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江城繼續閉著眼。
再次深呼吸后，他的意識又躥升了出去。只是這次，是朝著遼闊的天空奔去。
只一瞬，一只撲閃著翅膀的麻雀就進入了他的視野。堅韌的羽翼在空中劃過，麻雀豆大的黑眸在空中張望著，似乎是在找尋一個合適的落腳點。
看著麻雀暢快飛行的身影，江城隨之心念一動。
細小的機械摩擦聲忽然出現在他的背后，鱗片也悄然從他的背部褪去。這些鱗片化成的金屬分子涌動著，朝著他的肩胛骨方向攀升。聚集，重組。幾秒后，一對巨大的機械羽翼憑空而現。
“唰！”
泛著銀白冷光的合金羽毛在空中錚然的立著，寒意昭然。
雙翼流暢的線條展示著符合流體力學的功能，似乎只要輕輕扇動這對羽翼，他就能翱翔于天際。
伴隨著他心意的回收，機械羽翼也不再一直保持著綻開著的狀態，而是緩緩地折疊在了他的背后。感受著羽翼覆蓋在背部的冰涼觸感，江城緩動心神，控制羽翼微微在背后張合。這順暢的體驗，就宛若這對機械羽翼一直就長在他身上，從未分開過。
昏暗的地下室，也被這碩大羽翼上的光芒照亮。
和“宇宙之心”的幽藍光芒不同，合金甲胄的光芒更多的是殺意和凌然，是一種直沖入人心的膽寒。此刻，這種光芒直接籠罩住了整個地下室，晃得人根本睜不開眼。
江城收回神思，緩緩睜眼的同時，他從鏡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與其說他是個額外裝載了機械盔甲的人類，不如說，他是個超級人類。從最開始的全身甲胄，到現在的有了銀白色機械羽翼加持，都讓江城的內心越發充盈。
和顧清婉融為一體后的江城，已然超脫了人類的范疇。
再加上剛才的一系列感知……
江城本還想感受更多，卻忽然感覺大腦一陣眩暈，腿也一軟。整個人如同脫了力般的跪倒在了地上。
“咚！”
單膝砸在地面上的瞬間，并未讓江城感到一絲絲的生理疼痛，反而是給了他更大的精神沖擊。同時，他身上的銀白鱗片也開始層層剝離，破碎成泛著藍色熒光的粒子，輕飄飄的飛到了他的視線前方。
下一瞬，所有粒子猛地朝著中心聚攏，重新恢復成了原本顧清婉的模樣。
她溫柔的噙著嘴角的笑意，穩穩蹲下身子，將江城扶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老板，你的身體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限。”
她的這番話說出，江城的身子也微微一滯。
承受不住……
坐回到椅子上后，江城的整個后背還是在不斷地冒汗，蒼白的額頭上也是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即使地下室的冷氣開的已經很足了，但此刻的江城還是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他的胸膛不斷地上下起伏著，瘋狂喘粗氣的同時，他依舊死死地盯著鏡子當中的自己。
和剛才的狀態完全不同。
此刻的江城面貌蒼白，身體無力，已然到了非常孱弱的狀態。
面對著如此脆弱的肉體，亦或是如此虛弱的自己，江城皺起眉頭，不顧頭上滴滴汗珠落下，他鎮定的思考著。
人類的身體無疑是精妙的。
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人體之上的那些贅余之物早已被摒棄，留下來所有器官，沒有一樣是無用之物。
然而，生物的進化和環境息息相關。如若沒有發生很大的環境變化，或者是劇烈的氣候運動，人類自然不會持續進化。加之在地球上，人類已經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那么進化自然而然的就暫停了。
到現在，距離上一次人體大幅度的進化已然過去了數千年了。在此段時間內，人類再也沒有出現過更加直觀的變化。
換句話說，如此羸弱的肉體，是不可能足以承載人腦這個未經完全開發的“超級CPU”的。
到現在為止，人腦的開發程度最高不超過10%，對于普羅大眾而言，6%都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
