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我去古代考科舉 > 第227章 五十萬兩


    “湛姑娘,老人家年紀大,腦子糊涂,還請湛姑娘多包涵。”劉和玉態度放的低,不說正叫囂著要把湛非魚怎么樣的老太太傻眼了,旁邊氣憤填膺的劉家小輩們也都愣住了。

    可不等他們開口,劉和玉銳利的目光冷冷的掃過全場,得,一群血氣方剛的愣頭青們嚇的不敢放肆了,只是心里依舊憋著火。

    “劉小姐客氣了,既然無事我先告辭了。”湛非魚態度平淡,看得出真沒生氣,更沒有記仇,一個無理取鬧的老太太還不夠湛非魚記仇的,畢竟打贏的是何生和何暖。

    劉和玉眼神微沉,湛非魚這隨意的態度看得出皇商劉家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只是一個普通的商賈,沒必要交惡,但她也不會給劉家多少面子,士農工商四個字足可以說明一切。

    可一想到劉和鋒死前干的那蠢事,劉和玉剛想露出慣有的笑容,又想起這里是靈堂,表情僵硬了一下,可話還是得說,“湛姑娘,不知可否稍等片刻,關于和鋒的事我想和湛姑娘私下談談。”

    遲疑瞬間,湛非魚同意了。

    老太太一看劉和玉對湛非魚這客氣的態度就知道自己踢鐵板了,可一想到大孫子寶兒,老太太扯著臉皮僵硬的笑了起來,“剛剛是我老糊涂了,姑娘啊,我給你賠個不是。”

    對老太太這前倨后恭的態度,湛非魚也懶得去管,“劉小姐,客隨主便,你先請。”

    這賤丫頭還敢擺架子!老太太刻薄的老臉扭曲了一下,眼瞅著何暖要跟著湛非魚一起走了,老太太上前兩步攔下兩人,“姑娘,老身剛剛態度不好,可牙行買個丫鬟至多五十兩銀子,老身真的是誠意十足,否則也不會拿出一百兩。”

    劉家家大業大,住在劉家鎮的劉家人除了讀書有天賦的,剩下的人都在經商。

    有本事的自己開鋪子、開作坊,沒本事的就謀個小管事當當,劉家人不說富得流油,但真沒窮的,否則老太太也不會拿出一百兩。

    “娘,我們多加點銀子。”中年婦人扯了扯老太太的袖子,為了寶兒,就算多出點銀子她們也認了,早知道會逼瘋寶兒,當年就不當著寶兒的面把那個賤婢活活打死了。

    老太太心里憋屈,可都在靈堂鬧事了,也得罪了和玉,只能硬著頭皮把事給了結了,否則就虧大了。

    “老身也知道憑著姑娘和我們劉家的關系談銀子太見外,可俗話說得好親兄弟明算賬,這樣吧,老身就舔著臉開口了,五百兩銀子,姑娘你就把這個丫鬟給老身。”

    五百兩銀子,放到牙行去都能買十個如花似玉的丫鬟了,一個下人開價到五百兩銀子,院子里劉家人沒人認為老太太在強買強賣、仗勢欺人。

    中年婦人對著湛非魚笑的巴結,附和道:“姑娘你放心,這位姑娘進了我們劉家的門那就是二房,日后只要生了孩子,就讓寶兒把她扶正當個平妻。”

    至于正妻那是絕對不可能,一個丫鬟,賤籍而已,當然,中年婦人這話說的誠懇,但日后會不會履行承諾就不清楚了,誰有那個閑工夫盯著她家。

    湛非魚笑了起來,冷眼看著聽不懂人話的婆媳倆,慢條斯理的問道:“剛剛阿暖一腳把一個護院踢飛了出去,你們就不擔心日后阿暖一怒之下把你們家老老小小十幾口都滅門了嗎?”

