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甚獨 > 第62章 第 62 章
  第二個故事講的是一個懶漢,騙了個女人嫁他,然后全靠這女人養不說,還經常嫌棄女人掙得家用少而家暴她。最后,女人不堪折磨,去求村長救命,村長撮合他倆不成,只得讓他倆和離,男人懶到餓死了。

  縈芯指著第二個戲文說:“我的地方,無論雙方什么關系,暴力就是暴力,別的施暴者是什么處罰,打妻子、丈夫的人就是什么處罰。

  嗯——打孩子的也得管管,正常教育可以,隨便撒氣的不行!

  現在一個村只五六十人,朝夕相處,倘若真有村長容忍治下有人經常施暴而不處罰,就是過錯!

  另外,但凡一方有大錯或小錯不改,另一方提出合離的,都當場判成合離。犯錯多的一方立刻遷出此村去別處過活,家產么……過錯方少分,都沒錯就平分。

  孩子……看孩子意愿吧,想跟誰跟誰,太小的都跟娘,雙方都不想要的都給我,我全要。”

  這一大堆說完,一邊旁聽的大郎都呆了,趕緊塞個茶糕堵住自己的嘴,阿耶跟他說過,小娘治下讓他光看別插嘴,過后再問。

  麥芽沒小郎君的記性好,縈芯說一半兒的時候趕緊要了紙筆記下。

  待他記完,復述后并無錯漏,縈芯道:“這兩件事都不是小事,一場戲不一定能表達清楚。

  像第一個,你可以再寫個他們把女兒扔河里后被別人撿走了,養大后特別會織布,還特別孝順養父養母。原父母因為生而不養,為天所厭,之后再無所出,孤獨終老。”

  隨口又是一個經典梗,縈芯喝了一盞熱茶,然后說:“類似這種都可以,你去改吧。”

  麥芽又記下一堆,然后回去改戲文了。

  待他走了,李藿才問:“婚姻不是兒戲,如何這樣簡單就判他們和離?”

  “阿兄,你覺得婚姻是什么?”縈芯不答反問。

  李藿又沒結過,只道:“《禮記》曰:婿曰昏,妻曰姻。”

  見小娘撇嘴,他只得重新答道:“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

  縈芯抿嘴一笑,道:“的確是兩姓之好。倘二人琴瑟和鳴、一心過消停日子的自然不錯。

  可兩人如果過不到一塊兒去呢?

  倘一味的要求他們白頭到老,那么,結好的兩姓里就不包括結婚的兩個本人了?”

  接過阿甜給換的茶,縈芯捧在手上,繼續說:“阿兄,你看這上蓮道里,大族都是因為家世相合在一起。

  倘二人不諧,男人自去納妾、養妓,女人如果有孩子就養孩子怡情,如果沒有也基本只會因為兩家的立場,繼續婚姻或者合離。

  大族以下夫妻不合的也是如此。

  男方基本都看女方嫁妝多少,多的只要不偷人男方都很尊重,少的如果人不識趣、娘家又無力,有孩子的喪妻、沒孩子的休了都很常見。

  當然,女方換丈夫也基本靠喪夫,端看她本人的心夠不夠狠,娘家有沒有人撐腰讓她帶走嫁妝了。

  不過,不管大族還是庶民,對合離或者被休棄的男女倒不一定很苛刻——主要還是看男子家世和女子再婚的嫁妝多寡。

  阿兄,這樣的婚姻,存續的意義只在兩姓的顏面好看罷了,于其中二人何益?”

  縈芯將她見過的當世婚姻狀況鐺鐺鐺的跟大郎總結完,在場的大郎和阿甜都張大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轉過頭,縈芯直視大郎,“阿兄是參加過同窗新婚之禮的,當時家人和賓客祝愿新人白頭偕老,到底是希望他們和和美美的一起渡過幾十年?還是說,其實是捆綁他們無論多么痛苦,連死后都不得分離呢?

  兩姓之好的兩姓,到底包不包括這兩位新人呢?”

  見大郎眉頭松動,縈芯繼續問:“倘有一天我嫁了,我的夫君打我,阿兄知道之后,會勸我忍痛挨打,還是讓我和離回家呢?”

  大郎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囿于自身受到的教育,只說:“倘他無理,自然讓你和離回來。”

  倒是心里打趣的想:倘妹婿無理還要動小娘,小娘不放三個黑咬死他就不錯了,怕是等不到合離就得喪夫。

  翻了個白眼,縈芯繼續舉例道:

  “等阿兄有了孩子,無論男女,長大婚配后有理沒理的總被另一方暴打,難道你真的能為了家族面子、規矩禮數,讓自己兒女受一輩子?”

  “不能!”剛過十七歲的“丈人/君舅”婚都沒結呢,哪怕自己那沒影的兒女做了錯事,如何也不能讓別家人打罵了去。

  “對吧,婚姻不止是兩家人的臉面,更是婚內兩人的一生。

  別的地方我管不著,我的治下,絕對不會為了什么臉面禮教,而讓當事人忍受本可以避免的痛苦!

