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甚獨 > 第88章 第 88 章
  李家開的這個茶館,去年年底的征文和馬上要開始的“曬書節”,都能算得上費縣“教化”有功。

  不過當時茶館沒跟縣里提前報備,以至于去年年底的征文晚于華城守“報功勞”的文書,差不多等于浪費了。

  但是這次的“曬書節”來得及啊!

  曹掾佐一看東翁的表情,就知道兩人想到一處去了,朗笑道:“某家中倒是有一兩本孤本,明日便派下人取來,快馬加鞭,月底也該到了。”

  讓他一提醒,華城守也道:“哈哈哈哈,本縣倒是隨身帶了幾本,偶爾翻動總有新得。可讓大郎抄錄一份去換。”

  也是,總不能只在官文上寫的好看,縣里也得帶頭參加才更名正言順!

  華大郎華崮的字其實很好,他特別擅長楷書,就是只得其型,難書其情。

  李藿未婚之前為了巴結大舅兄,將自己的心得、小娘的點撥都傾囊相授,可惜華崮還是難以參透,老在最初級的書法頂端晃悠,再無寸進。

  華城守跟心腹謀劃“教化”之功時,華崮正在余甘二樓跟妹婿低聲討教楷書心得,南亭侯跟他三庶兄正在自己家院子里曬太陽。

  南亭侯兩眼下一片倀鬼似得漆黑,初夏的天也蓋著小薄被,躺在葡萄架子下“李氏搖椅”的上,晃晃悠悠。

  他用身心愛了一年多的雙生子,前幾日被他阿娘狠敲了一回,都在養傷。這才讓他真的從刮骨的溫柔鄉里脫出一條命來。

  只是腎氣還得慢慢補了。

  與南亭侯隔著一個案幾,他三庶兄大馬金刀的側坐在另一邊的搖椅上,翹著食指,用拇指和中指捏著“李氏·懷千星漆盞”,將茶一口喝干。

  “你說,這李小娘子到底要干什么呢?”南亭侯瞇眼著問。

  孫三郎欣賞著盞底星瀑似的彩斑,道:“李磬明的屯田,手下最起碼得要五六個從吏,怕是上次征文選的兩個不夠,想再看看外縣的吧。”

  “七郎馬上二十了……”南亭侯低聲道。

  “我勸你別想了,趕緊給他定個小門戶的女娘吧。”孫三郎搖搖頭道。

  李家小娘子連孔氏都拒了,南亭侯雖然是此地孫氏偏遠宗室,可同樣都是庶支庶出,孫七郎真不如人家孔家的出身尊貴。

  要不是南亭侯嫡子三人,都已經娶妻生子,倘有適齡嫡子,他是真能拉下來臉去李家求娶的。

  就李小娘子這個攪動世情的能力,娶進來給他盡一半兒的孝心,保不齊能推他往前一步呢!

  費縣乃至周遭幾縣消息靈通的幾個不太大的世家,都有此心。

  但是,都自覺自家庶出兒郎不如孔氏和盧氏的庶出郎君,又不好意思作第一個給嫡出郎君“低娶”的,都在觀望。

  等哪家的“逼格”第一個掉下去了,他們好踩著試試深淺。

  世家們都還在想桃子,讓小娘子點撥過幾回的一郎,總算查明白萬杵和劉太承更深一層的底細。

  “萬杵家里在城東桃林外有一處小莊子,這些年也就靠地里的出息完稅、過活。

  他家莊子我去看了,離水脈遠,不如咱家的山莊出產多。這兩年都種麥子給咱家面坊,倒也多了點子收入。雖則他一直沒個營生,但也不靠媳婦嫁妝過活。

  他家下仆和莊戶也就那樣,沒見比別家苛待。兩個女兒都開蒙了,都是他自己教的。至今未有他因為想要兒子而納妾或者休妻另娶的傳聞。倒是都說他媳婦是個厲害的。

  當年他開的那個蒙學的學童只說他啰嗦,并無其他過人之處也無其他不良行徑。

  乞兒撞上去時,也只是被他推到路邊,叱罵乞兒好幾句路上不許瞎跑,拍拍下擺就繼續往茶館走了。”

  這次一郎上報,縈芯提前讓阿甜給他泡了一壺茶,說完一大堆,他就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干了。

  縈芯滿意的點點頭,這人可以用。

  等夏收時讓青山去請他試試,不行自己再出面。

  “劉太承家有劉氏的家產支撐,靠收城西幾處房租過活,城外也有地,不過今年都種綠豆了。對莊戶比較嚴苛,對自家下人也就那樣。

  兩個兒子都有學堂上,好像女兒也開蒙了,打聽不出是不是他教的。

  不過這人嘴不太好,總有……呃……放浪之言。”

  一郎想了想,才找到個不太準確的詞形容他。

  “我跟了他半個多月,發現他去……去花巷比去茶館多。還常常請熟人去酒肆喝酒,喝多了不管人家說什么他都反駁,熟人走時常說,要不是他請,肯定是不來的……”