    呃……

    在場的劉家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挑著眉梢的湛非魚,小姑娘笑起來明明挺乖巧的,可為什么感覺一股子寒氣從腳底板沖到了天靈蓋,心里瘆得慌。

    老太太和婦人開口之前就想過湛非魚可能答應,也可能拒絕。

    婆媳倆甚至都想著不行把價格再往上提一提,不就是銀子嘛,劉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至于這么多銀子買一個賤婢,等日后總能把這口惡氣出出來。

    可婆媳倆沒想到湛非魚話說這么生猛,什么叫滅門?

    想起剛剛何暖那干脆利落的身手,打的家丁護院沒有還手之力,更別提她們這些老弱婦孺了,就跟捏死小雞一般容易。

    劉和玉詫異的看了一眼湛非魚,這小姑娘果真不簡單,在劉家的地盤上剛說滅殺劉家十幾口人,真的是有恃無恐!

    何暖依舊沉默的站在湛非魚身后,如同最盡責的貼身丫鬟。

    不行,為了寶兒……中年婦人一咬牙,隨即再次開口;“姑娘,若真有一天我們也認了,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家寶兒……”

    之前何暖去灶房提熱水的時候剛好被劉寶兒看見了,他本來腦子不清楚,一直都關在家里,這幾天因為喪禮的事看守的人松懈了,劉寶兒這才跑了出來,誰曾想就看到了何暖。

    好在看守的兩個小廝找了過來,趕在劉寶兒發瘋之前把人給強制帶回去了,這里畢竟是靈堂,來吊唁的都是劉家的親朋故舊,哪能讓劉寶兒一個瘋子在這里大喊大叫的,丟的可是劉家的臉面。

    或許是受了刺激,劉寶兒瘋起來兩個孔武有力的小廝都控制不住,可院子門被鎖上了,跑出去的劉寶兒就開始尋死,把頭不停的往墻壁上。

    聞訊趕來的老太太和婦人知道了事情經過之后,狠狠責罵了兩個小廝,隨后就帶著銀子急吼吼的趕了過來。

    “別說五百兩銀子,你們全部身家加起來也不夠。”湛非魚冷聲回絕,不說其他的,就阿暖這身后,還五百兩銀子,真當那些頂級高手是大白菜,有銀子就能買到。

    學士府培養的女侍衛,絕對無比珍貴,劉和玉都有些眼熱了,劉家家業龐大,劉和玉身邊也有死士保護,卻沒有一個姑娘,實在是培養一個頂尖的高手太難,更別提還是女子呢。

    但劉和玉自己就是個女子,她太清楚帶一個何暖這邊的貼身丫鬟多省事,一般的場合都可以跟過去,安全又可靠,去后宅參加宴會,見的都是女客,她總不能讓一個男護衛跟著,劉和玉身邊的兩個武婢身手也不錯,可也僅僅是面對普通高手,若是那些殺手死士,就不夠看了。“姑娘,我求你了。”估計是知道湛非魚人雖小,卻是個狠毒的,婦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給湛非魚砰砰的磕著頭,“我就寶兒一個兒子,她就是我的命那,他都要瘋了,在家里撞墻,姑娘,您是菩薩座下的小仙童,您就大發慈悲吧,寶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今兒自己要不是個讀書人,湛非魚絕對要來一句:那你就去死吧。

    可身為愛惜羽毛的讀書人,湛非魚沒生氣,反而一臉煞有介事的聽著,還同情的直點頭,“你說的我都明白。”

    “姑娘,您答應了?”婦人抬起頭,眼中滿是驚喜和感激之色,可心里卻恨毒了湛非魚和何暖,只想著等何暖一進了劉家的門,到時候就把人手腳給打斷了,這樣她還怎么動手?

    寶兒只要看到人就不會發瘋了,劉家養得起一個殘廢賤婢,斷手斷腳也不妨礙她生孩子,等寶兒日后清醒了,再把這個賤婢給處理了。

    這是聽不懂人話!湛非魚看著跪地不起的婦人,余光掃了一眼心生同情到了一眾劉家人,無可奈何的開口:“阿暖于我如同家人,而且她也不是賣身為奴的下人,讓我把阿暖嫁給一個瘋子,恕我不能答應!”

