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甚獨 > 第63章 第 63 章
  這次受請,兄妹二人也未多想,世家行宴理由多得很。

  只這次李藿參宴時感覺不太自在:小輩行宴,華城守華仰竟然也跟著一起玩樂。

  長輩在場,大家都放不開。李藿本想低調,可華家兄弟放著一堆局促的同窗不管,總找茬灌他酒。

  最后竟然給他灌趴下了。

  好在李藿酒品過硬,未曾失態,華家也并未對李家身世有什么疑惑。父子三人只是趁著李藿酒醉,問了許多李家家中和他房里的事兒。

  聽說李藿房里沒有一個女侍,還特意把他的書童近侍叫過來仔細看看,生怕結了同婚。

  得虧阿銚長得只是喜慶,其他幾個這兩年才跟著李藿的長隨也看不出特別。

  李藿這才懵懵懂懂的過了丈人、大小妻兄的關。

  縈芯聽說大郎是讓人抬回來的,眉頭一皺。怕李藿家世不夠,讓人在宴席上欺負了。

  等他徹底安置了,縈芯才叫過阿銚問個明白。

  阿銚基本全程都在小郎君身邊,仔仔細細給小娘子學了一通。

  一聽連華城守都上陣灌了大郎幾盞,縈芯就略有所查。

  她也不說破,只是又給大郎整了好幾件低調奢華的衣服、配飾,讓他天天換著樣兒的穿戴在身上出門。

  李藿學里還有課時并不覺得,等年前放假了,小娘還一個勁兒讓他去書肆逛逛、或者攆他出去請同窗吃飯,就覺得不太對勁兒了。

  聽他提問,縈芯抿嘴壞笑,“當然是讓阿兄多多出門,給人看看人品性格啊。”

  李藿也不傻,他年紀早到了,同學好幾個孩子都有了,偶爾閑聊自然也說過一些。

  騷騷臉上發麻的地方,他問道:“給誰看啊?”

  他還以為是誰家給小娘通氣兒了,結果縈芯都是猜出來的。

  “便是高娶低嫁,華家也太高了。”李藿不太敢信,不過內心到底怎么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什么,華家父子三人長得都還不錯呢……

  縈芯最近也讓下人打聽了,華家適齡的只有一位庶女,唯一嫡女才十歲。

  華家庶出有三個女兒,年齡差的不是太多,都是一個妾室所出。這位至今依舊活得滋潤不說,大女兒嫁的也是個殷實的寒門。

  從上種種,就能看得出,要么華家家風不是那種雞聲鵝斗的,要么這位妾室是個手段了得的。

  縈芯倒是沒啥嫡庶之分,只是希望這位不要真跟“前世”那些白目小說里的女配那樣,是個眼皮子淺的作精。

  年底,兄妹收到了阿耶的家信,談及兩家的親事。

  將信放回信封,李藿叫小娘盯得不好意思,只道:“阿耶說夏前回來,我看你這一兩年根本沒怎么看書,不如我趕緊給你補補吧。”

  不料往常一說讀書就跑的小娘反而說:“也是,阿兄是得趕緊多教教我,不然倘嫂嫂進門了,發現小姑子不學無術可怎么處?”

  “你!哼!”李藿自知說不過她,佯怒跑了。

  結果還沒出門,就聽小娘沖他喊:“明天二十八,你把華家的年禮送過去啊!”

  “知道了!”

  縈芯笑吟吟的看著他逃走,心想: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原本她開茶館以及這樣功利的讓大郎精進書法和詩詞,就是為了給他揚名。等有了文名再送他去縣學鍍金兩年,弄個“南亭雅集”的門票不過水到渠成而已。

  結果呢,恐怕都不用了。城守的女婿,哪怕是庶女婿,只要面兒上光都能混個門票,何況大郎真的有才學。

  因著兩家快要開始議親,縈芯給華家的年禮又厚了兩層。

  其中最貴的,是一柄由李家新得的玉匠、最好的漆匠、篾匠和繡娘通力打造的折扇。

  這玩意是近年從南晉那邊傳過來的,本地尚未聽說哪家能做,都靠進口,李家這折扇還是費縣頭一份兒自制的。

  折扇的大骨是一塊九寸長、破成兩半、通體圓雕的青玉竹。其竹玉身油潤,卻有一處橫裂,正讓巧匠雕成竹節,更添逼真,也喻持扇者有君子之節。

  輕攆玉竹,將絹制扇面展開,正面是用各種青和墨色滿繡了一幅溪上竹林生風圖;背面是筆意清正灑脫的“瞻彼淇奧,綠竹猗猗”(出自《詩經·淇奧》),落款君青。

  扇內小骨是漆過的真竹,扇下是大骨同料的玉雕竹葉扇墜,扇外以素錦帛繡暗銀飛竹葉為套。

  華仰將折扇開合翻轉,觀字看畫,輕撫玉竹,真是愛不釋手。

  他大兒子華崮雖然眼饞,也知道這扇子跟他無緣了,只問弟弟:“阿萇,君青是哪位?”

