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一夜的時間，秦夫人能找的人都已經找了。
可她奔波這么久，卻依然是無計可施。
沒有律師接受這個案子，愿意為秦先辯護，其他人也很明顯地聽到了723局插手的風聲，能逃多遠有多遠。
秦夫人是徹底走投無路了。
但在絕境下，她的腦子也愈發的清醒。
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和一個人脫不了干系——
夜挽瀾。
甚至她有八成把握，723局會插手此事，一定是夜挽瀾的緣故！
即便她還沒有理清其中最關鍵的一環，但也不妨礙她將事情前因后果的所有邏輯都鏈在一起。
真想救秦先，只能求夜挽瀾了。
周夫人和周賀塵的動作同時一頓，又不約而同地看向秦夫人，只覺得她瘋了。
求誰？
夜挽瀾？
那個輟學三年跑去模特圈，還甘愿當替身的夜挽瀾？
“悅秀，先喝杯水。”周夫人讓周管家倒了一杯溫水，“我知道你急，可你也不能疾病亂投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夜挽瀾是什么人，求她又有什么用？”
“敏丹，我沒說胡話！”秦夫人急了，也顧不得喝水，“這次是秦先愚蠢，對夜挽瀾的叔叔下手了，夜挽瀾生了氣，這才導致了如今的結果啊！”
周夫人嘆氣：“他下手就算了，牽扯這么大一個案子和旁人又有什么關系。”
“敏丹，我就是來找賀塵的，我想夜挽瀾和他認識兩年，關系怎么也算是最親近的了。”秦夫人深吸一口氣，“我想讓夜挽瀾放過我們秦先，我保證把他扔出國，不再回到神州。”
“秦伯母。”周賀塵聲音淡淡，“您想太多了，她沒有這個本事，也沒有那個智商。”
“賀塵！”秦夫人氣得心肝疼，“我都說了她絕對不是這兩年你所看到的那樣，她老謀深算，倘若把她惹急了，我們加起來也只會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怎么偏生就不信她呢？
周賀塵淡笑：“秦伯母，你今天找錯人了，我已經一個多月沒和她聯系過了，我也不想看見她。”
“悅秀，我陪你出去轉轉吧。”周夫人說，“你太焦慮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她完全不信夜挽瀾能把他們玩弄于鼓掌之中。
秦先的事情是警方定罪，和夜挽瀾有什么關系？
“你們……”秦夫人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她猛地起身，“不用陪我，我走了。”
大門關上。
周賀塵的唇邊是嘲諷的弧度：“媽，我看秦家真的是瘋了，都敢去求夜挽瀾了。”
他是最了解夜挽瀾的人，能不知道她有幾斤幾兩？
“我看是。”周夫人的神情也冷淡下來，“你秦伯母一向聰慧，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有去求夜挽瀾的時間，不如多找幾個律師。”
她絲毫沒有把秦夫人的話放在心上，反而對夜挽瀾的厭惡又多了一層。
下午是數學考試，高考改革成312模式后，數學也沒有文理分卷一說，所有學生用的也都是一套卷子。
夜挽瀾依然只帶了一個透明文具袋，輕裝上陣去考試。
“阿瀾，下一次我們一定能夠在同一個考場的。”蘇雪青給她加油打氣，“你那么厲害，說不定能夠直接拿到年級第一呢。”
夜挽瀾微微頷首：“試試吧。”
薛奕薇嗤笑一聲，面無表情地進入一號考場。
有她和蘇敘白在，拿第一？
真是癡心妄想。
30號考場內，夜挽瀾入座，鈴響后答題。
她答得很快，選擇題幾乎是瀏覽完題目后，便已經算出了答案。
時間循環的那些年她沒少鍛煉過心算，高中題對她來說的確沒有挑戰度。
四十分鐘后，夜挽瀾做完了整套數學卷子。
她又拿起了草稿紙，轉了轉筆后，接著寫。
本場考試的監考老師也是教數學的，她看著奮筆疾書的夜挽瀾，還有些疑惑。
畢竟最后一個考場都是一些不學無術的學生，早上語文考試至少人還來齊了，下午數學考試直接少了三分之一。
還有這么認真的學生？
女老師悄無聲息地走到夜挽瀾身邊，想看她題答得怎么樣。
她走近一看，卻發現夜挽瀾不是在填涂答題卡，而是在草稿紙上寫了一長串的數字——
31415926535897932384626……
寫滿了一整頁的草稿紙。
女老師：“……”
這個學生竟然在默寫圓周率？！
夜挽瀾覺察到她的靠近，抬起頭，很溫順：“老師，可以提前交卷嗎？”
女老師回神：“不可以。”