    湛非魚毫不客氣的說出瘋子兩個字,不就是互相膈應互相惡心,誰怕誰呢,“阿暖是老師派來照顧我的家人,老師也說了日后要給阿暖找一個好歸宿,京城青年才俊不少,不過阿暖喜讀書,日后必定要嫁入書香門第,未來的夫婿怎么著也該是兩榜進士。”

    即便劉家都是商賈卻也知道兩榜進士的重量,楚知府就是進士出身,娶的妻子也是門當戶對的世家千金,不說劉寶沒瘋,就算他好好的,一個商賈真達不到湛非魚剛剛說的條件。

    跪地上的婦人差一點咬碎了一口牙,她清楚湛非魚在胡說八道,可偏偏找不到任何證據,只能求助的看向一旁的老太太。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阿暖你放心吧,老師說了日后你成親他一定給你保媒。”湛非魚說的無比認真,似乎隨時能把何暖給嫁出去一般。

    “多謝小姐。”何暖溫和的開口,主仆倆把戲唱全乎了。

    老太太清楚湛非魚不會松口,只能苦巴巴的看向劉和玉,“和玉,你也知道寶兒命苦,他就這點念想了,和玉,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劉小姐,難道你們劉家要強搶民女?昨日楚大人還和我讓我在淮安多留幾日,可以四處看看,如今看來淮安府治安堪憂。”湛非魚搶先一步開口,一副害怕不已的模樣,把婆媳倆氣的差點厥過去。

    劉和玉一記冷眼看過去,自然有劉家人把婆媳倆強行給帶了下去,“族人不懂規矩,讓湛姑娘見笑了,這邊請。”

    靈堂這邊太吵,劉和玉把湛非魚帶去的是不遠處的一個亭子,從竹林穿梭而過,亭子外正是一方池塘,即便是秋日,依舊是荷葉田田,景色著實不錯。

    丫鬟送了茶水果子糕點后就退了下去,何暖和何生也退到不遠處守著,這距離不遠不近剛好,可會聽到兩人的談話,但若發生了什么事也能第一時間過來。

    “湛姑娘,明人不說暗話,我就問一下當初和鋒為什么會幫你救人。”劉和玉面容透著一股子英氣和凌厲,膚色也不似尋常女子的白皙,即便放低了態度,可看人時那眼神依舊帶著攻擊性。

    劉和玉雖然和湛非魚才見了一面,可她知道這個小姑娘骨子里和自己是一樣的人,聰慧強勢有野心,所以就摒棄了不必要的試探,開門見山更合適。

    湛非魚看著面前的荷塘,“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劉百戶有一個強大的仇人,所以我們就談了一筆交易,他幫忙救出齊桁,而我答應有機會給他報仇。”

    從湛非魚提到仇人二字后,劉和玉的眼中有震驚快速閃過,等湛非魚話說完了,她面色如常,思慮半晌問道:“和鋒可有說過仇人的情況,劉家雖然只是一介商賈,但和鋒的仇人也是劉家的仇人。”

    湛非魚搖搖頭,“沒有說,我也沒追問,只是沒想到劉百戶會死于意外,他死之前送來的那封信也是提醒我記得履行當成的承諾。”