  這字態真是恣意,他想再弄一副掛到書房去。

  華岫正在大嚼李家年禮送來的糕,道:“是李小郎君自取的號。”

  聞言,華仰觀字喃喃:“有風有韻有情,只差字骨力薄……他才十七吧,再沉淀個十幾年,怕是又一個皇象……”

  皇象乃是百十年前三國時期的書法大家,極善章草,時人稱其為“書圣”。由此可見,華仰對李藿的字可謂贊譽至極。

  華岫并不喜歡字畫,但是他嘴甜:“那以后阿耶多多督促他,待他大成,史書上還得給阿耶再添一筆,選婿別具慧眼!”

  “哈哈哈!”華仰聽了小兒子馬屁,高聲大笑。

  倒是華崮饞的不行,轉到阿耶身后仔細觀瞧。他越看越喜歡,決定每年讓“準妹婿”給他寫一篇好的,集合成冊,傳給子孫。

  大年下的,各家都請華城守到家中行宴,但凡他親自去時,手里都拿著這折扇顯擺。

  倒不用怕華仰大冬天風扇多了著涼,他舍不得,只拿在手里不停把玩。

  誰也不傻,何況這扇子堪稱珍品,宴席間少不了問其來歷,捧其珍貴。

  一下子就給李藿的書法揚了名。

  李家年下開宴時,華家兄弟都來了,華崮還當眾求李藿寫一副給他。

  準大舅子開口了,李藿還能說不?

  直接帶著賓客去了大書房。

  因著最近他學詩律也得了趣味,大書房里掛了許多他自做的駢四驪六的句子——都是縈芯強行掛上去的。

  李藿還是面皮太薄,讓眾人一夸二夸,臉都紅了。

  加上酒意上頭,竟然當眾寫了兩字:

  “別夸”

  眾人一看,字體端方雅正,字情窘意噴發,不由得齊齊大笑。

  華岫拍著他的肩膀,笑道:“這才哪到哪,待你大成,怕是得夸你個千百年去!”

  華崮卻在低頭吩咐自己書童在這看著,等走時他還得把這字帶回去收藏,別讓哪個雅賊下了手!

  誰也不傻,華城守一家這樣捧李藿,都看出端倪了,只他兩家還沒開始走禮,并不明說。

  這邊賓主盡歡,李家大門處,一郎正背著手陪著一個雅客吹冬風。

  華仰的心腹掾佐是個愛畫的,之前華家開宴時,再三厚著臉皮請看折扇,最后實在憋不住問道:“東翁,未知扇面是何人所做?”

  繡娘的手藝自然是頂尖的,可若無人給她畫樣子,掾佐真不信一屆匠戶能畫出這等意境的畫作。

  扇上并無落款,華岫猜道:“與李家影壁畫風多有相近,怕是同一人所出,叫縈芯來的。”

  可是一眾參宴的人誰也不知縈芯是誰。

  如今李家行宴,掾佐特特跟著兩位郎君蹭宴,一進大門就步入了李家影壁上的山水之中。

  這位掾佐姓曹,祖上與善畫龍、虎、馬及人物,跟皇象同為“吳中八絕”之一的曹不興是一個祖宗。

  他這一支雖然祖上不顯,但他自認愛畫之情是血脈自帶的,看了縈芯的影壁就走不動道了。

  一郎保持著高品質的微笑,陪著這個一進門就站住的客人欣賞影壁。

  他在玉玦山住過快兩年,在他心中,那里就是他的仙鄉。他在門房,日日觀此畫,為它擦洗,感觸更勝此客。

  曹掾佐看了許久,里面開宴了都不進去,直至大管家給他端來熱茶,“尊客暖暖手。”

  茶香擾亂了山中的竹香和稻香,曹掾輕啄一口熱茶暖暖凍透的身子,問道:“未知此畫作者縈芯是哪位大家?”

  青山抿嘴一笑,并不回答。

  曹掾佐一下子就明白了,縈芯就是李家小娘子啊,他還腹誹這名女氣。

  他往前回憶了下,李家搬來不過三年,那么這畫就是小娘子十歲左右畫下的。

  才將他自己看時,還以為畫里的稚拙和力浮是老邁的畫家返璞歸真了。

  再回憶那扇面帶骨竹身、反筆葉鋒、精細竹枝,心中不由喃喃:小小女娘靈氣斐然,三年不到,竟然精進這么多。

  深吸一口氣,曹掾佐跟著大管家往宴廳去,一路暗暗可惜這位李氏女娘不想揚名。

  晚上回去,他特意跟東翁提了一句扇子是李小娘子畫的。

  華仰看著扇面,真不信這是個小女娘畫的,他沒去過李宅,只問:“影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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