古往今來，有那么多的科學家因為癡迷于研究機械而走火入魔，原因大抵不過如此。
大家都清楚，只有用機械取代了肉體，只保留人腦這唯一一個器官，才能做到他們想要的“飛升”。
可在歷史的長河中，沒有任何人能做到這一點。
想到這里，江城的目光也更加深邃。
他緊緊地盯著顧清婉，腦海中的思緒越發復雜。
他想尋求一個辦法。
一個在不拋棄肉體的情況下，去承載“宇宙之心”能量的辦法。
他并不想將自己的肉身完全替換成機械。雖然現在可以達到這樣的技術了，可要是拋棄了肉身，對江城而言，無異于拋棄了自我。
只留存一個人腦的“人”，還是人嗎？
這樣的亙古難題，一時半會兒江城根本無法解答。所以他只是將自己關在了地下實驗室中，靜靜地思考著這一切。
星云斗轉，時間一點點過去。
在顧清婉的陪伴下，江城只是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沉浸在思考中的他幾乎忘卻了時間。
晚霞逐漸沉入地平線，夜色覆蓋住了整片平原。
而身處地下室的江城自然注意不到這一切，只是閉著眼，靠在椅背上，默默的在腦海中回溯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宇宙，地球，人類。
這些讓人癡迷又沉醉的元素，占據了江城所有的思考空間。
而顧清婉則一直都靜靜地立在他的身后。
陰影將她大半的容貌覆蓋，但依舊遮不住她傲人的五官。長發依舊是垂落在身邊。此時的顧清婉只穿了一條貼身剪裁的黑裙，布料緊緊裹在她曼妙的身軀上，幾十顆珍珠圍繞點綴一圈，顯得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纖細。
說句實話，用“美的驚心動魄”來形容顧清婉絕不為過。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卻多了幾分緊迫感。
畢竟，現在顧清婉和江城的思緒已然連接，她能感受到所有江城正在思考的東西。在江城遇上瓶頸之時，她自然也會多上幾分憂心。
不知過了多久，江城再次睜眼。
此時的他，眼中多了幾分清明。
雖然沒有尋找出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但經過今天的思考，他對這一切的認知也打開了一個全新的領域。
就在江城打算稍微起身活動一下，再繼續思考這一切的時候，他忽然驚覺，今天他答應了要和洛小璃去吃晚飯的！
“糟了！”
看到墻上的掛鐘短針已經指向了數字“8”，江城頓時拽起外套往外走。
不需要他的吩咐，顧清婉隨之而動，徑直走到后排，為江城拉開車門后，她才回到了駕駛位。
顧清婉開著車，風馳電掣的駛出地下實驗室，疾馳在京都的公路上。
地下實驗室并不在市中心，所以剛開出來的時候，路上除了路燈和偶爾擦過的幾輛車，沒有任何的光亮，只有遠方的高樓閃動著點點微光。
直到駛入內環公路，夜景才終于點亮了江城眼前的世界。
靠在舒適的后座上，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京都。江城降下車窗，感受著微涼的夜風拂過發梢。萬家燈火在他的瞳內投射出一個好看的倒影，但目視著這一切的江城卻依舊不帶一點表情。
他的思緒已經被占滿。更別提還有要遲到的煩心。
攢動的人群和絡繹不絕的車輛在繁華區的入口處涌動著，但佳江城根本沒心思去欣賞這一切。
感知到江城的急切，顧清婉更是一腳油門到底，伴隨著發動機的低沉轟鳴聲，她在二十分鐘內，就把江城送到了一棟寫字樓的樓下。
“老板，口罩。”
江城剛打算開門下車，顧清婉的聲音隨之響起。
“啊，對。”
實在是太心急，江城差點忘了戴口罩下車。要是被人發現他晚上在這里出現過，那就麻煩了。
聲名鵲起隨之而來的負面作用，就是太引人注目。江城現在每次出門，都得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要摘口罩吃飯的時候，都只能躲在角落。
他轉身從副駕駛靠背的小袋子里抽出口罩，勾在耳后的同時，拉上衛衣帽子，才緩步下了車。
等他走進寫字樓的大廳時，顧清婉的聲音在腦海中浮現：“老板，我在一樓等您。”