    話音落下,湛非魚把信箋放到了石桌上。

    劉和玉詫異的看了一眼湛非魚,之前不確定湛非魚說的是真還是假,可她卻把信箋拿出來了,這讓劉和玉提起的戒備又放了下來。

    紙上因為染了血,所以有股淡淡的腥臭味,好在字跡清楚,劉和玉快速的從頭看到尾,如同湛非魚剛剛所說,劉和鋒臨死之前的這封信只是提醒她履行諾言,再無其他有用的消息。

    不過想想也對,劉和鋒被一刀扎到了胸口,大夫用銀針吊著一口氣這才寫了這封信,就算劉和鋒想多寫一點,估計他身體也支撐不了。

    劉和玉遲疑了一下,終究沒說出劉和鋒產業的事,親自送湛非魚到了馬車上,這才轉身回了祖宅。

    “和玉,情況如何?”六族老迫不及待的問道,之前靈堂發生的是八個族老都知道了。

    雖然說起來是也劉家婆媳倆失禮在前,可也看出湛非魚的強勢霸道,即便知道是劉和鋒的靈堂也是大打出手,如果知道了劉和鋒產業的事,那足足有五十萬兩銀子,湛非魚若鐵了心的要,背后又有顧學士撐腰,劉家最后估計只能捏著鼻子認栽。

    “我和湛非魚談過了,她并不知曉此事。”劉和玉隱瞞了劉和鋒仇人的話,大致的說了一下,湛非魚現在不知道,不代表會一直不知道,關鍵是劉和鋒會不會留有后手?

    ……

    興隆客棧。

    洗漱之后,湛非魚換了一身衣裳,這會沒骨頭一般坐在椅子上,而何暖正拿著布巾給湛非魚擦頭發。

    “小姐,明日就離開淮安府嗎?”何暖問道,她是不想留在這里了,就因為劉和鋒的喪禮,淮安府都沒人賣葷腥,何暖只想著離開后給湛非魚好好補補身體,小姐讀書刻苦太耗費心神,總不能天天吃素。

    湛非魚點點頭,結果扯到頭皮痛的嘶了一聲,乖乖的坐著不敢動了,“嗯,明日就走,老師讓我游學總得出來好好走走看看。”

    湛非魚是懶得出門,可真的出來了,她有懶得回去了,剛好趁機會四處走走看看。

    入夜的淮安府一片安靜,沒有了往日的歌舞升平,家家戶戶早早的關上門睡覺了,即便是田子健那些衙內沒地方玩樂也只能各回各家。

    院子門被敲響的時候,何生都躺下了,這個時間點竟然還有人來?

    湛非魚并沒有睡,聽到門外的腳步后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劉家的人深夜拜訪也太奇怪了。

    “阿暖,送兩杯茶過來。”湛非魚招呼著來人坐了下來,對劉家有點了解,所以一看和劉和鋒相似的五官,湛非魚便知道對方的身份了。

    劉和錦聞著淡淡的墨香味,向著窗戶邊的書案看了一眼,除了文房四寶外,桌上還放著七八本書,其中一本是攤開的。

    剛好巷子里有更夫的打更聲響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已經丑時了湛非魚竟然還在讀書,劉和錦總算明白湛非魚這個小三元是怎么得來的了,“耽擱湛姑娘讀書了,我是和鋒的大哥,白日里見湛姑娘的那是我們大姐。”

    “劉大公子深夜一人前來,不知有何貴干?”湛非魚是真的挺好奇。

    劉和玉見自己,一方面是出于待客禮儀,另一方面是試探,畢竟誰都好奇自己當初在豐州和劉和鋒到底說了什么,讓他幫忙救齊桁。

    劉和錦嘿嘿的笑了起來,摩挲了一下下巴,似乎在想該怎么開口。

    湛非魚見狀也不催促,何暖把茶水送了過來,隨后就退到了角落里站好了,劉和錦一咬牙開口了。

    “湛姑娘,我聽聞當日在豐州衛大儒把偌大的產業都給了你,可你只收下了豐州的鋪子和宅子,至于銀子還有些珠寶器物都沒要。”劉和錦看傻子一般看了一眼湛非魚,還是年紀小啊,不知道銀子的好。