  因為此人行徑不好跟小娘子直說,一郎支支吾吾的。

  “對那乞兒呢?”縈芯問。

  “還行吧,也就是罵幾句不長眼,就走了。”

  點點頭,縈芯心道,果然劉太承不合適,不止他行為舉止不妥,家境小康,他也很難向下看。

  “我知道了,把萬杵的記錄整理好,等青山回來給他,他知道怎么辦。你辛苦了,賞你千錢,大熱天的來回跑,休息兩天吧。”

  一郎并不缺錢,他有小娘子給的探子經費,雖然不至于亂花不用報賬,但打聽時請人吃喝、給點賞錢,都是常態。

  他更高興能給小娘子做事,聞言行了一禮:“并不辛苦,小娘子賞多了。”

  “沒事兒,拿去花吧。”縈芯一笑,讓他回了。

  不愧是李家養大的門子,盡得李小娘子散財真傳。

  一郎得了千錢,當天下午就全花了。

  他買了許多便宜的紙和筆墨,就等著青山回去時,給他在南地的幾個兄弟帶過去,督促他們學字。

  他自己倒是不用留,家里并不缺給他使的。

  因著這幾次給小娘子作探子,一郎似乎摸到了她在南地有某些布置,只希望南地的兄弟們能出幾個有悟性的抓住機會。

  他們總比南地那些農戶對小娘子忠心!

  青山這次是跟著麥芽的車隊自己回來的,依舊住在老宅。

  接了一郎拖他帶給兄弟的東西,青山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寫一封信給他們吧,有幾個的確沒個進取心。”

  讓青山這一點,一郎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些什么,立刻寫下一封比狗扒拉規整不了多少的信。

  青山別開眼睛,心想,你還督促你兄弟?你還不如他們呢!

  沒辦法,一郎的字也頗有小娘子的風范呢!

  自“曬書節”頭一天,華城守高調的在余甘茶館換了四本書開始,每天縣里都有一個掾佐或者書佐去換書。

  上行下效,就是沒有家藏的,也想在費縣唯一的一個書肆買本孤本去換。

  可惜,書肆現在除了一些常用書籍和一些咳咳書,其他正經新書、孤本收到了就送李家去,根本沒庫存。

  要不叫李家基本是書肆最大的主顧,買書從不講價,就他家開茶館免費給窮人抄書這一樣,就得讓書肆從主家到掌柜都釘李小娘子的小人兒,咒罵她絕人飯轍!

  李家常用的六個傭書人自被李小娘子選中,從未停歇,年下都在給她家抄書,膀子都要抄斷了。有一個為了爭這筆錢,脖子扎著針灸還要掙命的抄。

  余甘茶館怕這次“曬書節”把他們累死,再貼榜文,高價雇傭字好心細的平、庶文士來幫忙抄書。

  火熱的六月底,費縣先于洛陽幾百年紙貴時,來取今年的調珍醬的行商們到了。

  由于有這半月“曬書節”預熱,費縣賊曹們不敢得罪許多外來的文士,李家也沒給他們打點,只能白白按照城守的命令,瞪大兩眼,日夜巡防。

  賊曹校尉得了范生的點撥,知道去年一把抓的行徑打了李小娘子的眼,不敢再犯,讓今年的熱鬧下沒染上太多惡行。

  行商們依舊是帶著許多貨物來費縣傾銷,不過有了去年的經驗,他們去年走前都與沿途和費縣本地的商鋪定了契。

  今年,他們只需要將自己帶來的貨物賣給商鋪就行,賺的不多,頂多夠來時這一路稅口的盤剝。

  不過,徐州一些物價還是難免被打了下來,讓此地慢慢的產生了一個不成文的“夏日購物節”。

  行商們滿載百貨而來,滿載醬缸和費縣新聞而歸。

  夏收就在“兩節并行”的火熱之中,過去了。

  華靜是真的很佩服小姑子,也沒見她如何費心勞力,門都不出,就讓闔縣上下無人不談李家之名。

  作為李家新婦,不敢像小姑子那樣孤僻,鄰家但有宴請,華靜都去。

  哪怕被心窄的小女娘暗刺幾句,她也不怕了,只消按小姑子教的淡淡回一句:

  “不招人妒是庸才。”

  就能把她們懟個仰倒。

  慢慢的,她也覺得跟這些只知風花雪月、衣衫首飾的女娘們沒什么話聊了。

  待到孔十九娘八月初被接去并州,她也十請三五去了。

  隨著今年的醬被行商賣到四國,余甘茶館的美名也傳遍四國。

  八月時,有南晉的文士坐著販糖的商船北上,慕名而來。

  李藿受小娘所托,特意與他們結交,走后門兒在范家食肆多次宴請他們,以期得到阿糖弟弟一字片語的消息。

  只可惜,他們連帶弟弟走的大儒之后杜弼都不認識,跟不知道他收的小徒弟是哪個了。

  不過,總算與他們有了點酒肉之情,李藿請托他們回去后幫忙打聽,他們也都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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