隨后她就見夜挽瀾點了點頭，將草稿紙翻了過來，接著默寫圓周率。
女老師再次：“……”
正常學生一般會將圓周率背到小數點第七位，對數學興趣的學生會背到一百位。
可夜挽瀾已經寫滿了一面的A4草稿紙，保守估計至少有1500位了。
女老師精神恍惚地離開了夜挽瀾的位置，去瀏覽其他考生的卷子。
五點考試鈴打響，夜挽瀾交卷離開考場。
“夜同學，這里這里。”容域朝著她招手，“剛好我們也下班了，送你回家。”
夜挽瀾挑了下眉，走上前，她的手剛放在了駕駛座旁的車門上，就看見容域像是一只兔子一樣跳了起來。
“別緊張，我今天不開車，開個玩笑。”夜挽瀾拉開后座車門，不緊不慢道，“容醫生跳躍能力極強，可以去參加跳高比賽。”
容域：“……”
他感覺他被愚弄了。
晏聽風撐著頭，笑，嗓音溫涼：“好好開車。”
“我當然要好好開車，你們誰都別想再碰我的車了。”容域氣哼哼，“上次你們飆車是爽了，我可被我爸罵了個半死，他問我是不是專門開車往樹上撞。”
夜挽瀾：“我可以給容叔叔解釋。”
“不不不，千萬別，反正我已經被罵習慣了。”容域擺手，又關心地問，“今天考的怎么樣？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只要能答對一道題，那你就是最棒的。”
夜挽瀾：“還可以，只是數學卷子太無聊，我寫了一個多小時的圓周率。”
容域：“？”
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你說你寫了一個小時的什么？”
寫一個小時的圓周率，那要寫到多少位？
“寫圓周率可以靜心。”晏聽風微微一笑，“我心煩的時候，也喜歡默寫圓周率。”
“嗯。”夜挽瀾揚眉，“你懂我。”
“真是跟你們這群瘋子沒有共同語言。”容域嘀咕了一聲。
三十分鐘后，車子抵達林家的單元門口。
夜挽瀾下車，走了兩步后，又回過頭。
她趴在車窗上，伸手輕拍了下晏聽風：“等我考完試，我需要帶你去找些藥。”
晏聽風聞言一怔，旋即微笑：“好，那我隨時恭候夜小姐了。”
他目送著她上樓，這才讓容域驅車離開。
“阿瀾回來了，剛好，洗手坐下，十分鐘后開飯。”林懷瑾招呼她。
過了一會兒，林溫禮也考完回來了，他迅速關上門：“爸，秦家的人來了。”
林懷瑾神色一變：“他們又找來做什么？”
“不理，不見。”夜挽瀾拿了一雙筷子，“給小區物業打電話，說有不懷好意的人在小區里轉悠，趕出去是了。”
她知道秦夫人來找她做什么。
秦夫人也難得算她遇見的幾個豪門主母里最有能力的人了，只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
林溫禮點了點頭，立刻聯系物業，將秦夫人和幾個保鏢驅逐出了小區。
然而，在第二天考試的路上，入校門前，秦夫人還是成功地堵到了夜挽瀾。
“夜小姐。”秦夫人聲音顫抖，“算我求你，請你高抬貴手，放過秦先好不好？我一定不會再讓他出現在你面前。”
夜挽瀾偏頭看她，忽然問：“秦夫人，這一幕你應該很熟悉吧？”
秦夫人一愣，嗓子發干：“什么？”
“多少平民百姓求過你們，你們放過他們了嗎？”夜挽瀾平靜地看著她，“不是一向喜歡拿錢了事，怎么這一次，錢也不管用了呢？”
這番話的確勾起了秦夫人的回憶，因為就在兩個月前，她就用錢擺平了一家人，讓那家人搬離江城，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她的時間就是金錢，根本沒有功夫去關注別人。
誠然她知道秦先行事囂張惡劣，可畢竟是她的孩子，她自然偏心。
她承認，她一向沒把其他家庭的孩子和秦先放在等同的位置上。
秦夫人將姿態放得更低：“是我沒管教好他，他也是昏了頭了，你想要什么，秦家都可以給！”
“秦夫人，我說過，我很欣賞你，因為你至少還有判斷力。”夜挽瀾淡淡地說，“那就希望你的判斷力能夠一直這么好，能保住秦家的日后吧。”
“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秦夫人緊緊地盯著她，牙齒都在顫抖，“723局出動是因為你對吧？否則他們絕對不會關注江城的案件，你身上到底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的確還有你不知道的。”夜挽瀾聲色平穩，她側頭，“是我讓沈闕醫好你兒子的，為的就是讓他逃也逃不掉，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