    衛大儒家中的銀兩有一半給了明三公子,畢竟辦一個書院不容易,用銀子的地方太多,至于那些擺設器物,衛大儒在書院有個單獨的院子,剛好把這些器物都擺進去。

    至于鋪子和房子的地契都在湛非魚手里,賣了不劃算,鋪子繼續租出去,宅子則留了一房下人看守著,日后衛大儒若是回豐州也有地方可以住。

    “所以呢?這和大公子深夜前來有何關系?”湛非魚猜測到了一點,劉和錦來找自己或許是為了銀子,可具體怎么回事湛非魚真不知道。

    劉和錦當了這么多年揮金如土的紈绔,已經不習慣說一半留一半的行事,這會端起茶杯咕嚕咕嚕喝了半杯茶,“和鋒之前曾把他名下的產業留給了你,湛姑娘,這是我劉家的產業,和鋒和你非親非故的,這產業還希望湛姑娘不沾手還給劉家!”

    不說湛非魚詫異,站一旁的何暖也怔了一下,怎么一個兩個都喜歡給小姐送家產。

    “若是沒多少銀子想必大公子也不會深夜前來。”湛非魚笑了起來,本就是九歲的小姑娘,這一笑更顯得孩子氣,卻讓劉和錦心里咯噔了一下,難道她想要和鋒的家產?

    看劉和錦這忐忑不安的模樣,湛非魚總算明白為什么劉家的產業是劉和玉一個女子在打理了。“其實也沒多少。”劉和錦干巴巴的開口,突然后悔來這一趟了,這小姑娘太難纏了,根本摸不準她的心思。

    要說她貪財,不說衛大儒的家產,就是之前美人妝的銀子她都沒要,這加起來也有十多萬兩銀子了,湛非魚說不要就不要。

    可看湛非魚這笑瞇瞇的模樣,看起來似乎很想霸占和鋒的家產,劉和錦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冷汗,他大兒子比湛非魚還大三歲,可怎么感覺這小姑娘這么難纏。

    “其實吧,這些家產雖然說是和鋒的,但這些年和鋒都是甩手掌柜的,也沒管過,都是我們在打理。”劉和錦雖然也懶,可牽扯到銀子的事,他每年至少還要查兩次賬,確保自己的銀子沒被人給私吞了。

    可劉和鋒這么多年都沒管過,但劉家家主一脈也就他們姐弟三人,雖然劉和玉打理生意,但在劉和錦看來那是吃力不討好,除了多拿半成的分紅銀子,余下賺的都歸到了庫房里。

    劉和錦是個只管花銀子的紈绔,也沒什么爭權奪利的野心,所以還真沒人去謀奪劉和鋒的家產,否則就憑他多年不管的狀態,放到一般的家族能剩個空架子都不錯了,哪有五十萬兩銀子的家產。

    “就算和鋒說了要把這些家產給你,可我們不配合,湛姑娘你也拿不到,再說你是清貴的讀書人,也不差銀子花,要不我幫你,不過你得分我一半的銀子。”劉和錦來之前是打算只給湛非魚五分之一的,那也有十萬兩銀子,多少人十輩子都賺不到這么多銀子。

    可見到湛非魚之后,劉和錦莫名的慫了,一把年紀的老紈绔了,可說話卻小心翼翼的,似乎湛非魚一發火,他拔腿就要跑。

    想到劉和鋒臨死前那封信,湛非魚總算明白劉和鋒的算計了,這些家產就是導火索,湛非魚如果真要拿,和劉家肯定有一場沖突。

    當然湛非魚也可以不要,畢竟她不是貪財的人,但大慶朝缺銀子的地方太多,首當其沖的就是邊關,這送上門的銀子不要白不要,要了也是名正言順。

    看在劉和錦深更半夜跑了這一趟,湛非魚笑著開口:“銀子我不要,但是……”

    劉和景笑容垮在臉上,心里不祥的預感更深了。

    “我決定把銀子送去邊關。”湛非魚想到了裕親王,自己沒法子從劉家要到銀子,她也沒時間周旋,但如果這銀子歸于邊關,相信劉家沒膽子敢克扣邊關將士的銀兩,皇商劉家不管是強龍還是地頭蛇,碰到敢拿刀砍人的武將們,劉家也只有認栽的份。

    “你怎么能?”劉和錦蹭一下站起身來,一手怒指著湛非魚。

    一想到那些沒理都要占三分的武將,劉和錦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自閉了,他就不該跑這一趟,大半夜的摟著美人睡覺不快活嗎?

