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甚獨 > 第287章 ..
  全塘仔細看過小弟子的單子,確定上面沒有錯字后,才交給太子殿下的常侍黃讓,黃讓躬身呈給太子殿下。

  孫釗看后,眉頭皺起。他不是只知上情的無知太子,他很清楚如今市子里物價飛漲。哪怕是父皇下令怕也壓不回十年前,八百錢的東西現下在廣固怕是得三千錢才能買下。

  而定侯夫人還給他說了另外一件必須考慮的事情:“當年李氏陸續安置這千余人時,費縣許多如麻布、針線、碗碟罐子等低價的平民日常用品一度售罄。乃是行商從周圍縣調配貨源后,歷經月余才平息暴漲的物價。倘若真如鄭使君所奏,將此法推行各地,徒兒恐怕一年半載之內貨源都無處補充,屆時物價遲遲不能跌落,致使各地民情粥粥。”

  縈芯把前情和顧慮說完,一口喝干自己的茶,孫釗和全塘都陷入沉思。

  門外,楊梓嶺用眼神詢問費習父子,這李氏的小娘子竟然是個有治民之能的才女嗎?怎么沒人跟他說過?

  他不過祖上不顯的庶民出身,當年在縣學里消息也不甚靈通,至多聽過一些傳言,根本不知道那年竟然是一個女娘在操控!當時她才多大?

  費習因為給李藿做了近十年的講師,知道一些內幕,便對著楊梓嶺微微點了點頭。

  門里,全塘繼續問道:“所以,徒兒是不贊成鄭使君的提議嗎?”

  縈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面前茶盞盞底的點點星芒,呼吸越發粗重,直至下意識伸手撫向漆盞光滑的邊緣。

  這樣的華美的茶盞,許多行商通過范生以千錢一件的進價,大量、長久的收購。只要能拿到貨,隨隨便便在瑯琊郡其他縣轉手就能賣到三千錢。聽說出了四國,萬錢也是友情價。

  然而,李家盛產這些綺麗漆器的陽山村,只有不到十個漆匠,如曬漆、磨漆這種繁重且枯燥的工作,都是縈芯安置在村中的孤、寡、老、殘奴完成。

  是這些在世人眼中一錢不值,但有一絲動蕩就會被最先拋棄的人,打磨出讓世人為之驚嘆、尊為貢品的寶物!

  但有一手可以勞作,只要給他們足夠安定的生活,他們可以創造出無法預計的價值!

  而遠在并州三郡,有許多正值壯年、四肢健全的災民,拋棄人性、老人孩童、所有家業……好容易挨到此時此刻,卻因國與國的傾軋,被推上了必死的造反之路……

  因緣際會,太子來問縈芯前事,她要不要由此從一個旁觀者,變成入局人呢?

  如果真因她的一些建議延緩了東吳的傾頹,那么,推動這一切的幕后國會不會注視到她?會不會傾盡全力去搬開她這個給他們“一統的大道上”平添許多耗費的小小絆腳石?

  全塘笑瞇瞇的等著,他知道,李縈芯此時正在糾結是否在此時繼續踐行她的道。

  糾結間,縈芯看向全塘,全塘卻把視線朝孫釗轉了轉。

  縈芯明白他的意思。

  孫釗卻與孫瑾大不同。

  誠然孫釗不如孫瑾有智謀、善權衡,但是經過全塘幾年的引導,孫釗的出發點已經從皇室改變為吳國。

  出發點不同,做出的取舍便大有不同。

  以維護皇權為出發點的孫瑾,一生都致力于讓吳地和五州兩派互相傾軋、制約、消耗,竭力保證吳氏皇權的高高在上,根本不會垂眸底層民生一絲一毫。孫瑾認為只要他管束好大中小世家,這些世家為了自家的基業,自然會管束好下面的平庶。

  而以吳國為出發點的孫釗,為使實施的政令更少損耗支撐大吳國力的民力,愿意親自來問一個女娘。

  孫釗雖然繼承了孫瑾的暴躁脾氣,可孫釗并不會為了順應自己的秉性就胡亂施政。

  縈芯拜師的那天,全塘說希望她再看看孫釗,說良才遇明主不過極少數,更多時候明主是被良才推成明主的……

  在太子殿下身邊的五六年,全塘真的做到了對孫釗“潛移默化”。

  而命運推著縈芯一路走到此,是不是要縈芯也學全塘這樣,“推著”孫釗繞過螺旋上升的歷史舊路,朝著正確的方向走直線呢?

  孫釗奇怪的看著師徒二人,以為這小寡婦是不好當著這么多下屬的面兒,發初見那日的“不馴言”,便道:“定侯夫人盡可暢所欲言,本宮洗耳恭聽。”

  造反、從龍什么的,想說啥說啥吧。

  縈芯聽完,先謝過太子容人:“多謝太子殿下寬宥。”

  然后問出了心中壓抑許久的疑問:“師父,徒兒一直有個疑問。以前有大災時,都是怎么救護災民的?”

  她“來”大吳這么多年,吳國各地隔三差五就有個大災小難,怎么現在朝堂里的賢臣們就都成吃干飯的了呢?

  “一是陛下賜錢、賜糧就地賑濟,或是以工代賑,再者移民就食。縱觀歷史千百年,大體都是因地制宜,在三法中取一行之。”

  縈芯點點頭:“近十年前,蔓延冀并兩州的那場大旱,并州用的就是移災民到徐州就食之法。而當年冀州少有流奴外出,不知用的是何辦法?”

  當時全塘還在修道,并不知道詳情,孫釗開口回道:“彼時冀州不如并州災廣,轄內趙郡襄國縣正在興修漳北渠,引漳水北流,貫城注隍,以溉民田。時任冀州刺史便將治內災民全都收為徭役,以預收襄國縣兩年糧稅為供養,一年間修完原定五年的水利工程。”

  “當年襄國縣繳糧稅的平庶輿情如何?”縈芯當年真是以為那位冀州刺史是位治世能臣,結果他能力是有,卻也是個強壓一縣耗空血條才勉強過了災年的主。

  孫釗沒繼續回答。

  他能知道十年前兩州如何賑災,都是這幾天被一班打口水仗的文臣煩到不行,主動翻找以前存檔的奏疏想“抄作業”才了解到的。

  可奏疏上向來有功就不報過,那年襄國縣的平庶是怎么過來的,怕是只有活到如今、親歷全程的襄國縣人自己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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