“知道了。”
江城心意一動，也在意識中回復了顧清婉。
不得不說，在重置了顧清婉的系統，他們意念合一之后，確實是為江城省去了不少的麻煩事。再也不用多說話溝通，心中閃過的念頭也會被顧清婉及時捕捉到，做事情的效率大大提高。
這樣的助理，堪稱完美。
江城穿過紛紛揚揚的人群，趕在最后一個擠進了電梯。
不得不說，在實驗室和基地呆久了，江城乘坐的大多都是獨立電梯，最多里面也只會有上個三五個人。現在忽然跟這么多人一起擠電梯，真可以說上是……挺難得的體驗。
一出電梯門，眾人魚貫而出，江城也跟著他們的腳步往前走。
順著走廊直走，到了盡頭右轉……
他在心底默念著路線，終于，趕在下課前最后五分鐘，江城緊趕慢趕的來到了畫室的門口。
“呼……還算沒遲到。”
他在心底默念一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老板，不會遲到的，相信我。”
顧清婉的聲音隨即傳來，溫柔且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
聽著她的話語，江城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她的面龐。
無障礙隨時交流。
不錯，就是需要適應。
站定腳步的同時，江城在帽檐下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走廊中有著不少人，或站或坐，大多都是來等待畫室下課的學生的。有年紀較大的父母輩，也有跟江城年紀相仿的年輕人。
還沒等他把氣喘勻，悠揚的下課鈴聲從頂端懸掛著的小型音響處播放了出來，教室門也在幾秒鐘后打開了。
來畫室上課的眾人紛紛背著畫板走了出來。男男女女都有，大多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輕人。
但洛小璃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不僅是男人的眼光鎖定在了她的身上，女人的視線也多有被吸引。
只不過，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目光。
男人的多是感嘆和貪婪，而女人的多半都是羨慕或嫉妒。
畢竟洛小璃實在是太漂亮了，是那種放在人堆當中都不會被湮沒的出塵氣質。白皙的臉上不帶一絲青澀，那雙漂亮到讓人心悸的大眼睛里卻只是閃過一絲寒光。
和外貌看似清純干凈的氣質截然不同的是，她的眼神很冷。掃過走廊上每一人的時候，沒一人敢跟她對視超過一秒。
她的白裙只是拂過空中，順著她大步向前的步伐貼在大腿上。
直到她看到站在右邊辦公室門旁、戴著口罩的江城的霎時，她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了如盛夏繁花般的笑顏，靈動烏眸中的冰霜也瞬間融化。
“你來了！”
她雀躍的朝著江城的方向跑來，而她路過的每一個男人都怔在原地，渾身肌肉僵硬，腦子也不在轉動分毫。
站定腳步后，洛小璃直接伸手抓住了江城的右手，梨渦淺淺，勾著唇角開口道：“哎……你看我這里弄得，新裙子都臟了！”
她這番撒嬌，更是融化了每個男人的心。
明明剛才還是個冷面御姐，現在卻又軟的像之小貓。
簡直就是所有男人的夢中情人。
江城順勢接過了洛小璃手中抱著的筆刷顏料，再將她背上的畫板取下，掛到了自己的右肩之上。
他低頭看到洛小璃白裙上沾染的點點顏料，也伸手將她攬進懷中：“沒關系，你要喜歡這條裙子，再買就是了。”
“嗯……也還好啦。”
靠在江城的胸口，洛小璃撩開耳邊碎發，低頭查看著自己的裙擺：“其實……好像這樣也還挺好看？算了，不重要！我快餓死了，你是不是也等我好久了。”
“我剛到沒多久。”
江城如實道。
“那就行！”
洛小璃才不會因為江城沒有提前來等她而耍小孩子脾氣，隨即愉悅的笑著，著抱住了江城的左臂：“快快，電梯來了，我們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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