    “劉和鋒給我留了多少銀子?”湛非魚真的挺好奇的,能讓劉家大公子深夜前來,想來數目肯定不小,若只是萬兒八千的,估計劉和錦都看不上眼。

    即便心尖子都滴血了,可劉和錦這樣的老紈绔就這一點好,他想的開,不會自尋煩惱,怨憤的看了一眼湛非魚,劉和錦伸出手晃了晃。

    “五十萬兩?”饒是湛非魚也震驚了,看劉和錦生無可戀的點點頭,湛非魚知道這份厚禮不輕,當初答應劉和鋒的事肯定要辦。

    狠狠抹了一把臉,劉和錦舔著老臉笑了起來,“其實除了現銀之外,更多的還是鋪子,有些是田地,你要是給了朝廷,這鋪子就要關門了,一年至少能賺上萬兩,不如你就把銀子拿走,剩下的生意我找人你給打理,每年都有銀子賺。”

    “事關重大你容我再想想。”湛非魚沒立刻給出回答,把劉和錦給打發走了。

    半晌后,湛非魚提筆給遠在京城的顧學士寫了一封密信,“阿暖,讓人立刻送去京城,越快越好。”

    “那明日不走了?”何暖接過信問了一句,畢竟牽扯到五十萬兩的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也足以知道皇商劉家的富裕,真的是富可敵國。

    湛非魚點點頭,肯定是要在淮安府都住幾日了,至少得把這事處理好了,否則日后肯定還要跑一趟。

    ……

    京城,顧學士發現每一次收到小弟子的來信都是在自己出門前,像是掐準了時間把信送過來一般。

    顧學士笑著把信收到了袖袋里,既然圣上喜歡,不如多給小姑娘刷刷圣上的好感。

    等下了朝,不說圣上辛苦,即便是顧學士這些大臣也都累,國無小事,朝堂上任何一個決策都需要考慮周全,確保沒有問題后才敢實施下去。

    圣上看著被柳公公呈上來的信,看到那熟悉的臺閣體,不由笑著開口;“該不是你家小弟子催著朕給她換個主考官吧?”

    “圣上放心,小魚不參加明年的鄉試。”顧學士一想到陳學政院試事干的那破事,都懶得打擊報復了。

    朝廷堂堂三品學政在院試里動手腳對付一個小童生,關鍵還失敗了,這要是顧輕舟自己,他都能辭官回家種田了。

    也是陳閔忠臉皮厚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繼續主持其他州府的院試,當然還沒有明年的鄉試,苦了江南道的學子,有這樣一個厚顏無恥的座師。

    圣上展開信看了起來,本來也就薄薄的一張紙,通篇也就是三五百字,可圣上卻看了片刻,一旁伺候的柳公公不由擔心起來,難道湛姑娘在信里說了什么不能說的話,否則圣上怎么看了這么久?

