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抓緊被子蓋住自己,側了個身對著里面,縮成了一團蝦。
那委屈、憋著,又難掩的模樣,令葉錦瀟腦中轟鳴一聲,某根弦仿佛繃斷,有一種犯了天條的即視感,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
他生性寡言,原來是不喜歡任何女子接近,哪怕碰到了一根手指頭,也覺得臟。
怪不得他右手搓得皮都掉了。
原來在浴桶里泡了一下午,光在那里搓手了!
可她都干了什么?
當時,她進屋時,只有夜冥在,意識到被算計了,便從窗口翻出,正好陸春靜在店里,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來了個將計就計。
可她萬萬沒想到,他有潔癖。
意識到這一點,葉錦瀟又愧疚,又心痛:
“對不起!”
他那么高冷、倨傲的一個人,仿佛打遍天下無敵手,可誰會想到他有這層障礙?
“葉七,我不知道你不喜歡,如果早知,我絕不會讓你跟陸春靜在屋里獨處。”
葉錦瀟鄭重道歉:
“想必陸春靜也并非故意,許是演戲時,下意識握住了你。”
日后,她定好好記著,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
夜冥偏著頭,紅紅的眼角朝著床榻內側,薄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
沒有再開口。
可,他那萬般委屈的模樣,令葉錦瀟想敲自己。
她發誓,他這種寡言、可靠、沉穩的人,如影隨形,無處無在安全感,誰要是舍得傷害他,那真是連上天都看不下去。
“葉七,別生氣,我們換個房間,你的褥子被子、衣服和用具,我都給你換新的。”
“我們住隔壁那個房間去可好?”
葉錦瀟溫聲低言,耐心的語氣像是在哄小孩。
他緊緊的縮著,不肯說話。
許是天性所致,許是還在生氣。
葉錦瀟不敢馬虎,立即叫人取來銅盆,稀釋的酒精倒在里面,浸濕了帕子,給他擦手。
“你看你,手都搓掉一層皮了。”
往日拿劍的右手根根蒼勁,又白又修長,現在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就像拿鋼絲球刷了幾十遍。
再搓下去,只怕要瞧見骨頭。
“酒精是消毒的東西,我先給你清理,再擦碘伏消毒,這樣就干干凈凈了。”
她仔細的擦著,小心的避開他的皮膚,以免他抵觸。
“疼么?”
低下頭,輕輕吹了吹。
夜冥身體輕顫,有些微僵,濃黑卷長的睫毛輕輕抬起,看向榻前的素衣女子。
垂著眸的模樣很認真,側臉輪廓細膩精致,偶爾擦碰到他一下的手指又暖又軟。
他不抵觸。
“你看你,不愛說話,就這點不好,你如果早告訴我,或者當時拒絕,我又怎么會惹你不高興?”葉錦瀟輕嘆一聲。
他暗下眸子,將手抽了回去,側身朝著床里側。
原來都是他的錯。
是他不好。
他不討人喜歡。
“葉七!”
葉錦瀟覺察到他的情緒變化,急忙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多說說話,多與人交流。”
人是群居動物。
因為有親情、愛情、友情等情感,人生才會完整。
可他似乎總是獨來獨往,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漫長的人生路,他總不能獨自一人,一條路走到黑。
夜冥垂著黯淡的眸子。
是。
他不愛說話。
都是他的錯。
是他惹她不高興了。
她若是嫌他煩了,趕他走,他必定立即離開,多一刻都不會留。
“葉七。”葉錦瀟看著他縮成一團的背影,藏在被子里,囊囊鼓鼓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就這么悶悶的憋著。
“葉七。”
怎么喊都喊不應。
她不太會哄人,也沒養過孩子,更不知道這種二十多歲的大男人要怎么哄。
喊了許久,他都不肯開口,無奈之下,葉錦瀟起身離開。
夜冥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