大業不成?只是諸位,我亦心中惆悵呀。”

  成奇詫異道:“將軍有何憂愁?”

  劉表環視眾人說道:“如今曹賊當道,漢室江山為外姓把持,天子孱弱,國之不國,我為宗室,痛心疾首呀。”

  “明公大志,令人欽佩,此時袁曹兩敗俱傷,將軍當北伐中原,一舉收復山河。”

  立即有人站出來為劉表鼓吹。

  還有人道:“曹操暴凌天子,人神共憤,明公自當發兵討之。”

  “是啊是啊,明公若能滅曹操敗袁紹,則天下歸附,人人敬仰,到時候宇內定鼎,可謂之周文王也。”

  “卑職亦覺得應當如此。”

  “不可!”

  蒯越見事態好像越來越嚴重了,連忙起身制止。

  “嗯?”

  劉表看著他皺眉道:“異度,你有何見解呀?”

  “額。”

  蒯越心中一凜,便拱手說道:“諸位同僚之言確實有理,只是天子在北,貿然討伐,若曹操鋌而走險,急何能擇?所謂:欲投鼠而忌器,我擔心出兵恐危及陛下,到時候明公會擔負不義的罪名呀。”

  “唔......”

  劉表撫須點點頭,說道:“異度之言,倒也有理,不過看著陛下被曹操囚禁,我卻不能救,亦不是為臣之道,我欲明年春天于郊外祭祀天地,為天子祈福,為社稷祈福,然后發兵北上,諸位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鴉雀無聲,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接這個茬。

  祭祀天地?

  還是給皇帝和社稷祈福。

  你這哪里是在請上蒼保佑皇帝和大漢江山啊。

  你這是想祭祀皇帝了,自己當皇帝吧。

  一時間。

  整個廳內,都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氣氛漸漸有些壓抑起來。

  三國之銀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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