    柳公公不動聲色的抬眼看了過去,卻見顧學士正在給奏章分類,神色平靜而坦然,半點不在意湛非魚的這份心,這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的氣度,著實讓柳公公佩服。

    圣上終于開口了,把信放到一旁,“輕舟,你家小弟子找你撐腰來著。”

    “臣派了侍衛過去了,只有小丫頭欺負人的份,別人欺不到她身上。”顧輕舟卻是半點不擔心,看著忽然笑起來的圣上不由問道:“臣都好奇這丫頭寫了什么能讓圣上龍心大悅。”

    若是其他人這么說,那就是揣摩帝意,可圣上和顧輕舟關系親密,君臣相得,此刻聽到這話反而朗聲笑了起來,“朕可不是誆你,小丫頭去了淮安府,這不和劉家對上了。”

    柳公公雙手接過信,卻是沒有多瞄一眼,就這么畢恭畢敬的走過來遞給了顧學士。

    湛非魚游學的事柳公公也知曉,之前顧學士和圣上說起過,至于淮安府劉家,柳公公立刻就想起來了,那可是皇商劉家,而宮里靜妃可是劉家的養女,只是外人不知曉而已,靜妃膝下還有八公主。

    還沒等顧輕舟把湛非魚的信看完,大皇子已經來了,一般圣上處理朝政的時候是不見皇子的,只是此刻圣上心情好,“讓他進來吧。”

    一看到右側書案處的顧輕舟,大皇子眼底有怒意一閃而過,不過卻是被他隱忍下來了,“兒臣拜見父皇。”

    “行了,免禮。”圣上是個明君,但早年也曾在疆場上帶過兵打過戰,只不過如今收斂了鋒芒,但依舊沒人敢小覷殺伐果決的圣上。

    即便到如今都沒有立儲,不管是大臣還是皇室宗親,包括幾位成年的皇子都不敢有異議,足可以看出圣上對朝廷的把控力。

    “兒臣前來是想讓父皇批準讓兒臣去一趟中州府,因為舅舅的事,外公病重,兒臣想去探望。”大皇子說的誠心實意。

    雖然院試已經結束了,湛非魚也是名副其實的小三元了,可陳學政當初的割裂題卻讓他備受讀書人非議,更別提湛非魚卷子失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中下的考卷,雖然這事最終定性為丁毅幾人所為,沒有弄出科舉案,可陳學政的名聲卻是壞了。

    四個州府的考生差不多千人,這消息瞞不住更壓不住,所以短短數日后,幾乎是傳遍了江南道,堂堂學政被讀書人輕視鄙夷,陳學政如今的處境可想而知。

    更有一身傲骨的讀書人放出話來,若是明年鄉試依舊是陳學政魏主考官,那么他們就不考了,等三年之后再考,已經學政一般任期三年,陳學政總不可能一直擔任江南道的學政。

    湛非魚已經是小三元了,而且師從顧學士,讀書人對顧學士有多推崇,就有多維護湛非魚,那么就會多鄙視陳學政,陳老家主病重就在情理之中。

    而陳家這樣的困境里,大皇子若是親自去了江南道走一遭,至少能挽回陳家的名聲,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大皇子代表的是當今圣上,是皇室,除非江南道的讀書人不想科舉出仕了,否則誰敢和大皇子過不去?

    沒看到湛非魚這封信之前,圣上或許就答應了,他處理朝政雖然殺伐果決、強勢剛硬,但對朝中老臣也格外寬容,陳老爺子病重,大皇子身外外孫去探視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大皇子趁機給陳學政正名,又或者拉攏江南道的學子還有各大家族,圣上并不在意,可這會圣上擔心大皇子去找湛非魚的麻煩,小姑娘可不是個善茬,這要是真打起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小姑娘。

    大皇子看了一眼沉思的圣上,心里咯噔了一下,難道這點小小的要求父皇也要拒絕?

    “前日邊關有軍情來報,一小股不明身份的匪宼在安定府活動,你領兵過去查實一下。”圣上給出了彌補。

    大皇子一驚,隨即就喜上眉梢,“是父皇,兒臣一定不辱使命!”

