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槐只聽到那句‘你對我了解多少’,心下便明白趙崇光是懷疑她了,不免有些懊悔自己多管閑事。
她忘了自己已重生的事實。
下意識就……
趙崇光繃緊下頜線,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了起來。
兩人就像鬧別扭了一樣,看著都不是很愉快的模樣。
“誒,你們兩口子,要打情罵俏就去別處,別影響我們后面排隊的人啊!”
“就是,一會兒買不到了!”
身后驟然傳來不滿的聲音,元槐回過神來,忙把趙崇光拉到一側,與身后的食客道歉賠不是。
明顯,元槐和趙崇光來的不是時候。
阿婆的攤子很小,不太起眼,放著兩口鍋,一個煎炸,一個水煮,上了年紀的老人在鍋前忙碌著。
大老遠就能看見,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都滿了人,想要坐著,就只能等前面的食客吃完。
兩人默契地站著,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一碗晶瑩透明的水元宵,和一碗外表金黃的炸元宵便做好了。
阿婆笑吟吟的:“小娘子,元宵好咯。”
眼見著要付錢,元槐有些困窘,剛想要求助紫蘇,卻見趙崇光轉頭,將銀錢放在了攤位旁。
不多不少,剛好夠兩份元宵。
官銀容易暴露身份,能拿出細碎的銀錢,說明他提前兌換了。
“我回頭便還你。”元槐不再多想,正逢有食客用完騰出了地方,她端著碗,拉開凳子,便大喇喇坐下了。
反觀趙崇光沒吭聲,只是從袖口掏出帕子,在那掉漆的凳子上擦了又擦,最后還是沒有落座,似乎是在猶豫坐還是不坐。
元槐差點把這茬兒給忘了。
趙崇光很愛干凈,養尊處優的,從不吃外面亂七八糟的食物,對路邊攤上的東西更是敬謝不敏。
元槐把帕子展開,鋪在那長凳上,然后瞥了他一眼,道:“這邊環境是比不上那邊,不過東西做的好吃,價格也公道。”
身著靛青色衣袍的郎君頓了頓,彎腰拉出一張長凳坐下,奈何郎君手腳長,蜷縮在小木桌底下實在是委屈了。
他還是第一次這么窘迫,也是第一次吃外面的食物。
“這個是你的,水煮元宵。元宵趁熱吃才好吃,郝阿婆手藝很好,周邊不少人都愛吃,郎君試試。”元槐把那碗水元宵推到趙崇光面前,碗里熱騰騰的冒著煙,看著都燙。
郝阿婆平日里在街頭巷尾擺攤賣飲子,因趕上了上元節,便換著樣做了元宵來賣。
一碗水元宵擺在他面前,湯色底下元宵個頭極大,頂上鋪著一層薄薄的紅糖汁,攪拌均勻即可享用。
元槐則從筷籠里拿出一雙筷子,插著酥脆的元宵來吃,一口一個滿足。
“好。”
趙崇光望著元槐吃得很香的模樣,莫名產生了食欲,拿起木勺,攪拌了一下,隨后舀起一個白白胖胖的元宵。
他掀開面具一角,放入口中。
剛出鍋的元宵,圓滾滾的,不破皮不露餡,一口咬下去,軟糯的外皮便涓涓流淌出芝麻餡料,吃起來滑爽細膩,伴著一股油香,別有一番滋味。
是他從未嘗過的口味,一時間被這口元宵折服,趙崇光緊繃的下頜線放松了下來。
“好特別的味道,除了芝麻還放了什么?”
元槐咀嚼聲喀吱喀吱的,頭也不抬一下,把食物吞咽下去,騰出口舌回答他:“豬油。”
做豬油芝麻餡料的元宵,靈魂所在就是豬油,一定要用到新鮮的豬板油,這樣做出來的元宵才會流心并且油潤。
還是前世的味道。
像是再次看到上輩子那個上元夜,趙崇光和元行秋登上御樓觀燈,受著百姓的擁護。她在燈市一個人提著燈籠,明明哭得撕心裂肺,卻還是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這輩子,她是不想做攀附別人而活的菟絲子了。
能借趙崇光這股東風也是好的。
元槐確實低估了趙崇光的胃口,郎君的吃相,細嚼慢咽,堪稱優雅,看得她以為要很久才能吃完,沒想到自個兒前頭剛吃完,這人就把元宵連著水都給解決了。
趙崇光眉梢一動,問:“你經常來這里?你和那位阿婆很熟。”
元槐問一句答一句。
“經常倒算不上,只是得空便來照顧生意。阿婆無兒無女,為了生計出來擺攤。她家的飲子原料都是自家種的,比所有飲子鋪都要來的新鮮。”
趙崇光剛要說話,忽而,一陣突如其來的吵鬧聲,將他從兩人有些尷尬的氣氛中拉了出來。
前頭是皮影戲,白色幕布上,皮影小人舞動,臺下已經有許多觀眾,正興致勃勃欣賞著臺上的表演,時不時傳來聲聲叫好喝彩。
元槐盯著布帳上的影人。
“話說那娘子也是一位可憐人,又叫嫡母送給了一個以折磨美人為樂的老頭子。熟料,那老頭將小娘子獻給了尊貴無雙的世家郎。”
隨著憂傷的二胡調子響起,在幕后人的操縱下,幕布上的小人兒進進退退,上上下下,幕后人捏著嗓子來回變幻音色唱著戲詞。
皮影女身緩緩動了動,隨后唱道:“小女子生母早卒,嫡母苛待,而后為外室,自不由己也。薄情郎另娶新歡,乃囚我曹牢籠。”
臺下人聽看得入迷。
有年紀尚小的小娘子追問:“后來呢?后來呢?那外室女和世家郎修成正果了嗎?”
幕后人不語。
畫面一轉,幕布上多了三道皮影小人。
其中一個衣著華麗的貴婦人,唱道:“汝配不上吾兒,唯汝一死,我兒收心,其下不手,令老身行此惡!殺之!”
緊接著,兩個皮影小人架起她,將一條白綾纏繞在她的脖頸上。
皮影女身不斷掙扎,喉中發出痛苦的嗚咽聲,最后倒地不動了。
臺下一片哀聲嘆氣。
“怎么會如此?”
“那世家郎真是可惡。”
“古往今來,天賜的姻緣都被惡婆婆攪和了。”
元槐仔細一聽,講的是一出外室女和世家郎的故事。
她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故事說的不就是她前世發生的事嗎?只不過細節處做了些改編,況且她與趙崇光也不像唱詞中說的那么纏綿繾綣。
是巧合還是……她沒有繼續想下去,而是直接起身前往那皮影戲攤位。
趙崇光沒聽出個所以然來,見元槐著急忙慌的樣子,還以為出了什么事,二話沒說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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