  那誰不是說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縈芯振振有詞道。

  “這是孔子說的,語出《論語·衛靈公》……”李藿還是覺得她說的都是歪理,可他的見識和學識讓他無從反駁,只能趁機給小娘補課,轉移話題。

  縈芯心知一片口舌又白費了,打斷道:“停停停!回頭我自己看,沒別的問題我回了啊。”

  雖然這樣說,卻并未等大郎再問,溜回自己院子了。

  快到自己院門,就聽里面傳出叮叮咚咚的琴音。

  是阿糖又在練琴了。

  她彈的是從滕繼那偷學的《淥水》,阿糖沒見過廣袤的碧波,只看過老宅的小溪。

  雖然此曲冬天彈來并不合時宜,倒也清澈可人。

  縈芯并不打斷,只當這是院內常駐的背景音樂,溜溜達達的回屋了。

  不一會兒,阿糖練完琴,拿著年下要走的禮單來給她過目。

  李家自發了財,以前不怎么走動的親友也開始走起年禮了。

  禮單上除了費縣本地的新舊鄰居、阿耶和大郎的老師同學、城守華家,還有外地的董暾家和外翁的嗣子家。

  縈芯問過“俑書人”的抄書進度,又給后面三家各填了一本抄完的孤本抄本。

  小娘子加完,阿糖給每家加了一個自家出的漆器配成雙數。

  李家的漆器、瓷器隨著上蓮道幾家小娘子出嫁,在許多地方也算小有名氣了。

  自家的工匠都知道小娘子喜歡銀杏、梅、蘭、竹、菊、蓮、松和長羽飛鳥,所以,這些花色的器具做的最用心。

  因著在李家衣食無憂、工期松泛,還很受到小娘子的尊重,常有名器出產。

  不過,李家出的各種器具最好的都留在家里,次一等的隨便走禮,再次的才拿出去賣。

  定完年禮,阿糖又把近期的一些請帖拿來給縈芯看。

  “只去隔壁孔家這個吧。”畢竟是商業伙伴,縈芯再不愛出門也得動彈。

  孔家十六郎孔伯淵早與泰山羊氏嫡枝的一個庶女定了親,后日要遍請親友送他去納征。

  泰山羊氏出自姞(jí)姓,據說最早能追溯到“黃帝”,是以孔家準備了足足十樣聘禮,寓意十全十美。

  分別是聘金百兩、聘餅一擔五十斤、八式海味、雞豬魚三牲六對、椰子兩對、酒、龍眼荔枝干石榴和核桃四果一車、石蜜桔餅銀瓜飴和金棗四色糖一車、茶餅、以及從縈芯家定制的超豪華描金百鳥漆器妝奩盒。

  等親迎時,女方得把裝滿的妝奩盒再帶回孔家。

  這年代弄全這些東西可不容易,龍眼干、荔枝干、核桃、石蜜雖然都是進口貨,貴也能買到,椰子得專門雇有門路的行商去南晉買。

  因著已經臨近年下,孔伯淵除了聘禮正好連親家的年禮一起送過去。

  納征這天正是休沐,李家兩兄妹都一早去了,鄰里親友之前互相吹捧這段婚姻如何般配,然后看看孔家的聘禮。

  眾人看一樣贊一樣,吉時一到,就送老長的牛車隊出了上蓮道。

  這支泰山羊氏住在樂陵郡,來回得一個半月。

  孔伯淵送完這些聘禮,可以在娘家人的地盤上跟未婚妻見上一面。不過不管這羊氏女如何品貌,婚事都已經定下,不能更改了。

  他很看重未婚妻的家世,也很期待婚后可以搬出去住。只有“一點點”舍不得隔壁李家廚房的香味。

  送完納征的隊伍,李大郎跟他們回去孔家行宴,李小娘子托詞家中忙著備年,回去躲懶。

  李藿知道,他現在得努力爭名,所以性子就是再怎么宅,也得裝出文士范兒出來跟他們交際。

  他今日穿的還算低調,只腰上一條革帶盡顯奢華。

  這是半年前,李家新得的銅匠打造的,正是時下流行的蹀躞(diéxiè)帶。

  因著近日總跟著滕師學詩律,言詞間也文雅許多。就有家中女兒適齡的,多看了他幾眼。

  可惜,他們下手慢了。

  兗州大營。

  李清接了久不聯系的官學老師來信,心中納罕,結果一讀就笑了。

  原來這老師與華城守的心腹有舊,這次來信竟然想給十七歲的李藿和華城守十四歲的二庶女說媒。

  華城守全名華仰,出身平原郡高唐縣,乃華歆嫡長之后,叔祖就是那個寫了《漢后書》的華嶠。

  倘無此世的曹睿近兩百年前,砍了司馬家千余口子腦袋,按照縈芯“前世”的歷史,他會被司馬之間的爭端牽連,腐刑入宮,三年前就爬上大長秋之位了。

  哪來如今赫赫家世,還生出兩個嫡子一個嫡女,三個庶女?

  李清考慮半晌,提筆給陳經師寫回信,感謝他的牽線并托他告訴華家,自己明年春時會回去與華家議親。

  此時的李家兄妹,還未收到阿耶關于給兒子議親的通知,先收到了華家年前小宴的邀請。

  邀請人是華岫,被邀請人是李藿,邀請理由是華岫請同齡親友慶賀臘八。

  去年年底,李家也給華岫下了兩次帖子,他倒是次次都來,也回請過李家兄妹一次。

  那次也是李藿去了,縈芯忙著掃貨就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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