    即便只是小股的匪宼,也可能是敵軍,但對大皇子而言這都是領兵的好時機,而他只顧著高興卻忘記裕親王如今正在西北,若真有敵軍潛入了安定府,何必讓大皇子從京城出發,直接命令裕親王前去查看就行了。

    看著急匆匆離開的大皇子,見他連病重的陳老爺子都忘記了,圣上眼底有說不出的失望,所以此前說的言辭懇切,那孝心都是假的。

    顧學士此刻已經看完信了,看了一眼失神的圣上,不由笑了起來,“正所謂在其位謀其政,大皇子身為圣上的第一個孩子,出身尊貴,他若是一點野心都沒有那才奇怪。”

    當然,大皇子這樣的莽夫,即便有再多的野心也不足為懼。

    “你若是這樣當老師,朕都擔心你要誤人子弟了。”圣上沒好氣的刺了一句,在其位謀其政這話還能這般解釋?

    不過一想到只有顧輕舟敢輕飄飄的說起儲君、野心的話題,圣上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心情挺好,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便是這個道理。

    提到湛非魚,顧輕舟晃了晃手中的信箋,神情卻是難得的驕傲和得意,“我家小姑娘給朝廷做的這幾件事,多少朝臣一輩子都做不到,臣已經知足了。”

    不說活字印刷的事,就說遠在西北的裕親王,一旦能用曬鹽的辦法制出大量的鹽來,朝廷就可以控制鹽價,不但百姓吃得起鹽來,國庫也會因為鹽稅豐盈起來,至于那些大鹽商,這些年已經賺的盆滿缽滿了,也該知足了。

    “五十萬兩銀子啊,臣若是告知朝中任何一個武將,他們都能帶著人殺到淮安府。”顧輕舟想想這畫面就好笑,國庫是有不少銀子,可大慶朝版圖大,不是這里有天災,就是那里有人禍,還要養那么多將士,再多的銀子都不夠用。

    湛非魚之前從陳家弄出來的米糧就不說了,美人妝的銀子也不提,這一次就是五十萬兩,足可以讓邊關將士樂上半年了。

    “劉和鋒的仇人是誰?”圣上追問了一句,這幫忙報個仇就能拿到五十萬兩,圣上估計都能派禁龍衛去干點死活了,這來銀子太容易了。

    “臣也不知。”顧輕舟也不隱瞞,就把之前湛非魚去豐州,而齊桁被綁架的事大致的說了一遍,“當時這丫頭也是使詐,后來也來信詢問了臣,可臣對皇商劉家也不了解,派人去查了一下,也沒查出什么來。”

    顧輕舟派人去淮安府調查皇商劉家的事,圣上的確知曉,他記得那一日是靜妃侍寢,圣上還問了一句,只不過靜妃雖是劉家養女,但因為身體的原因常年住在中州府,對劉家的事也不清楚。

    五十萬兩銀子數目不小,可朝廷的文官不方便出面,傳出去不好聽,以訛傳訛的,外人還以為圣上與民爭利還好,就怕謠傳圣上強取豪奪。

    所以如同湛非魚在信中所寫一般,派個武將過去就行了,最好是那種剛正不阿又不講理的,到時候不怕劉家不給銀子。

    淮安府。

    湛非魚并不著急離開了,她還要等顧學士的信,也要等朝廷派人過來,這一前一后估計至少要半個月時間。

    “去找楚知府請教?”何暖怔了一下,除了之前在衙門見了一面,被楚知府考校一番,小姐和楚知府也沒有交情,這貿貿然的登門?

    湛非魚把要問的功課整理了一下,頭也不抬的回道:“楚大人是兩榜進士,備受淮安府文人推崇,要想學問好,就要臉皮厚,美其名曰不恥下問。”

    何暖認同的點點頭,說起歪理來,小姐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阿暖,帶上銀子我先去買點禮物帶上。”湛非魚還打算還楚大人那里混一頓飯,客棧不賣葷腥,外面街市上也沒攤販敢販賣。

    淮安府的一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莊子,自然是不缺肉吃,楚知府身為四品知府,自然沒必要忌憚劉家,所以吃了肉劉家也不會說什么,說到底也就苦了最底層的人,為了不得罪劉家,誰敢吃肉。